01風暴前夕的窒息
ICU家屬等候區(qū)慘白的燈光,將林柒的影子拉得細長而扭曲,投在冰冷的地磚上,像一具等待行刑的囚徒。蘇薇那條加密信息帶來的短暫灼熱希望,此刻已被走廊盡頭傳來的、沉重而極具壓迫感的腳步聲徹底凍結。
墨嶼的父母來了。
墨父墨振山,一個在商界以鐵腕和冷酷著稱的名字。他身材高大,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中山裝,花白的頭發(fā)一絲不茍,面容如同刀削斧鑿般冷硬,每一步踏出都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和此刻毫不掩飾的震怒。他的目光像鷹隼,甫一踏入等候區(qū),便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掃過狼狽靠在墻邊的林柒,那眼神里的厭惡和審視,仿佛在看一件骯臟的垃圾。
緊隨其后的墨母宋婉儀,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毫無血色,眼圈紅腫,顯然是哭過。她幾乎是撲到了ICU的觀察窗前,顫抖的手貼在冰冷的玻璃上,望著里面渾身插滿管子、沉睡不醒的小兒子墨濤,淚水無聲地滾落。當她轉頭看向林柒時,那眼神里充滿了痛苦、不解,還有一絲……深深的失望。
“墨嶼!”墨振山的聲音如同悶雷,在壓抑的空間里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濤濤怎么會突然病成這樣?!咖啡館?吐血?刺激?!”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刮向站在窗邊、神色晦暗不明的墨嶼,最后又釘回林柒身上,“還有她!林秘書?她怎么會在這里?濤濤發(fā)病跟她有什么關系?!”
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般壓在林柒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能感覺到墨振山目光里那幾乎要將她凌遲的寒意,以及宋婉儀那無聲卻更刺人的悲傷。阮玥則安靜地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雙手優(yōu)雅地交疊在身前,像一位置身事外的觀眾,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墨嶼上前一步,擋在了林柒與父親之間,姿態(tài)看似維護,但林柒卻清晰地感受到他背影傳遞出的冰冷與疏離。
“爸,媽,事情有些復雜?!蹦珟Z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疲憊,“濤濤他……最近精神壓力很大,身體一直不太好。今天在咖啡館遇到林秘書,可能……產生了一些誤會,情緒過于激動,引發(fā)了舊疾。”他避重就輕,將墨濤的病因歸結于“誤會”和“舊疾”,巧妙地將林柒定位成了刺激源,卻絕口不提他自己昨夜的車庫強迫、今晨的咖啡館沖突,以及那份關鍵的精神科處方單!
“誤會?”墨振山顯然不信,鷹隼般的目光再次射向林柒,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什么誤會能讓他吐血昏迷?!林秘書,你來說!”他的聲音帶著命令,不容抗拒。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柒身上。墨嶼微微側頭,余光掃向她,那眼神里是冰冷的警告——遵守“交易”,否則后果自負。阮玥的笑容加深,帶著看好戲的期待。蘇薇的信息在口袋里像一塊燒紅的炭,灼燙著她的神經。
02絕境反擊——音頻核爆
林柒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沖破肋骨。扮演女友差點被掐死,接受“分手費”等于認罪消失,沉默則坐實了“禍水”的罪名……墨嶼為她設計的每一條路,都是死路!
不!她不能就這樣被碾碎!
蘇薇給她的,不是稻草,是炸彈!是能炸穿這黑暗囚籠的唯一武器!
一股混雜著絕望、憤怒和破釜沉舟的勇氣猛地沖上頭頂。在墨振山逼人的目光和墨嶼冰冷的警告下,林柒猛地抬起頭,那雙曾經布滿驚恐的眼睛,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光芒。她沒有看墨嶼,也沒有看阮玥,而是直直地迎向墨振山。
“墨董,”她的聲音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卻異常清晰地在死寂的走廊里響起,“墨濤先生發(fā)病,我很抱歉,但這并非簡單的‘誤會’?!彼钗豢跉猓路鹩帽M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句地說道:“真相,遠比您聽到的,更丑陋,也更……危險。”
“你什么意思?”墨振山眉頭緊鎖,厲聲喝問。
墨嶼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變得極其危險:“林柒!注意你的言辭!”
