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筆記本。昨晚那場撲空的追蹤讓我整個人都緊繃著，趙大山脖頸后的符文印記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頭。他不是個簡單的父親，而是一個有準備、有目的的人。

　　我需要更多信息。

　　所以今天一早，我就來了這家私立醫院。這里是趙虎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人生最初的記錄所在。我翻開了從助理那里拿到的病歷復印件，上面寫著一個名字：林婉清——趙虎的母親。

　　但奇怪的是，產科登記表上并沒有她的婚姻狀況欄填寫。只有一個“未婚”字樣，用紅筆圈了出來。

　　我抬起頭，看見護士站后方掛著一塊電子屏，滾動顯示著今日值班醫生名單。其中一個名字跳入我的視線：周明遠。

　　他是當年接生趙虎的主治醫師。

　　我起身走向診室方向，剛走到走廊拐角，就聽見兩個護士低聲交談。

　　“聽說了嗎？那個煤老板的兒子失蹤的事……”

　　“嗯，新聞都上了。家屬找了個女道士來查線索。”

　　“她現在就在醫院呢，好像是要查當年的出生記錄。”

　　我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

　　診室門虛掩著，我輕輕敲了兩下。

　　“請進。”里面傳來一個中年男聲。

　　我推開門，看見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醫生正低頭整理病例。他的胸牌上寫著：周明遠。

　　“周醫生，您好。”我走進去，關上門，“我是柳如雪，想問您幾個關于十年前一個新生兒的問題。”

　　他抬起頭，目光微滯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哪位？”

　　“趙虎。”我說出這個名字時，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他眉頭微皺，像是在回憶：“趙虎……我記得是個早產兒，當時情況比較復雜，母親是未婚懷孕，送來的時候已經羊水破了。”

　　“母親的情況呢？”

　　“林婉清。”他翻出一份舊檔案，“她當時沒有醫保卡，也沒有身份證，只留了一個手機號碼，后來也打不通了。”

　　“她有沒有提過孩子的父親是誰？”

　　“沒提過。”他合上檔案夾，“我們醫院有保密制度，不能透露患者隱私。”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開口：“周醫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神色不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那是我在趙大山車里看到的一張泛黃照片，拍的是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嬰兒，站在礦井口前。

　　“這是林婉清嗎？”我問。

　　他看了一眼，點頭：“是的。”

　　“那你知道她后來去哪兒了嗎？”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她走了，走得很快。孩子出生后不到三天，她就消失了。趙大山找到醫院時，已經晚了。”

　　“趙大山是孩子的父親？”

　　“名義上是。”他語氣有些古怪，“但他并不是親生父親。”

　　我心中一震：“什么意思？”

　　“林婉清懷的是別人的孩子。”他說，“趙大山一直想要個兒子，所以收養了趙虎。但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

　　這個信息像一顆炸彈，在我心里炸開。

　　如果趙虎不是趙大山的親生兒子，那他為什么如此執著于找回趙虎？難道只是因為面子問題？

　　還是說……

　　我猛地站起來：“謝謝您，周醫生。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你說。”

　　“林婉清離開前，有沒有留下什么話？”

　　他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遞給我：“她說，如果有人來找趙虎，就把這封信交給對方。”

　　我接過信，手指微微發顫。

　　走出醫院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靠在路邊的燈柱旁，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

　　信紙很舊，字跡有些模糊：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經找到了趙虎。我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我。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趙虎的父親不是趙大山，而是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姓周。”

　　我猛然抬頭，看向醫院大樓。

　　周明遠？

　　不可能。

　　他明明說自己只是接生醫生……

　　我轉身沖回醫院，卻被告知周醫生已經下班了。我追到停車場，遠遠看見一輛白色轎車駛出大門，車牌被泥遮住了一半。

　　我立刻掏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幫我查一下周明遠的個人資料，特別是他十年前的行蹤。”

　　掛斷電話后，我站在原地，心跳得厲害。

　　這一切，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得多。

　　當晚，我回到工作室，把所有線索攤開在桌上。

　　趙大山不是趙虎親父；

　　林婉清留下了指向周明遠的信；

　　周明遠突然避而不談，甚至提前離院；

　　而趙大山脖頸后的符文印記，更是讓我無法忽視。

　　我閉上眼，試圖再次感應趙虎的氣息。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新的畫面：一間病房，白色的墻壁，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雙蒼白的手。

　　男孩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身上插滿了管子。

　　我猛地睜開眼，額頭全是冷汗。

　　這不是之前的畫面，也不是地下室或倉庫。

　　這是一個真實的醫院場景。

　　我抓起外套，沖出門外。

　　我要去醫院。

　　可當我趕到那家私人醫院時，前臺告訴我，今天沒有趙虎的住院記錄。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直接去了重癥監護區。

　　刷卡進入時，我差點撞到一個人。

　　是辣千秋。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風衣，神情嚴肅。

　　“你怎么在這？”我脫口而出。

　　他看了我一眼：“我收到匿名消息，說這里可能藏著關鍵線索。”

　　我愣了一下：“你也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他點頭：“我不再否認玄學了，至少對你來說，它是真的。”

　　我沒有回答，而是拉著他往ICU走去。

　　“等等。”他攔住我，“你確定要進去？”

　　“我必須確認一件事。”我說，“趙虎是不是還活著。”

　　他沉吟片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通行證遞給我：“跟我來。”

　　我們穿過走廊，來到一間隔離病房。

　　玻璃窗內，果然躺著一個男孩。

　　十歲左右，瘦弱，臉上插著氧氣管。

　　我死死盯著他的臉。

　　沒錯，就是趙虎。

　　但更讓我震驚的是床邊的監護儀上貼著一張標簽：

　　姓名：趙虎父親姓名：周明遠母親姓名：林婉清

　　我渾身發冷。

　　原來如此。

　　趙大山根本不是趙虎的父親，而周明遠才是。

　　他演了這場戲，是為了逼周明遠現身？

　　還是為了別的什么？

　　我正要開口，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們怎么進來的？！”一名醫生沖過來，“病人正在接受治療，閑人不得入內！”

　　我轉頭看他，卻在他胸前的名牌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字：

　　周

　　醫生的名字是周啟明。

　　和周明遠，是同一家族的人？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辣千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快走。”

　　我愣了一下，跟著他往外跑。

　　身后傳來一聲怒吼：“攔住他們！”

　　但我們已經沖出了醫院大門。

　　夜風吹得我臉頰發涼，我喘著氣，看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

　　我知道，我已經觸碰到了某個真相的邊緣。

　　而這，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