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超提出的新計劃,對路炯的誘惑很大,他最終還是接受了。
不過他還是責成所有的參謀和幾個經驗豐富的泊主,一起對這個計劃進行修改和完善。
葉志超主張的是分路夾擊。在正面進行強行登陸的同時,派出一支分艦隊在島的東面登陸。快速通過那片草原,一舉切斷主力當面之敵的退路。殲敵于野。
路炯感覺這個計劃風險太大,是因為所掌握的情報實在太少了。他永遠也忘不了剛成立軍議司時,秦雋揚對所有參謀的忠告:“所有精準的戰術打擊,都依賴于情報的支持!”
目前踏浪軍所有的情報,都是來源于早先捕獲的那股“韓寇”和剛扣押的使者。
捕獲的那股“韓寇”上島才數年,而且一直被限制在島北活動。能提供的情報實在是有限。他們原本對審問那名使者和所帶的兩名隨從寄以“厚望”。然而訊問下來卻讓人哭笑不得,那二名隨從都只會儋羅土話,對他們的審問還需要那使者做翻譯。自然沒法把三人的口供進行對質了。
路炯再次訊問了那名使者的。那人似乎非常懦弱和恭順,可誰也無法保證這樣的人就不會說謊。更不敢刑訊,要是那使者在重刑之下信口開河,那就更糟了。作為使者,就應該不辱使命!這儋羅使者的低姿態實在是讓路炯懷疑。但他只是擅長籌謀策劃,缺乏秦雋揚所說的那種“嗅覺”去感覺出陰謀的味道。他只是覺得在那使者謙恭的微笑后面隱藏著幾絲狡詐。
“該死的儋羅人!一個個都是陰險的騙子!”路炯帶著喃喃的咒罵,重新回到軍議廳。
“如何?你們修改的如何了?”剛回到軍議廳,路炯就急切地問道。實在是時不待人,艦隊只帶了一個月的給養。來的路上已經花去了十七天的時間。
“已經修改好了,請大總管定奪!”侍衛參謀長劉庚應聲回答到。
“恩!你說說!”路炯也不回座,幾步跨到地圖前。
“我軍的全部樓船和沙船,明日巳時,趁早潮側敵陣五里,也就是此處。搶灘登陸建立攻擊據點!”劉庚在地圖上指出攻擊據點的位置。
“明日的潮訊時辰,不會有問題吧?”路炯問道。
“請大總管放心!如出差錯,便斬某頭!”一邊的林強大聲嚷嚷。
“不錯!某也原用性命擔保!”潭秉文也連忙回答。其余劉文遠等幾名泊主也紛紛附和。
海水一般是每天漲潮兩次,相隔6個時辰左右。高潮時維持半個多時辰才開始退潮,最低潮時間在兩次高潮中間的時間。每天的潮漲潮落時間是不一樣的,一般每天會往后推三刻多一點的時間。隨著月圓月缺,環而復始。
“恩!諸位如此有把握,那就好!你繼續說!”路炯撫慰了眾泊主后,又示意劉庚繼續。
“那三艘排槳船再帶上十幾艘游艇、快船護衛登陸的船隊。其余各船分頭搜尋周圍小島,看看能否補充一些淡水。”劉庚說完這句話,看了看路炯。
“慢!”路炯連忙示意劉庚稍停,讓自己再衡量一下。
“你等怎么看?”路炯突然轉頭問諸泊主。
“某等無異見,但憑號令!”眾泊主齊聲回答。
“排槳船的船速快,風向不利的方向就讓排槳船去!廣船和福船的三桅大船各留一艘,再加上那些游艇、快船足以擔當護衛了。”
“如此太冒險了!”
“不可!大總管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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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俘獲的“韓寇”供稱,儋羅國的“韓寇”總計不少于三千人。分成數十股,多的三、四百人為一股。少的幾十人。“韓寇”的骨干都是以前新羅流竄過來的,有的是劫掠來的新羅人。也加入很大一部分的儋羅土人。“韓寇”的每次劫掠回來都要奉獻一部分所得給儋羅王儒李敬山。儒李敬山則根據貢獻大小,提供活動區域和庇護。
“韓寇”大多駐于主島。主島周邊有小島二十余座,其中幾座小島有水源,有一部分“韓寇”藏身。群寇之間互不統屬,以入島的先后區分親疏遠近。
“韓寇”自然不會等在島上與“踏浪軍”決一死戰,應該有相當大的一部分“韓寇”出去“做生意”了。誰也說不清在什么時候,他們會以儋羅援軍的面目出現,或者聞風遠潰。雖然分散的各股實力并不起眼,但也能給登陸戰時帶來不小的變數。
據俘虜說,曾經看到過別的大股“韓寇”駕駛的“唐船”。但這兩天俘獲和擊沉了不少船,沒見過有“唐船”。大唐的造船技術比其他國家高出老大一截。“唐船”上使用多桅多帆,能根據多帆的相互影響,按風向和風力大小隨時調節帆的位置、角度和面積。
而且“唐船”用的是硬帆,能利用自身的重量迅速落帆,而不是大軟帆那樣需要眾多人力將帆卷起來綁扎在橫桁上。還有特有的平衡縱帆,能使風壓中心移至桅桿后面而又距桅桿很近,使帆轉動時省力。這種帆還能與舵配合利用八面來風甚至逆風航行。
“唐船”的船尾舵、推進櫓以及三角帆帆的制式也與眾不同,更適合遠洋航行。以至“唐船”和其他船在外觀上就能一眼辨別出來。到現在儋羅到底有多少船只?剩下的船只都隱藏在什么地方?都是未知。眾人的擔心也不是毫無道理。
“登陸船隊的安危,某自有計較。全軍至少還要堅持三天,淡水已有異味,換水已是拖延不得。”路炯不為所動。
儋羅海岸平直,火攻的那十幾艘船應該都是掩藏在島西、島南的大礁石后才沒有被發現的。能藏十幾艘已經很不錯了,怎么可能還藏上十幾艘的。至于那些陸續回來的小股“韓寇”,那兩艘三桅大船加上十幾艘小船足以應付了。
“你繼續說!”路炯示意劉庚。
“第二日!申時三刻前,各船無論如何必須趕回!”
