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楊裊打馬東馳,兩個時辰到了長道三岔路口,姜維見楊裊直往東走,就勒住馬韁,向她說:“姑娘這邊走,完璧歸趙,我送你回八峰崖。”
楊裊也勒馬停蹄,“撲哧”一笑,道:“八峰崖我不去。”
姜維道:“得破十三腥風鐵刀,全仗姑娘飛石擊鳥,此情姜維永銘肺腑,永世不忘。”
楊裊頭一偏,“這么客套,你真要送我回八峰崖?”
姜維點了點頭,說:“是。”
楊裊昂聲說道:“我說不去就不去,三年里好不容易走出八峰崖,短短兩天,你就要我回去?辦不到!”
“那么我送你上仇維山吧。”
“也不去。我要自由自在的玩幾天,到上邽城去逛逛通天湖。”
姜維為難道:“師太會怪罪的。”
楊裊說:“師太對我寵愛非常,不會怪罪。”
姜維不言不語,面露難色。
楊裊急道:“我幫你鏟除了腥風鐵刀,尹悅自絕身亡,六親不認地跟著你走,你連一點人情也不通,一定要我回紅木庵?”
是啊,楊騰和尹秀八拜之交,楊梟楊裊尹悅也可以說是異性兄妹哩!
楊裊見姜維還不言語,嘴一努,“你就這么無情無義?還說什么永銘肺腑哩!難道我一個人連上邽也去不了?”
話完,打馬奮蹄,向東馳去。
姜維拍馬急追,叫道:“日落西山,上邽是趕不到了,今夜就住鹵城吧。”
楊裊回頭一笑:“這還差不多。”
——月牙兒掛上西山,他倆到了鹵城。
鹵城不大,地處川陜入隴要衢,也就格外熱鬧。客棧驛站,酒肆茶樓隨處可見。行人五花八門,黑白兩道,形形色色。
這里是個復雜繁華的小鎮。
姜維和楊裊打尖吃了些便飯,來到“四方客棧”。二人要了單間,各自回房歇息。
連日奔波拼斗,今日出了惡氣,姜維身困力乏,店內熱炕上一倒,朦朧一陣,酣然入夢。
黑甜一覺,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姜維猝然驚醒:屋外有人說話!側耳細聽,果然有人嘟嘟噥噥。姜維披衣提劍來到窗前,就聽見有兩個人站在隔壁門口說話。
一個說:“現在差不多了,讓我進去吧。”
另一個道:“啥?你去,師父出來后你再進去!”
“別看她身材苗條嬌美,說不準是個丑八怪哩。”
“丑八怪也罷,我就愛這樣身姿。”
采花賊!姜維急急穿好衣服,提起寶劍,悄悄扳開房門,大吃一驚!楊裊住的房門已然被人撬開,門外伏著一條黑影,正在聚精會神向內窺望。果然,一人已經進去了!
楊裊為什么沒有動靜?
姜維心知不妙,斜飄三尺,出肘一搗,搗在黑影背腑大椎穴上,黑影撲咚跌倒在門旁。
屋里火摺一亮,忽聽有人哦叫:“哎呀,天仙娘娘,美死人哩。”
一股異香噴鼻,姜維腳下一看,原來門內放著一把迷香,余煙裊裊。
賊人忒也大膽,竟然點亮了燭燈,陰陽怪氣在內說:“這么個美人,咱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著,小四哎,你別在外邊掃興,過會兒你看,這是嫦娥哎——”
“哧——”的一聲,顯然撕裂了衣襟。姜維氣憤以極,寶劍顫動,“呔!”大喊一聲,沖了進來!
賊人剛要上手去摸楊裊肌膚,被這一聲嚇得忙忙縮回手來,冷風颯然,姜維已到身邊,采花賊急忙回身出掌,迎擊姜維。
這采花賊手段不凡,姜維連刺幾劍,竟未粘身。
燭影搖曳,人影飄忽,姜維見這惡賊騰挪閃躍異常靈活,急使快招“曉風追月”:掠身前欺,左掌橫劈,寶劍下扎!
