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你是個什么東西!敢管我!”謾罵聲從緊閉的鐵門中傳出。一陣陣酒瓶碎掉的聲音如雷雨一般貫穿整棟樓。
下班剛回來的租客腳步聲吵醒了樓梯間暗黃的聲控燈。
兩位散步回來的老人議論道:“哎!又在打他兒子!”
“那孩子也真是可憐,沒了媽,爸爸又是個窩囊廢!”
“聽說這孩子在我們縣一中回回都是第一名呢!”
“哎!真是造孽,讓孩子攤上這樣一個家庭。”
兩人三言兩語爬上了樓,在她們離開的沒一會兒,那扇鐵門被人打開了……
夏日炎炎,清風微微揚起,老式筒子樓外的白楊樹被吹的“吱一吱”作響,蟬鳴打破了獨屬于黑暗的沉寂,仿佛與那一輪彎月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謝澤運下樓,很平常的走到了平日經常待的小巷,巷口有一把木質長椅,上面的白漆被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在亮眼的路燈照耀下格外狼狽,路燈不遠處,據長椅也就幾步路的距離立著一個垃圾桶,旁邊堆放的垃圾袋格外突兀。
他坐在長椅上,不知在思考著什么,傾斜而撒的月光為他披上了薄紗,淺淺的擁抱著這個滿手是血的少年。
啪──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過頭,眼前的視野被一個白色塑料袋給擋住了,緊接著,木質的長椅發出“咯吱”的聲音。
有人坐在了他的身旁……
看他發愣,袋子的主人輕輕晃了晃塑料袋,謝澤運下意識的接住袋子。
果然,藥酒的味道從袋子里傳來。
“先給傷口消消毒,我來給你包扎。”
那人語氣靜靜地。
謝澤運抬眸你這路燈灑下來的光瞇著眼看向對面。
只見少女將手中的易拉罐打開。
易拉罐發出了“呲”的聲音!少女抬手往嘴里猛灌了幾口。
這人便是謝澤運被校園霸凌時救過他的姐姐──宋錦
“學校那邊已經將郭浩等人勸退了!”
聽到這個消息,拿著棉簽消毒的謝澤運愣了愣。
對方仿佛察覺到謝澤運神情的變化,補充道“你別擔心,他們以后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謝澤運準備給手包扎,手中的繃帶被對方搶走,不緊不慢的為他包扎。
不會出現在他面前?難道過好他們已經離開寧安了?果真,他的這個姐姐有種讓人可以依靠的魔力……
“姐,什么時候走?”
“明天早上的高鐵,八點多出發。”
“我可以去送送你嗎?”
對方低聲笑了笑,用手撩過散落在額前的碎發。
“好好上你的學!”
被拒絕了……
謝澤運心里悶悶的。這種情緒未持續多長時間,被接下來的話語撫平了心間。
“好好學習,我在建寧等著你!”
她拿起蹲在地上的酒瓶,又喝了幾口,不知怎的,不知是嘴唇上的干澀惹得謝澤運想要搶過酒瓶喝上幾口。
他確實那樣做了。
被對面的人一個腦瓜崩崩回了原位。
“小孩子喝什么酒,喝這個,草莓味的。”
他看著少女手中的一瓶草莓味酸奶,一把奪過,自顧自的喝起來。
草莓味的酸奶,真甜……
“姐,我一定會拿上調換生的名額,去建寧找你!”
少女笑了笑,拍了拍少年的肩,鼓勵他“姐相信你,一定可以拿到調換生的名額!”
月光柔和,悉數的星星點綴在空中,原本黑暗的夜晚竟也有幾分明亮。在這空中,有那一顆最亮的星星,映在廣袤無垠的宇宙中,而少年,用自己的雙手,緊緊抓住了那一顆……
“行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少女擺擺手,拿起地上的垃圾袋,在少年的注視下走到垃圾桶旁,將垃圾扔進垃圾桶。
“姐!如果有人欺負我該怎么辦!”
“有姐罩著你!誰欺負你,我就打的他回家找媽媽!”
這是少女消失在巷口的最后一句話。
謝澤運喝下最后一口酸奶,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草莓味的酸奶是苦澀的……
“姐,你說過要保護我的,那你可要好好護著我,一輩子都護著我”
—──
他并沒有將這酸奶瓶子扔掉,而是清洗干凈晾在自己的書桌上,如果打開那扇鐵門中的小屋,你就會發現在一張書桌上擺滿了這種瓶子,每個瓶子里面都裝著沙子,謝澤運停下筆,將今天和少女見面的場景刻畫在一張紙上,隨后卷起來,用繩子綁起來,埋進酸奶瓶的沙子里……
隨后他在玻璃瓶底下寫下一串日期──和姐姐見面的第五十三天(姐姐離開的日子)
……叮──
鬧鐘定格在十二點,謝澤運關上窗戶,躺在床上……
月光柔和,竟連那窗子也不忍心將它隔絕在外,任由它傾瀉在熟睡的少年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