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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下雪漢口落雨

怎么又是你

武昌下雪漢口落雨 湯振興 8477 2010-05-09 12:21:49

  10瞧我這記性

  秘書小高進來時,邵國梁正在接電話,義正言辭:“……不管怎樣,安全務必放在第一,將近年關,家人都盼望和他們團聚,千萬不能馬虎大意……嗯嗯,對了,凱旋廣場那邊怎樣了?安全整治工作一定要嚴防死守,不能有任何紕漏,堅決不放過每一個細節,為工人的生命安全把好關……”

  小高輕輕地帶上門,站在一旁,不語。

  邵國梁絲毫沒有發覺,掛了電話,埋頭伏案。

  小高說:“邵主任,遠大公司的趙總差人送來一份請柬,邀您參加8號漢陽卡瑪國際花園的奠基儀式。”

  邵國梁抬起頭,一怔,“哦,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啊?”

  “就剛才,見你忙,就不忍心打擾。”

  “那你放桌上吧”。

  小高放下請柬,轉身欲走,又想起些什么,補充道:“哦,對了,那人在大廳等你答復。”邵國梁頓了頓,拿起請柬看了看,問:“遠大公司,就是前年承建漢口都市春天項目的建筑公司嗎?

  小高莞爾一笑,臉上就掛上兩個酒窩,“邵主任,您記性可真好。”

  邵國梁笑笑,“8號?8號我們不是有一個會議要開嗎?恐怕去不了。”

  小高“撲哧”一聲,“邵主任啊邵主任,你那,是禁不住別人說您兩句好話,剛才還說您記性好,這話還沒落音呢,……那個會議是在十號。”

  邵國梁拍拍腦瓜,假裝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

  11朦朧的咖啡色情結

  下班回家,楊濤一進門就看到徐楊,小女孩正拿筆在涂鴉,看見楊濤,徐楊急忙從沙發上跳下來,撲倒楊濤懷里,楊濤大感意外。

  “楊楊怎么來了?是來看楊叔叔的嗎?”

  “楊叔叔,我帶來幾張畫給你看。”徐楊跑到茶幾那里,捧來幾張畫紙。

  楊濤接過徐楊的畫,仔細瀏覽一番,這才發現徐楊的畫幾乎是千篇一律,都是朦朧的咖啡色,房子,汽車,小貓小狗,花草樹木……畫面上除了這一種顏色,看不到其他的。

  楊濤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一副姹紫嫣紅充滿各種顏色的畫面,不想卻很意外,他不明白,小女孩徐楊為什么會如此鐘愛這不起眼的咖啡色,楊濤問,“楊楊最喜這個顏色,對嗎?”

  徐楊撅著小嘴,連連點頭,“嗯,”

  “為什么呢?一般小朋友都會喜歡鮮艷點的顏色,紅啊,綠啊,黃啊,什么的,楊楊為什么就單單喜歡這一種顏色啊?”

  “我媽媽有一件衣服,也是這個顏色,她穿起來好漂亮,我就喜歡……”

  楊濤驚訝不已,點點頭“哦”了一聲,楊濤感到不可思議,楊濤怎么也想不到四年前給徐晴買的那件大衣,竟然會讓年僅三歲的徐楊情有獨鐘,徐晴喜歡咖啡色,她的女兒徐楊也偏愛,難道這是遺傳?

  楊濤第一次驚奇的發現徐楊的衣裝,從上到下都是咖啡色的,如果不是扎著兩個小辮子,都看不出是一個女孩。楊濤拿出一串香蕉,遞一個給徐楊,徐楊說了聲“謝謝叔叔”,邊吃邊問:“楊叔叔,我畫的好看嗎?”

  “好看,好看,簡直太好看來。”

  徐楊雀躍。

  “楊叔叔,我該走了。我媽媽還在下面等我。”

  楊濤拍拍腦瓜,自己早該想到徐晴,徐楊那么小,肯定不會一個人過來,徐晴有一把家里的鑰匙,她一定是把徐楊送過來,自己走了。

  楊濤問:“你媽媽為什么不上來?”

