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仕亮和風嘯子雖然都矗在那兒，沒有再說話。可眼中的熱切是掩飾不住的，真要是一擊而勝，那兩人的功勞都是鐵板釘釘的。

　　岳星明倒是一臉的平靜。做為幕僚長的職責，他只能設計、評估作戰計劃和對細節進行完善補充。如果以個人的意向建言，按現在的軍議司暫行條令，那是越權了。

　　斟酌了一會兒，秦雋揚終于做出了決斷。他深深地看了岳星明，緩緩而言：“吾意已決！今日開始征集船只，軍議司另作計劃！四日后，近衛鎮、內衛鎮在鹽河肖家碼頭集合。五日后，由呂光水軍護航出發。七日后在老營盤與捉生都匯合，強襲呂全真中軍！怠者斬！”

　　看著秦雋揚以掌抨桌，轉過身去。丁仕亮和風嘯子兩人目瞪口呆。

　　“諾！”岳星明躬身一揖后，就要帶他們倆出去。

　　“且慢！”秦雋揚轉身止住他們。

　　“海州軍有功必賞！風君，勇于任事，謀略出眾。此戰過后，某看安排在軍議司方展所長啊！”秦雋揚笑道。

　　“謝使君賞識！”風嘯子抱拳遜謝。

　　“不過一個小小的參謀，未必如愿。某這還有一份功勞，也是一次考驗。風君可敢接嗎？”秦雋揚道。

　　“使君有命，某安敢辭？但請吩咐！”風嘯子當即回答。

　　“恩！好！真壯士！某有一計，非有勞風君不可。還望風君能陪同鹽令余其庵，去見他的舊主呂全真。勸說呂全真休兵五日，如能讓我軍從容撤走，海州便讓于他。”秦雋揚微笑著說道。

　　“緩兵之計？”風嘯子驚道。

　　“不錯，他答不答應都無甚緊要。某只要你帶雙耳朵，帶雙眼睛即可。軍營內外的情勢和工事道路，余其庵一介書生是搞不清楚的。不過正因為是余其庵去，呂全真是決計不會留難你們的。”秦雋揚依然笑容不減。

　　風嘯子卻沒有馬上應承。

　　見他猶豫，秦雋揚又加了把火：“獻計奇襲，那是謀略。此次出使，卻是膽識。倘若功成，自當以軍議副使一職托付風君了。”

　　“謝使君栽培！某愿效死力！”風嘯子再無猶疑，當即允諾。

　　秦雋揚當下喚來秦翼，簽了給余其庵的手令。只是吩咐他，呂全真問什么盡管照實回答。他們的來回護送接應，就交給丁仕亮負責了。

　　把丁仕亮和風嘯子打發走了后，岳星明沉默了片刻后問道：“二郎以為風嘯子有詐？”

　　秦雋揚不由苦笑：“某難道還能看相不成？但多準備幾手，是萬萬不會錯的。”

　　“不能再指望呂光了，立即擬訂計劃。兩日后必須出擊！”秦雋揚接著命令道。

　　“諾！縱使他有奇謀妙計，怎敵上使君的計中計！哈哈”岳星明大笑著，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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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中和五年，一月二十七日下午。正在率部突襲呂全真路上的秦雋揚不知道，這一天對于蔡州軍的來說，是多么的重要。劫掠汴州的蔡州軍大將盧塘，在焦夷遇上了一支汴軍。

　　雙方部隊一展開，探明了旗號，盧塘才發現對手是朱溫率領的汴軍主力。再臨陣撤退是不現實的，硬著頭皮一交手。盧塘軍大敗，被斬殺四千余人，潰逃無數。盧塘只領著數百親衛凄慘地逃奔蔡州。

　　這次汴軍和蔡軍碰撞出的火花，使得秦宗權怒不可遏。秦宗權和朱溫之間死亡游戲開始了。

　　早就對蔡汴對話，一直憂心忡忡的秦雋揚。此時正看著一艘艘鹽船正在快速遠去，那些鹽商可不是白幫忙的，市令貝穎通答應今年賣給他們的鹽九折優惠，那幫人還裝出一臉的不情愿。賣鹽是跑量的，一成的折扣那可就賺翻了，真是無商不奸啊。

　　“使君，兒郎們已整隊完畢，可否出發了？”秦翼在一旁提醒道。

　　秦雋揚擺了擺手：“讓內衛四散搜索潛進，親衛鎮急行軍老營盤。”

　　秦翼自去傳令。秦雋揚不由自嘲地一笑。這都生死關頭了，自己居然還想著錢的事。現在自己當家了，還真和以前在蔡州時只管上陣廝殺不一樣了。

　　跑出不到一里地，就遇上尉遲凜派出接應的斥侯。知道“捉生都”已經在三個時辰前就趕到，并且已經把附近全部監控了。

　　秦雋揚總算徹底放心了。他們上岸的地方離老營盤那個廢棄的小村子不到五里，轉眼就到了。尉遲凜給了他個驚喜，就在剛才一個時辰里還生俘了兩個泰寧軍的傳令兵。傳令眾人休息后，秦雋揚自去訊問俘虜。俘虜的口供讓他狂喜不已。呂全真沒有答應他停戰的要求，反而威逼部下狂攻海州軍。

　　他的前軍這兩天，在他的嚴令下也損失不小，士氣低落。呂全真不得不幾次抽調中軍的士卒去替換。對海州軍這次的突襲并無絲毫提防。現在他中軍雖有四千余人，可有一半是從前營換下的被打殘部隊重新編組的。

　　俘虜的供詞也得到從羽山軍營潛伏過來細作的證實。沐水的浮橋那邊，先前也派了艘小船去看過了，沒什么異常。對風嘯子的身份問題，秦雋揚并不是非常重視。他需要的是一次戰機。呂全真難道會提前幾天來準備對手的偷襲嗎？

　　二個時辰以后，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已經快戌時了，八百余人都早已經吃喝完畢，身上攜帶的東西，除了武器裝備都丟棄在一旁，親衛鎮的士卒都找避風的地方，各自活動身體。“捉生都”的士卒都站在自己的坐騎邊上撫慰自己的老搭檔。

　　秦雋揚這次率領的這支突擊部隊，可以說是海州軍的精華所在。八百余人聚在一起，除了內衛在附近巡查的腳步聲、戰馬發出的響鼻聲就只有眾人的呼吸聲了。這些人都是久戰余生，能活下來的個個都不容易。這該死的世道，現在他們為了今后更好地活下去，又要拼死一搏了，此戰過后，還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不能再等下去了，大冬天在野外潛伏，風險太大了。真要等到半夜敵軍入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凍死。現在敵軍應該剛吃完晚飯回帳休息，一天的勞累，這時候是最為松懈了。

　　秦雋揚慢慢地站了起來，騎上了侍衛牽來的戰馬。看著一雙雙注視著他的眼睛，喝道：“都聽清楚了！此戰不要首級！奪旗者首功！次者奪旌！再次者奪幟！近衛鎮先發！內衛跟進。捉生都押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