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一停,在路人的矚目下,一頂小巧的女式轎子里走出了一名女子兩名小童,那女子端莊優(yōu)雅,水靈秀氣,赫然就是秦雨菡,身后隨著的便是葉昊與慕容映寒。
只看那酒樓規(guī)模甚大,天色剛剛暗下來,酒樓的燈籠已全部點起,酒樓附近恍若白晝,酒樓門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秦小姐,白公子和劉公子等人都已在二樓了,吩咐小的在此候著?!本茦情T口一青衣小二看到轎子落下,便立馬趕了過來。
“詩會可曾開始了?”朱唇微動,皓齒輕啟,那悅耳的聲音便流了出來。
“那倒是沒有,幾位公子還在二樓談詩論詞,只待秦小姐過來詩會開始,還有幾位小公子也在樓上?!毙《⑷~昊一行人引到酒樓內(nèi),一位富態(tài)可掬胖乎乎的老板迎了上來。
“秦小姐光臨本店,小店蓬蓽生輝啊,景陽縣(也就是景陽郡)里人人皆知秦小姐家學(xué)淵源,詩才不俗,小老兒預(yù)祝秦小姐力壓群才。”那酒店老板深諳經(jīng)營之道,言語恰到好處。
“金老板謬贊了,小女子才疏學(xué)淺登不得大雅之堂,蒙幾位公子看重,此番前來一是來看看我景陽縣儒家翹楚,另來則是陪著我身后的兩位弟弟前來,見見世面?!鼻匦〗愕囊环捯帽娙瞬唤聪蛄俗咴谏詈蟮膬晌恍∽?。
只見左邊的那位小公子氣度不凡,酒樓來往諸多風(fēng)采皆是司空見慣的樣子,書氣隱約,氣度雍容,一看便知長于富貴人家,赫然是慕容映寒。只見另一位,雖是粗布白袍卻是生的眉清目秀,舉止之間也頗得章法,可是那時不時摸著肚子,一直盯著一樓大廳來往上菜的小二手里的諸般菜肴,眼放綠光,怎么看都覺得是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
一行人只當(dāng)是慕容映寒為首,帶著葉昊這個“小童”,看那周身書氣隱約流轉(zhuǎn),便知也是儒家弟子,紛紛交口稱贊少年天才云云,也沒有人關(guān)注葉昊??吹那貕糨浙y牙暗咬,好陰險的小子,故意擾亂心思,注意食物,精氣神不集中,將自己書氣壓的死死的,若不是自己知道他的一些底細(xì),也被他騙過去了,好陰險的小子。
這卻是秦雨菡誤會葉昊了,葉昊雖說是半大小子但也僅僅才七歲,身量不高,何況在十幾歲的少女旁邊,路上突逢匪人跑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故此著實是餓的不行了。
一行人上了酒樓的二樓,上樓才見那二樓裝潢精美,格調(diào)高雅,扶著欄桿可以盡望遠(yuǎn)景。
二樓上諸多男子身著綸巾一副讀書人的打扮,其中一人身材高挑,劍眉星目端是一表人才,眾人如眾星拱月一般在其四周彼此交談,那人來往交談,頗為風(fēng)流,那便是今日詩會的主辦人之一白子安白公子。
“久聞秦小姐之名,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蹦前坠右灰娗赜贻彰裁?,眼露異光,很快便壓了下去沒人發(fā)現(xiàn)。
“雨涵久聞白公子才名,白公子如此年輕已添為秀才,舉人之位怕也是不遠(yuǎn)了,小女子因事延誤很是愧疚,不敢再叨擾,這便去帷幕那邊與幾位姐姐敘舊,且看諸位公子詩才?!毖粤T,帶著小丫鬟徑直走向帷幕那邊,帷幕之處隱隱有家小姐交談,笑語不斷。