  徐楊撅著嘴:“我媽媽說不,她怕生。”徐楊開始往外跑。

  楊濤愣了半響,在后面說:“叔叔送你。”

  抱上徐楊下樓,楊濤在樓道口見到了徐晴,這個女人正在寒冷的樓道里瑟瑟發抖。彼此笑了笑,感到十分尷尬,徐楊見到媽媽興奮的像一只活躍的小鳥。

  一陣沉默之后,徐晴說:“幾天沒見到你,小丫頭就念起你來,上次你看了她的畫,夸了她幾句,她就高興得不得了,昨晚她又畫了幾張,硬是在家里哭著鬧著要送給你看。小孩子,就是虛榮心強,巴不得別人天天在耳邊夸她。”

  楊濤笑了笑,沒出聲。

  “好了,我們走吧。”徐晴牽著女兒的小手,楊濤從口袋掏出這幾天工地開地工資,遞給徐晴。徐晴說什么也不要。

  “給孩子買畫筆的,我看楊楊挺有繪畫天賦,好好培養,將來會有出息的。”楊濤留下錢,轉身上樓,感覺眼睛有一絲溫潤。

  “楊叔叔再見。”

  小女孩徐楊沖楊濤招手。

  楊濤停下腳步,感覺自己連一個三歲小孩都不如,自己連說再見的勇氣都失去了。楊濤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像是吞了一個什么臟東西,想吐,但又努力壓抑著,他怕自己一張嘴,就會稀里嘩啦地吐個滿地穢漬,在徐晴面前丟丑。

  平定一下之后,楊濤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再見”。

  回到屋里,楊濤把徐楊送來地畫統統貼到了墻上。楊濤突然想起回來時在樓下自己是碰到過徐晴的,那時有個身影見到自己就迅速躲開了,楊濤只顧走路,沒有細想,等自己上樓,她就出來了?徐晴原來一直都是在樓下的,她為什么不上樓?

  難道自己真的把話說過了?

  楊濤仔細審視著徐楊千篇一律的畫,朦朧的咖啡色現在看起來要稍微清晰一些……

  12鉆石不敢當,王老五一個

  林雪打來電話催促道:“楊濤,快來吧,就差你一個了。”

  楊濤在出租車里接電話:“到了,在車上呢,馬上就來。”

  車子停在了江漢路上的一家餐廳門口。這是之前林雪約好的,林雪說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吧?以前的那些死黨知道你回來了,非要找你興師問罪,說這小子怎么回來也不打聲招呼,太不夠意思了,還好我幫你應付過去了,我們在江漢路雨花餐廳等你,你過來吧。要不然你真要得罪一大桿子人了。

  楊濤說,現在?林雪說是啊。你沒時間?

  楊濤說,好吧。那你等我。

  掛機。穿衣服。

  楊濤本來已經鉆進了被窩,只差一點那個夢就快做完了,林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一看時間,快到零點了,心里叫道,有沒有搞錯?起初楊濤以為是聲訊臺打的,響那么一下就掛,等你回撥過去就收取你高額的話費,以前這種事楊濤沒少遇到過,楊濤總以為是哪個朋友換號,和你聯系,打過去才知道是些狗皮膏藥,恭喜中獎之類的,后來一查話費,白花花的銀子都飛進里別人的口袋……

  電話響了很久,確定不是詐騙楊濤才接。聽說是聚會,楊濤打了個寒戰,對于對于花紅酒綠夜色生香的城市夜生活,楊濤在深圳時也是很難釋懷的,他喜歡拉著季雨娟的手,穿梭在霓虹閃爍的水泥叢林,盡情釋放,徹夜不歸。那種曼妙,是無法形容的,不過現在除了眷戀,楊濤什么都不敢想,武漢不是深圳,武漢沒有深圳暖和,這樣地夜晚除了會把人凍感冒,你什么也得不到,更別提什么羅曼蒂克。

  武漢的冬天就是這么現實。

  林雪聽出了楊濤的不情愿,說你只是還沒適應罷了,怎么去了幾年深圳,就變得這么嬌氣了,再在深圳呆兩年,恐怕都忘記自己是武漢人了。好了,不和你啰嗦了,林雪說著就搬出來殺手锏,你要是真不來,就等著他們上門把你家翻個底朝天吧。

  “楊濤,你小子怎么才來啊?耍酷是不是啊?”