“第三日!五艘三桅船、十艘單桅船,載人二千。必須在辰時前,迂回到東岸。沿乙、丙、丁三條水道登陸上岸。”劉庚說完,看可看眾泊主。
“只是突擊分隊主將,還需大總管定奪!”劉庚又低聲說道。
“唔?沒人愿意領這頭攻嗎?”路炯一臉輕松地笑問著,心里卻咯噔了一下。
“這倒不是,只是林頭領和潭頭領相持難決。”劉庚連忙笑言。
“阻截火船,卻是某閩越兒郎所為!老潭你縱是爭得了這首功。某等也是難以心服!”林強對著潭秉文嚷到。
聽了這話,潭秉文也不由生氣了。剛要開口,卻見邊上的兒子潭遙興,在不住地朝自己使眼色。
潭秉文楞了一下,頓時醒悟:這林強貌似粗莽,言語間卻把話扣得死死的,自己再是不讓,倒會惹得大總管不悅。退上一步,反倒顯得自己識大體,反而博得好感。
“呵呵!好!早間某和兒郎慢了一步,如今這頭功,怎么還好意思與你相爭?某就祝林兄弟馬到成功!哈哈!”潭秉文言罷看向路炯。果見路炯笑著頻頻點頭,對自己很是贊許。
“潭兄甚是豪爽,倒是某的不是了。待到得勝宴上,自當好生敬上幾碗!”林強心滿意足之下,自然毫不吝嗇地奉上一頂高帽。
“好好!得勝宴上,為林兄弟慶功。自當不醉不休!”潭秉文一臉的,取儋羅如同探囊取物,讓廳里的眾人大是高興。
“林頭領,某再撥八百的陸戰都士卒給你,三百弩手、五百砍刀手。你看如何?”路炯連忙打斷這兩個“老江湖”的話。
“這?!”林強楞了一下,不知道路炯是何意。
“你如何把他們安頓上船,某不管。但必須讓他們先登岸。由陳指揮使率陸戰都率先開路。你率部押后!”路炯又補充道。
“陳指揮使開路之責不輕,可要仔細了。”路炯又轉頭向陸戰都指揮使陳步生吩咐道。
“諾!”
“諾!”
兩人連忙答應。
“參謀已經測算過,距離約莫四十里。可路怎樣,很是難說。如若實在是趕不到,就直接攻擊王城!”路炯的手指敲擊著地圖上標著的儋羅王城說道。
“諾!”
“諾!”
兩人又齊齊回答。
“如有意外或變更目標,切莫忘記發信號示意!”路炯叮囑道。
“諾!”林強回答的很是爽快。
“謹遵大總管號令!”陸戰都指揮使陳步生回答的很是鄭重。他這樣鄭重不是沒理由的。
捕獲的那股“韓寇”就連島上大約有多少人口,也只是很含糊地說有幾萬人。不過這也不能怪這些“韓寇”,只怕儋羅王自己也不一定清楚。
在唐初的記載,儋羅國王自稱:國有民八千戶。但秦雋揚和軍議司眾人、出征的諸將判斷。根據各藩國虛報的慣例,儋羅的實際戶數應該是減半除二。但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再加上大量“韓寇”的涌入,應該是減半較為穩妥點。
按一戶五人計,儋羅國有人口二萬。以島國蠻夷的生活條件,十抽一丁精壯,那已經是極限了。三千人!最多只有三千成年男子值得武裝!再加上一千的專業“韓寇”。一萬對四千,這是海州當初決定出兵征討的先決條件。從岸上駐守的儋羅人數來看,雖和原先的判斷有些出入,但差距也不是很大。
但這一切都只是非常粗略的估計。偏師的危險,實在是難以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