聽著秦雨菡的一番恭維,白子安也是心中一陣快意,文位晉升,由秀才到舉人乃是一道天塹,許多讀書人困在此境不得存進(jìn),秦雨菡此番恭維也算是搔到了他的癢處。
白子安看著秦雨菡搖曳身姿,背影迷人,眼神露出一絲穢色,心中做了一番計較。回頭對著諸位才子,眉心一陣涌動,銀白才氣泫然成狀,聚于胸前,開口道。
“韓公子,既然人已來齊,這文會便開始吧?!甭曇魝鞯街T人耳中,不高不低仿若常人交談一般。
才氣可真是神奇啊,可惜啊,這頭豬用的卻是粗淺。葉昊捕捉到白子安的那一絲穢意,心中頓時鄙夷不已。
“白公子,你我相交怎得如此生分。況且你學(xué)識淵博,此次文會由你來主持才是正理?!蹦琼n公子不甚在意這些事情,一股腦全推給了白子安。
“蒙韓兄抬愛,小弟且來說一下,天下百家雖合稱儒道,卻是百家爭鳴之態(tài),其中,我儒家略顯勢微。圣文大陸?zhàn)┰聭铱?,群星璀璨,滾滾長河浪里淘沙選風(fēng)流人物,卻奈何近百年不出一人。故此,吾與韓兄相商,聚儒家士子于此談詩論詞,交流所得,吾等之間秀才居多,童生也有,還有秦雨菡此間才女,故此,吾等此次文會當(dāng)以詩詞為主,也讓我儒家那快要童生試的師弟們學(xué)習(xí)一番?!边@一番話,白子安直說的真切異常,語調(diào)慷慨,直有一種追尋儒家圣道的感覺。
“文會內(nèi)容須得循序漸進(jìn),故此,吾等先來幾個對子熱熱身,大家可隨意起對,亦可隨意接對,全憑本事?!卑鬃影苍捯粢宦洌汩_始有人走了出來,高聲出對,有人琢磨,有人推思,有人和道,不一而足。帷幕的另一邊,幾位閨居密友也是開始私語陣陣。
“小師弟,看他們對對子還蠻有趣的,我們也仔細(xì)聽聽。”本是富家公子,后來隱于山谷隨師求學(xué),見此間熱鬧,也有些坐不住了。
“八哥,知人知面吶,那白子安雖得秀才文名,卻言行矯作,神態(tài)不齊,眉宇善變,端是言行不一的人物,怕是金玉其外,他這樣其心不正的人,要晉升舉人,難如登天。你我旁的不要做,只需填飽肚子,用心吃些東西才好。”映寒排行老八,想起前世的那種鳥,葉昊果斷為慕容映寒起了別稱。
“小二,過來,我要點菜,一份蛋炒飯,嗯,再來點有追求的,一只烤乳豬,一盤油悶大蝦,一只碳烤五翎雞,東海的大螃蟹,南海的扁帶魚,西海的赤海參,北海的虎鯊肉,都來一點,對了,有飲料嗎?………………海之藍(lán)?………………對對,就要這個,不是酒就成?!裁矗康俺达埧隙ㄒ?,蛋炒飯是主食,我那些菜都是就著蛋炒飯吃的?!愎芪页缘猛瓿圆煌?,有人付錢就成,墨跡。”看著小師弟拉著小二在一旁點菜,慕容點了點頭。
沒想到小師弟還通冰鑒之法,慕容自己也隱約覺得那白子安有所怪異,卻沒想到小師弟已經(jīng)看的透徹,再看小師弟那點菜的架勢,會心一笑。小師弟百般菜色皆是嘗過,當(dāng)初在那山谷中,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叫韋秀的師弟,做的菜色不俗,加上小師弟稀奇古怪的點子,什么紅燒肉,鍋包肉,許多稀奇古怪卻又可口的菜品皆是在山谷中出現(xiàn),可是小師弟特別喜歡蛋炒飯。慕容不知道的是,上一輩子,葉昊就特別喜歡吃蛋炒飯。
