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市有個街道名為薛家莊,原先是薛家村,而后因為會市發展鐵路中轉站,城市需擴張到薛家村,政府打算在那一片征地用作會市西貨運中轉站。
這個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征地拆遷分房給錢是好,但是眼看自己的鄉村變為現代化車站,村支書一家都不太同意,因為當時為了開展農業種植,薛仁花了不少心血,他也知道拆遷款對于大多村民都是一樁好事,可是他卻狠不下心看著整個村莊綠油油的土地變成水泥地。
“村長,您看能不能跟上面說說讓他們征一部分啊,咱們隔壁李村也有土地啊。”
“仁!你這是說什么啊,政府城市規劃哪是會因為你舍不得就不征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倆好不容易帶著大家伙剛種上莊稼,今年也剛評選上優秀村集體,一下子不都毀了嗎!”薛仁有些著急,說話聲音也大了許多。
村長薛同的老婆是李家村的人,這幾天得意洋洋的說自己馬上要拿上錢過不用種地的生活了,一聽這個什么村支書說的狗屁話就著急。忙拎著竹籃跑進門大聲嚷嚷:“薛仁啊薛仁,你一個沒眼力見兒的家伙,什么叫不征地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呀,政府是你家開的?”而后夾雜著難以入耳的叫罵聲。
也都是李美的叫罵聲,村書記薛仁的想法也立馬傳遍了整個村,甚至外村的也通過口口相傳知道了。
薛仁家連著幾天都是人人見打,見罵的樣子。之前鄉親們和善的感激似乎都是薛仁自己的幻想。
“薛仁,你來我們村真的是不做好!”
“薛仁,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光靠莊稼怎么活?你雖然沒父母但是心腸怎么這么硬呢?”
“薛仁,我小時候也是給過你飯吃的,盼著你村支書做點好事,你現在說不征收就是這種好事啊!”
一時之間,男女老少全在攻擊薛仁。
可憐的薛仁的女兒,在鎮子上的寄宿小學被更加不懂得明辨是非的小孩拳腳相向。
“沒有媽媽,你老爹也不是好東西。”
“我媽說她老爹就不想我們過好日子!”
“真討厭,學習不就好點嗎?之后老師也不會喜歡你。”
鎮上小學老師有不少也是薛家村的人,雖然表面上對于薛仁的女兒沒說什么,但是從此之后什么小獎品都沒有那位小姑娘的份兒了。
過了幾天,政府發來通知,說不征收薛家村東面的幾百里地了。
湊巧的是那一塊地是村里有錢人薛軍家的地,他們家早些年投靠京市親戚開了個汽修店賺了不少錢,但是白來的錢誰不想要,政府的決定違抗不了,所以薛軍當天就帶著人去到薛仁家討說法。
“薛仁!出來!”
那天周六,鎮上小學放假,在院子里跟小雞說悄悄話的小女孩聽著猛烈的敲門聲不敢出聲,她明白這群人比學校的孩子下手更狠。
“薛仁,你當縮頭烏龜是吧!”
那日薛仁前往了村長家,跟政府上派來的城市規劃的領導商量著呢,絲毫不知道自己女兒抱著小雞仔躲在院子里不敢出聲。
村長老婆李美是個愛湊熱鬧的,不嫌事情大的,也沒有眼力見的家伙。
“呦呦呦,上火了,消消氣嘛。”
薛軍本來就在氣頭上,又看到這個前幾日散播薛仁言論的,認為她一定跟薛仁關系近。
一把拽著李美頭發,“你男人呢?你不是了解薛仁嗎?你們倆鬼混是吧?”
李美懷中剛在地里拔的洋白菜全咕嚕咕嚕掉地了。
“我這就替村長好好教訓你個長舌婦。你怎么就是個烏鴉嘴呢?誰給我給錢呢?你倒是好,全都勾搭上了是吧......”
污言穢語中夾雜著沉重拳頭的聲音,尖銳的哭喊不一會就吸引來不少村民。
村民們看事情鬧大了,好幾個男人就打一位女人,急忙勸架安撫。可是薛軍他自以為是土霸王,本來對于村長、村支書這種就不放在眼里。
那么混亂的場合讓他神志不清,打人的快感,看到躺在地上蜷縮的女人,他拿出隨身帶的水果小刀發瘋一樣的捅了下去。
薛軍不害怕什么,這個村子他最有錢,不允許有人朝他挖苦叫喚。
村長與村支書正跑到拐角,就看到噴射狀的血飛濺染紅了薛軍那張可怕的面龐,薛軍的眼睛在紅色中格外明亮,讓村民們不敢直視,就連薛軍帶來的小混混也不敢吱聲,跌倒在地。
后來?后來李美失血過多死了,村長當場嚇昏過去,村支書薛仁跌跌撞撞敲自家被血染紅的大門,他才感受了真正的恐懼,他什么都可以接受,他不接受失去唯一的女兒。
還好他女兒還有勇氣抱著小雞聽到父親的聲音打開銹跡斑斑的大門,然后看到到處紅色的現場。
薛軍被判了死刑,可是親眼看到自己妻子死亡的村長又怎么會放過不幫忙看熱鬧的村民呢。
村長告訴自己兒子和女兒,“你們去月市要聽姑姑姑父的話哦,不要淘氣,尤其是你,薛強,保護好妹妹。”
薛仁站在一旁,他看著慈愛的場景,又想起那天頒發優秀村集體的場面,他在臺下,村長在臺上。他們兩個是好同事,也是好朋友,他能猜到好脾氣的村長想做的事情。
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時候李美剛剛火化,村長拉著他喝酒,村長沒有不要命一樣的喝酒。
“仁啊!我特別對不起我媳婦,我沒跟她好好溝通。”
“我特別對不起她,她被打在那里喊,我心中竟然會覺得她老說錯話的毛病有人可以治治她了。但我確實沒想到她被打得那么慘。”
“我都沒跑到她身邊給她遮住午后的大太陽,她以前特別注重形象的。”
“仁啊,你快走吧,都走吧,我們村子完蛋了。”
薛仁看到一直緊握雙拳的村長,直覺告訴他,該走了,薛村不能待了。
他回家給早逝的爹媽上香,拉著女兒磕頭,收拾行李的時候帶走了他病逝妻子的遺照。
“走,慧慧,爸爸帶著你和媽媽走。”
薛仁在火車上給女兒擦汗的時候買了一份報紙。頭題寫著:
“會市薛家村滅門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