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系統綁定、又要挨打?
風雨飄搖,雪子落。
天地間白皚一片,寂寞冷然。
雪憐暈頭轉向匍匐在地,她的腳上是金銀交環鈴鐺,因為寒冷,下意識收回腳,安靜的雪景里回蕩著微弱的鈴鐺聲。
稀碎的雪被壓實的聲音從她的掌下、身下傳來。
雪憐瞇起眼睛抬頭看,只見迷蒙的眼前赫然有著如煙霧飄渺,仿若綢緞柔軟的一條條字幕。
雪子被輕飄飄的雪花替代,落到雪憐的睫毛上,她簌簌顫抖著眼皮,忍不住顫抖,泛青的嘴唇縫隙間吐出白色的霧氣。
——她太冷了。
冷到那些腦海中的回憶如洪水一般噴涌出來瘋狂撞擊著她的大腦都沒有知覺。
麻木如冰冷的蛇,一點點纏上她的脖子,讓她難受,甚至感覺到窒息。
在意念消失的最后關頭,雪憐的心里生出一絲慶幸:
原來她有家,有疼愛她的父母,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啊。
【滴——系統信息加載完畢,正在綁定。】
【綁定完畢。正在檢索劇情。】
【檢索完畢。劇情修復程序啟動,正在載入…】
—
雪憐是被一陣破空的鞭子聲嚇醒的。
“說!到底是誰包庇!”粗獷的吼聲與鞭子聲一起霸道地鉆入雪憐的耳中,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腦中的溫馨記憶與眼前的茍且讓她的魂魄與身軀正在進行碰撞重組。
這是一個分不清男子還是女子的聲音,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聲音。
像雪憐這樣的花奴卻對這道聲音從心底產生恐懼。
躺在床上的身軀正在發抖,雪憐感受到了。
在這一刻,她不知是該懷存著什么樣的情緒。
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七年,終于忍受不住逃了出去,卻被告知,原來這不是你的人生。
你是一個穿書的人。
那原本該屬于她的人生呢?
原來的世界里,她的身體里,又住著一個怎樣的靈魂?
還是說,她已經死了?
雪憐覺得這事荒唐,她想笑,卻發不出聲音。
采花婆已經停止了鞭笞,她氣喘吁吁,拖著那肥胖的身軀來到雪憐的床榻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雪憐知道她要干什么。
高高揚起的鞭子與過去無數次一樣不會在她的皮膚上留下印子,但這比留下印子更疼。
她是能開口的啞巴,不能說出這里的一切,也沒有人會相信。
因為她是一個花奴。
花奴在世人眼里,說謊成性,虛弱懦弱;花奴是世人的玩物,是介于仙家與凡塵間,不被容納的第三者。
雪憐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這一次逃走前的想法:
她與這里的其他花奴一樣,都向往仙家。仙家匡扶正義,法術厲害,只要出去,跪求仙家,總有出路。
可雪憐現在不這么想了,她想離開這里,越遠越好,天地萬物,沒有一處地方愿意承認她的存在,也沒一處地方屬于她。
她不屬于這里。
【滴——】
雪憐閉著的睫毛一顫。
【宿主你好,因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系統不得不把你喚醒,你的到來是劇情推進成功與否的關鍵。
只要你拉回劇情,本系統就能夠吸取能量,助你得償所愿】
雪憐靜靜聽著,腦中系統的聲音與耳畔采花婆走近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現本系統已綁定了你,若不順從,即遭反噬!】
面對系統軟硬兼施的態度,雪憐的手指輕微顫動。
頭腦昏沉,呼吸急促,她知道自己正在發熱,若此時再挨一頓鞭打,她沒命活。
雪憐的手指逐漸攢起。
她絕不能死在這里!
面對宿主的沉默和隱隱有的反抗情緒,系統催促得越發急劇。
她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憐奴”躺在床上被鞭笞,奄奄一息之際,有兩人破窗而入,一男一女,高貴清冷,是仙家貫有的氣質。“憐奴”對那位溫潤如玉的男人動了心,柔弱之姿留在了他身邊,被帶回宗門,本以為那男子對她有意,不過是一個隨手可棄的玩物。
書中對憐奴的描寫并不多,只是一個為了烘托女主的背景板,她的存在,只是為了襯托那些男人對女主堅貞的心而已。
對這本書劇情的了解出乎雪憐的意料,她能記得這么清楚,或許是系統的助益。
雪憐狠咬舌尖,掙扎著睜開眼睛,泛著紅血絲的眼眸中倒影著采花婆兇神惡煞的臉,她的鞭子已經落了下來,直直朝著她的腹部!
千鈞一發之際,雪憐憋足了一口氣,側身一滾,躲開采花婆的鞭子的同時她從床邊滾下,撲通一聲砸在地上。
鞭子打在被子上發出悶聲,雪憐摔在地上卻沒有功夫喊疼,她喘了口氣,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
沒有過多停留,雪憐就往采花婆那瘸腿上猛力一推!
采花婆本就因為雪憐的動作而驚訝,雪憐這一推還沒有讓采花婆反應過來就被推倒在地。
她那肥大的身體碰到了腳邊裝著水的銅盆,銅盆倒了,摔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水嘩啦啦灑了一地,很快染濕采花婆的衣裳。
采花婆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哎呦!你這小娘生的想死嗎?!”
雪憐喘著粗氣,每一口呼吸都噴灑出灼熱的氣,她像一頭狼崽,瞪著采花婆。
“我看你是活膩了!看我等會抽不死你!”
采花婆年紀大了,身材又胖,摔這么一下沒緩過勁來,只嘴里狠罵雪憐。
雪憐這一動作讓屋內其他花奴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們瑟縮在一起猶如受傷的小獸在一起舔舐傷口,睜著吃驚的眼睛看著雪憐。
“雪憐她瘋了嗎?她推了婆婆!”
“她絕對是燒糊涂了…”
“也可能是中邪了,前兩天她一直念叨著要逃出去要逃出去。”
“婆婆要生氣了…”
“雪憐你快認錯!”
躲在角落里的剛被打過的五六個人竊竊私語,有一個人鼓起勇氣對著跌跌撞撞扒著門要打開的雪憐說道:“雪憐你快向婆婆認錯…!”
她的語氣很急,雪憐卻顧不上去看她。
在她手碰到門的那一剎那系統就在腦中瘋狂警報,警報聲讓她的五感盡失,只能憑借本能去打開門。
雪憐知道自己這樣是違背了劇情的,但她不想與這系統狼狽為奸,將她莫名其妙送來這個世界,問過她的意愿了嗎?!
她明明已經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可以讓她逃出生天!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選擇將她喚醒,讓她重新回到這虎狼窩讓她走劇情,有沒有問過她愿不愿意?!
走劇情?
雪憐在心里冷笑,反正前途無望,答應系統的條件這不就是跟人販子講道理?人販子要是聽得進去還干這一行?一股怨氣在雪憐心中萌發,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視線也逐漸往下移——她正慢慢地滑落在地。
背后采花婆已經一瘸一拐朝她奔來。就像狗聽到鈴鐺聲分泌唾液一樣,雪憐聽到鞭子再一次響起的破空聲,心跳如鼓,氣都有些喘不過來。
這數以計日的挨打,讓她在面對這細長的浸過松油的鞭子時由內而外產生根深蒂固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