慕容是被葉昊搞得心思混亂,而葉昊則更是抱著吃喝的態(tài)度來的,二人身上書氣不顯,也吃得快活。
葉昊在山谷一年,讀百家書,通百家意,卻是不復(fù)當(dāng)年包子的輪廓,也是眉清目秀的文俊少年,只是這文俊少年一手五翎雞腿,一手抓著勺子就著蛋炒飯吃。
七歲的少年啊。
文俊的樣子從那還能看出來,心思都在吃的上面了,哪來的書氣。
慕容映寒深覺師弟之言有理,也不管那白子安對什么對子,也抓起另一支五翎雞腿,學(xué)著葉昊吃了起來。
于是在這個大堂里就能聽到如此聲響,“我出‘雨’”哧-------,赫然是葉昊嗦湯的聲響。
“我對‘風(fēng)’”撕拉,慕容映寒撕開五翎雞的雞翅膀大口咬了起來。
“我這是‘杏花雨’”那人又接著起對,葉昊還在嗦湯,哧-----------。
“我對的是‘楊柳風(fēng)’”那人也不甘示弱,“滋滋滋-------”慕容映寒吃的有些急了,喝了口海之藍(lán)潤了潤嗓子。
“沾衣欲濕杏花雨”起對的人咬牙切齒,也不知是針對誰,“滋滋滋--------”葉昊吃米飯有些急,喝了幾歐海之藍(lán)。
“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接對的人也是惱怒不已。
“我說的是……,哎呀,誰,誰,站出來,誰在吃東西,動不動禮?!逼饘@人終于憋不住了,紅著脖子,大聲吼叫,四處尋找那破壞氣氛的人,秦雨菡顯然也是發(fā)現(xiàn)了此間狀況,潔白紗絹捂著朱唇,輕笑了一聲。
很快,眾人就將目光停在了葉昊師兄弟身上??吹蕉说囊粍x那,讓我們來一個定格特寫,一位七歲的小子用胖乎的小手抓著烤乳豬的豬嘴往嘴里塞,另一位九歲的小子兩只手并用抓著一直殘破的五翎雞撕咬著,雞腿雞翅早已不見。
就是這么一副特殊的畫面,好了,定格拍攝可以結(jié)束了。
“師兄,你是不是吃的太大聲了,他們都在看我們?!比~昊一副“愣住”的模樣,喃喃的朝著旁邊的師兄問道,手邊的乳豬確是沒有放下。
慕容映寒看著師弟那無辜的小臉,慕容保證,他再看一眼,立馬會回想師弟剛進(jìn)山時那胖胖的小臉,自己絕對忍不住打他的。
回過頭看著一干秀才士子,咽了口唾沫,放下手中的五翎雞,將自己手上的油污在身上隨便擦了擦(這種壞習(xí)慣貌似也是和葉昊學(xué)的),躬身道:“諸位前輩見禮,我兄弟二人腹中雷聲陣陣,美食在前,吃的倉促了些,叨擾之處還望海涵?!?p> 就在那秀才人群中,年歲較大的秀才低聲道:“小子且記,國之將亡必有?!比缓蟊汩]口不言,原話是國之將亡必有妖,而妖者,不識禮數(shù),茹毛飲血之輩也,這句話已是誅心了,一個九歲的孩童,這老秀才卻是將映寒剛才的行為定義為不識禮數(shù)的妖輩,甚至國之將亡這頂大帽子都扣上了。
慕容映寒隨先生治學(xué),蒙學(xué)之后主要修四書,先生對詩詞小道不甚上心,故此文人常玩的手段,映寒卻是不知。
映寒不知,葉昊卻是知的,自己本是玩笑故此讓八哥站了出來,而且八哥年長也算是個交代,哪知這雜毛老秀才得理不饒人,還拐著彎罵映寒,小牙一咬,得了一句。
“大人勿忘,老而不死是為。”葉昊放下乳豬,站在慕容身邊,看著那老秀才,躬身便是一句。
這一句,卻是讓這些秀才驚呆了。
本章完,請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