林柒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警告,她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蒼白卻堅定的臉。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堅定。
“墨董,墨夫人,還有阮小姐,”林柒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后定格在墨嶼驟然收縮的瞳孔上,“關于今天咖啡館的沖突,關于墨濤先生為何受到‘刺激’,關于我為何會被停職指控泄露標書……甚至關于三年前……”她頓了一下,心臟因即將掀開的潘多拉魔盒而劇烈抽搐,“所有的答案,或許都在這段錄音里?!?p> 在墨嶼猛然上前想要搶奪手機的前一秒,在阮玥臉上那看好戲的笑容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的瞬間,在墨振山和宋婉儀驚疑不定的目光中——
林柒的指尖,重重地按下了播放鍵!
03血色錄音與失控現(xiàn)場
嘶啦……一陣短暫的電流雜音后,手機揚聲器里猛地傳出了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是地下車庫特有的空曠回響,混雜著汽車引擎低沉的余韻。
緊接著,一個男人壓抑著暴怒、充滿情欲和冰冷威脅的熟悉嗓音,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墨嶼(錄音)】:“躲?林柒,你以為你能躲到哪里去?三年了,你以為我忘了你是怎么選他的?!”(衣物摩擦掙扎的聲音)
【林柒(錄音,帶著哭腔和恐懼)】:“放開我!墨嶼!你瘋了!這是在公司!”
【墨嶼(錄音,冷笑)】:“公司?正好!讓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歡的!就像三年前你在他床上一樣!”(更激烈的掙扎聲,身體撞擊車體的悶響)
【墨嶼(錄音,喘息粗重,帶著殘忍的快意)】:“這鎖骨上的印子,是我的!記住了!你這輩子都別想洗掉!三年前你選了他,現(xiàn)在該還債了!用你的身體,一筆一筆地還!”
【墨嶼(錄音,聲音陡然陰狠)】:“乖乖聽話!否則,我不介意讓墨濤看看,他心愛的女朋友,是怎么在他哥哥身下……”(錄音在此處被一聲尖銳的汽車警報打斷,但其中的強迫、威脅、羞辱之意已昭然若揭?。?p>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錄音播放完畢后的幾秒鐘,整個ICU等候區(qū)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連空氣都凝固了。只有心電監(jiān)護儀隔著厚重的門隱約傳來的、規(guī)律卻令人心慌的滴滴聲,像死亡的倒計時。
墨振山的臉色由鐵青轉為駭人的醬紫,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猛地捂住胸口,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墨嶼,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種被徹底顛覆認知的驚駭!他引以為傲的長子,他墨氏未來的掌舵人,竟然在公司的地下車庫,對自己的秘書、弟弟的女朋友,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強迫和威脅?!甚至提到了“三年前”!
宋婉儀更是如遭雷擊,她踉蹌后退,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捂著嘴,眼淚洶涌而出,看著墨嶼的眼神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失望,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兒子。那錄音里不堪入耳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的心上。
阮玥臉上那優(yōu)雅從容的面具徹底碎裂了!她精心營造的“林柒勾引兄弟”的劇本,被這段赤裸裸的錄音瞬間撕得粉碎!她看著林柒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淬毒的殺意!這個賤人!她竟然真的拿到了證據(jù)!
而風暴的中心——墨嶼。
在錄音播放的整個過程中,他像一尊瞬間石化的雕像。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駭人的慘白。那雙總是深不可測、掌控一切的黑眸,此刻充滿了震驚、暴怒,以及一絲……被當眾剝皮抽筋般的狼狽和恥辱!他死死地盯著林柒手中的手機,那眼神,仿佛要將它連同林柒一起焚毀!
“假的!這是偽造的!”墨嶼猛地爆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雙眼赤紅,猛地朝林柒撲去,目標直指她手中的手機!“林柒!你敢偽造錄音陷害我!”
“攔住他!”墨振山雷霆般的怒吼同時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他帶來的兩名保鏢立刻上前,死死架住了狀若瘋狂的墨嶼。
“陷害?”林柒在保鏢攔住墨嶼的瞬間,迅速后退幾步,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像一只被逼到絕境卻亮出獠牙的小獸。她高高舉起手機,脖子上被墨濤掐出的青紫指痕在燈光下觸目驚心,聲音卻帶著一種悲憤的控訴:“墨嶼,這聲音是不是你的?!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你敢對著你父母的面對質嗎?!你敢讓技術部門鑒定這段錄音的真?zhèn)螁幔?!你昨夜在車庫對我做的,和你今天逼我來醫(yī)院扮演女友威脅我的,有哪一點是假的?!”