姜維出招如電,迅雷不及掩耳,惡賊急忙斜躍身傾,姜維變掌為爪,一把扯住了他的肩頭。
豈不想采花賊為了便于行事,衣袍肥大寬松,一褪就落,姜維抓住了他的肩頭,這惡賊身形一縮,一個“金蟬脫殼”裸體而逃。
慌不擇路,賊人被倒在門口的同伙一絆,踉蹌跌向門外,姜維隨后飛來,一把鉗住了他的腳腕。姜維狠勁向內一甩,將賊人扯回了屋里,一腳踩在了他的光脊背上!
這時候,打斗聲已驚起許多人來,院子里人聲嘈雜,客棧掌柜急急趕了進來,大聲詢問:“咋回事、咋回事?”
姜維回頭見楊裊上衣被撕,玉肌外露,急忙一劍挑起被子蓋在了她身上,朝外斷喝一聲:“不要進來!”
客棧掌柜一腳門里一腳門外,被姜維一聲叱咤嚇得急忙推出了門外。
姜維朝外叫道:“端一碗水進來!”
“是是。”
一陣子,客棧掌端著一瓢水進了屋,一看屋內陣勢,嚇得他縮在門邊,畏葸不前。
“端過來,”姜維叫道。
客棧掌柜戰戰兢兢走了過來,水灑了一地。
姜維伸手接過水瓢,回身潑在了楊裊的臉上,命令掌柜:“去拿兩根繩子來,把這兩個惡賊捆起來!”
楊裊一個冷噤醒過來,一看屋里陣勢,大惑不解。起身一坐,胸口一涼,她凜然心驚,掩住胸口,穿好衣裳,錚!床頭上抽出寶劍,銀牙咬響,跳下炕頭,唰——一劍剁下地來!
姜維腳往后一剎,錚!楊裊這一劍砍在地上,也是罪有應得,雖未砍下賊人腦袋,可他前爬的右手五指已被齊齊砍斷,疼的惡賊慘叫失聲。
楊裊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近前一步,又是一劍!
鏘!姜維舉劍相擋,架住了楊裊下劈的劍刃。
楊裊怒不可遏,跺腳大叫:“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不能殺他。”姜維一見客棧掌柜拿著繩子站在門口,就說:“快將這兩個惡賊捆好,送官嚴辦。”
門外擠進來一個無五短三粗的大漢,從掌柜手里奪過繩子,三纏兩繞將兩個采花賊捆成了一堆。
楊裊的牙齒依然咬得咯咯響,連聲大叫:“我要殺他,我要殺他!”姜維攔也攔不住。
那個五短三粗的人說:“這惡賊糟踐好人家女兒,罪大惡極,死有余辜,姑娘不必動氣,看我將他這雙招子掏了。”說著,雙指并攏,在采花賊眼窩里兩點,采花賊嚎叫連聲,雙目血流如注。
姜維攔擋不及,質問一聲:“你是誰?”
“在下鹵城捕快把總柳萬,見過英雄。”
姜維道:“既是把總大人,小可不敢參言,你帶他們走吧。”
“好的。”柳萬答應一聲,和客棧掌柜押著采花賊出門而去。
楊裊那曾受過如此委屈?眾人退走,倉啷寶劍扔在地上,一頭撲進姜維懷里,嚶嚀而哭。
姜維急忙安慰,“讓你遭受如此驚嚇,實姜維之過,幸好沒事,咱們明天還要趕路,你好好休息吧。”
楊裊哭得更加傷心起來。
姜維用手撫摸著她的秀發,柔聲說:“好妹子,不要哭,我陪你坐一宵。”
楊裊這才住了哭泣,從姜維懷里退出身兒,指著炕沿道:“你坐這里吧。”
姜維道:“行。不過,明天開始,你得穿男裝。”
楊裊點頭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