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兒家就該有女兒家的樣子,怎能整日里與男子廝混?”
“那是我二兄!”
“二郎君也是男子,便是血緣至親,也有男女之別,更要注意男女之大防!這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若是壞了規矩,那便是不貞之人!更何況你再過兩月便要行及笄之禮,之后就要待字閨中,更不能胡亂行事!否則哪個正經人家會上門提親?”嚴嬤嬤目光炯炯的訓斥著王三娘,句句帶著威嚇之意。
“如此說來,我該遠離父兄,最好連面都不要見?”王三娘歪著頭,故作疑惑道,“那我小時候還被父兄輪番抱著,豈不是太不注意男女大防了?可憐我當時年幼還說不出如嬤嬤這般的道理,如今該如何是好?”
嚴嬤嬤哪里會想到,她的一番威嚇非但沒半點用處,還引得王三娘說了這么一番荒誕不經之言,一時間竟吐不出半個字來,憋得老臉通紅。
王三娘見她如此,心中暗笑,又問道:“我記得,嬤嬤您是從宮里出來的人,那應該對宮里的公主娘娘都十分了解。”
嚴嬤嬤聽王三娘提到宮里,心知不好,果然,那王三娘道:“咱且不論陛下如何,就說說公主們,如今一個個都……”王三娘只嘆了口氣,未曾言明,可誰都知道大周的公主們哪個講究男女大防,若是他們的男寵數量少了,還真不好意思出來見人。“這些個公主想必都沒有好好聽從嚴嬤嬤的教導,是吧?”
“你……你……怎可妄議公主如何?!”嚴嬤嬤被王三娘氣得橫眉怒目起來,喝道,“你個閨閣女兒,這些事情也是你該知道的么?是不是鈴鐺那個小蹄子偷聽了來與你說的?我定要稟了夫人,將她逐出府去!”
王三娘見嚴嬤嬤真怒了,她立時乖乖的閉了嘴,身子端坐如鐘。她方才已是過足了嘴癮,又不想連累了鈴鐺,見嚴嬤嬤一通話說完,呼呼的直喘氣,忙端著茶水,殷勤上前道:“嬤嬤,您怎么動這么大氣,來喝杯水順順氣,咱今日的功課還沒開始呢!”
見這王三娘態度瞬間大變,嚴嬤嬤有些適應不良,她沒有理會王三娘的殷勤,只冷眼看著王三娘道:“小娘子大了,這花花心思也多了,老身是教不了嘍!”
聽嚴嬤嬤如此說,王三娘知道自己方才做得有些過了,如是真讓這老嫗去母親面前告上個惡狀,自己怕是要受罰了。她連忙補救道:“嬤嬤說得哪里話,方才是我出言無狀,您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我這還等著聆聽您的諄諄教導呢!”
“哼,擔不起,我哪里敢教導你?”嚴嬤嬤板著臉道。
見此,王三娘狡黠一笑道:“誒,嬤嬤的話都是金科玉律,只有您說得我才記得住!”
“花言巧語!”嚴嬤嬤冷很一聲道。
王三娘繼續道:“方才您還怪罪鈴鐺多嘴,那個黃毛丫頭的話,我哪里會當真。不過您的話,我自然是聽進去的!話說那日午后,我經過后院側門,聽到嬤嬤您正與府里其他幾位嬤嬤嘮嗑,這不我就聽來了,否則我哪里知道什么圣上公主的事兒?”
嚴嬤嬤聽得臉色一白,驚駭的瞅了一眼神情譏誚的王三娘,心道這小娘子當真是教不得了,若是讓她將這話傳到崔氏耳中,她也別想在這府里呆得安穩!
“不過這話是咱們倆的秘密,我定是誰也不告訴的,今日也就是好奇問問罷了,改明兒我就忘了!”王三娘見嚴嬤嬤神情平復了一些,又道,“咱們今日的課該開始了吧?”
被王三娘方才的一番敲打,嚴嬤嬤哪里還有心思說教,只敷衍著讓王三娘自己看《女戒》。王三娘也是被這嚴嬤嬤教訓的煩了,這才出了這么個險招,若不是那日聽到門下仆婦談論皇城秘事,讓她拿捏了嚴嬤嬤的把柄,她今日必定還得再受一番荼毒。只是此計可一不可再,若真是將這嚴嬤嬤逼急了,想要拿捏自己也是容易的,畢竟她往日里的確有些混鬧。
正當王三娘百無聊賴的翻著《女戒》時,一陣鈴聲在身后響起,卻是鈴鐺跑了進來。嚴嬤嬤正是心氣不順的時候,如今可讓她尋到了由頭,只見他她眉頭一皺,聲色俱厲的喝道:“一個小小婢子,也敢冒冒失失的闖進后堂,成何體統!”
鈴鐺正一臉興奮的跑向王三娘,聽那嚴嬤嬤一喝,驀地嚇了一跳,忙規規矩矩的與嚴嬤嬤請安道:“鈴鐺見過嚴嬤嬤!”
“跟你家主子都還未見禮,卻與我一個寄人籬下的婦人見什么禮,忒是不懂規矩!”
鈴鐺的乖巧并沒有息了嚴嬤嬤的怒意,反倒又是一通訓斥。王三娘看不過眼,冷笑道:“我這主子還沒發話,嬤嬤倒是先教訓上了,這越俎代庖一詞,您怕是沒聽過吧?”
嚴嬤嬤臉色一沉,道:“小娘子今天的課業未結束,閑雜人等不得入內,違令者我有權教訓!”
見此,王三娘也不硬辨,只眼神示意鈴鐺退下。目送著鈴鐺委委屈屈的離開,又看看對面板著一張死人臉的嚴嬤嬤,王三娘只得低下頭郁郁的繼續翻著《女戒》。
直到申時三刻,這一下午的禮儀功課才算結束,嚴嬤嬤仍舊板著臉,語調不帶起伏的道:“明日你把今日看得一十三頁都給我背出來,否則,你且等著吃藤鞭吧,那可是夫人給的!”言罷,嚴嬤嬤看也未看王三娘,一搖三擺的出了后堂大門。
王三娘捧著《女戒》一臉的哀傷悔恨,她就知道這老嫗有后招,她當真不該翻得這么起勁兒,只盯著一頁不就好了?!
待回到自家院落,鈴鐺忙忙地迎了上來,道:“小娘子,方才可嚇死我了,嚴嬤嬤的脾性咋這么大?”
王三娘還為著背書的事發愁,隨口回道:“可能她孤身太久,找不到心儀郎君,所以看到你這么可人的女孩子,心里堵得慌!”
鈴鐺聞言呵呵直笑,道:“小娘子說話真逗!若是嚴嬤嬤聽見了,非得羞死不可!”
如今王三娘一聽到嚴嬤嬤三字就頭大,她不禁皺眉道:“別提她!你今日跑進來找我何事啊?”
鈴鐺將兩張請柬奉上道:“這是今日從門房那兒取來的。”
王三娘瞟了一眼請柬上的名字,卻是徐恕和鄭瑞二人送來的,她取在手中翻看了一下,內容竟出奇的一致,都是邀她下月初前往國子監觀看馬球賽的。
這兩人一個是她自小相識的阿恕,二人是打小建立起來的情誼。一個是讓她怦然心動的男子,是她將來想攜手的人。沒想到他們都參加了這次比賽,想必是十分精彩的吧!
王三娘端詳著兩張請柬,心已飛出了這深宅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