她的質問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墨嶼被保鏢死死按住,掙扎著,赤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林柒,胸膛劇烈起伏,卻一時語塞。偽造?在墨振山面前,這種拙劣的謊言瞬間就會被戳穿!
04替罪羔羊與血色三年前
就在這劍拔弩張、真相似乎即將大白的窒息時刻,一直冷眼旁觀的阮玥,突然動了。
她沒有沖向林柒,也沒有為墨嶼辯解,反而快步走到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宋婉儀身邊,攙扶住她,然后轉向暴怒的墨振山,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卻又暗藏致命的鋒芒:
“墨伯伯,宋阿姨,請息怒!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濤濤的病情!”她成功地將焦點暫時拉回,然后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射向林柒,“這段錄音……確實令人震驚。但是墨伯伯,您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林秘書會‘恰好’錄下這段對話?而且是在她‘被強迫’的情況下?”
她刻意加重了“恰好”和“被強迫”的語氣,引導著懷疑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阮玥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據(jù)我所知,林秘書和蘇薇總監(jiān)關系匪淺。而就在今天下午,蘇薇總監(jiān)利用職務之便,非法入侵了墨氏集團和咖啡館的安保監(jiān)控系統(tǒng)!咖啡館的監(jiān)控‘恰好’拍到我的助理不小心將文件混入林秘書的文件夾,而車庫的監(jiān)控音頻又‘恰好’被完整提取……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她將矛頭精準地轉向了蘇薇!暗示林柒和蘇薇合謀,通過非法手段獲取“證據(jù)”,甚至可能……偽造了部分內容來陷害墨嶼!
墨振山布滿怒火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顯然被阮玥的話觸動了。非法獲取的證據(jù),其可信度和動機本身就值得懷疑!尤其涉及到他兩個兒子的名譽和墨氏集團的穩(wěn)定!
“林柒!”墨振山的聲音如同寒冰,帶著審判的意味,“你和蘇薇,到底在玩什么把戲?!栽贓墨嶼,刺激濤濤,攪得我墨家天翻地覆,對你們有什么好處?!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們?!”他將林柒和蘇薇的行為,定性為一場針對墨家的、有預謀的破壞!
“不!不是這樣!”林柒急聲辯解,心沉到了谷底。阮玥的反擊太毒辣了!她成功地將水攪渾,將“受害者”林柒和“揭露者”蘇薇,打成了“陰謀者”!
“不是?”墨振山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壓迫感讓林柒幾乎窒息。他指著林柒脖子上那刺目的掐痕,又指向ICU緊閉的大門,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那你怎么解釋這個?!怎么解釋濤濤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三年前你害得他母親……”
“爸!”墨嶼突然發(fā)出一聲近乎凄厲的嘶吼,打斷了墨振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他掙扎著,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父親,眼神里充滿了某種瘋狂的警告和……難以言喻的痛苦。
墨振山的話戛然而止,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仿佛提到了一個絕對禁忌的話題。宋婉儀更是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悲鳴,身體搖搖欲墜。
三年前……母親?
林柒如遭雷擊!她茫然地看著瞬間失態(tài)的墨振山和悲痛欲絕的宋婉儀,再看看墨嶼那近乎崩潰的、充滿恨意又復雜無比的眼神……一個模糊而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炸開:三年前墨嶼的恨,墨濤的突然出現(xiàn)和追求,難道……難道和墨家那位早逝的……墨夫人有關?!那位她從未謀面的、據(jù)說在墨嶼少年時就因病去世的親生母親?!
墨嶼死死地盯著林柒茫然又震驚的臉,那眼神像是要穿透她的靈魂。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他忽然扯出一個極其扭曲、帶著無盡痛苦和嘲諷的笑容,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林柒……你以為三年前……死的是誰?”
這句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魔咒,帶著血腥的氣息和顛覆一切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林柒早已不堪重負的神經上。她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在彌漫著消毒水、香奈兒19號和濃重血腥味的空氣中,劇烈地嘔吐起來。
而墨嶼那扭曲的笑容和那句魔咒般的質問,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這片被徹底撕裂的白色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