  “你小子真不夠哥們,回來就像個悶葫蘆,也不和我們聯系,要不是林雪說起,我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呢?”

  “怎么著啊,在深圳發了橫財,忘記哥兒幾個了?怕把我們地窮氣占到身上了是吧?哈哈……”

  ………

  正如林雪所說,真如自己所料,楊濤一進門就被在坐的各位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楊濤陪著笑臉,忙賠不是。

  “不能就這么完了,要罰酒,大家說是不是啊?”有人說,又有人起哄。

  楊濤掃了一眼人群,除了林雪,是自己熟悉的,有兩三個很眼熟外,其余都顯得很陌生。

  有人端來了紅酒,楊濤甘愿受罰,在大家的起哄聲中豪邁地喝了下去。

  “誒,王鵬,我記得你不是在鄭州的嗎?”楊濤說。

  “我不是王鵬,王鵬在那邊。”男人指著另一個高瘦的人說:“不會吧老兄,連我都不記得了?我是張啊,不行,得罰酒。”

  楊濤又被罰了一杯,人群中突然有人起哄:“來讓楊濤認一認我們大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還記得我們的名字,說好了,認錯一個罰一杯,大家說好不好?”

  意見被百分之九十九通過,只有林雪不同意,有人取笑說:“林雪,你就放一百二十四個心,我們不會太殘忍的,再說,你就那么對楊濤沒信心?說真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除了認識你,其他地都不認得了。少數服從多數,我們開始。”

  “那就從宋開始……”話音未落,人群爆笑,“你都把名字說出來了,還猜什么猜?”

  楊濤在眾人的笑聲之中開始,頻頻出錯,頻頻罰酒,要么是張冠李戴,要么就是看著眼熟,就是叫不出名字,晚餐還沒開始,就先喝了個面紅耳赤。林雪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一口氣把現場所有人的名字都說出來,游戲就此打住。

  圍著桌子坐下,有意猶未盡的人說:“剛才我說什么來的?楊濤這小子現在是眼睛長在額頭上了,還真被我說著了,他對我們大家沒一個認識的,就認識一個林雪。”

  有人說:“林雪,你們倆什么關系啊,我可是記得大學時候你一直那么高傲,對一般地人都不看一眼,就死心塌地追楊濤,對了,馬拉松長跑還在繼續嗎?”

  林雪說:“我高傲嗎?不覺得……早就不喜歡馬拉松了,因為已經跑不動了。現在改競走。”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誒,王鵬,你沒帶女朋友來么?”

  “什么女朋友啊?早升級了,現在是老婆了,哥們聚會,帶老婆出門多不方便啊,管著管那的。”有人打趣地說:“現在流行隱婚,只拿證不辦酒席。”

  “行啊,隱藏的夠深地啊?”

  “誒,楊濤,你怎么也是單身一人來啊,沒帶女朋友?還是在和王鵬一樣,搞隱婚啊?”

  俗話說就能壯膽,一醉解千愁,因為酒的作用,楊濤也不忌諱談自己感情上的事了。楊濤說:“目前,本人還處于游離狀態。”

  “哦,我明白了,搞了半天,你也是鉆石王老五啊?”

  楊濤抿抿嘴:“鉆石談不上,王老五一個。”

  13雪為什么不能是咖啡色

  楊濤想和林雪一起去趟武昌。

  昨天同學聚會后,楊濤就被林雪拉到漢口江灘,林雪說,楊濤,有件事剛才不方便說。楊濤說,什么事?

  林雪說,我怕他們知道你在搞建筑,笑話,就沒敢說,我在網上看見中國光谷那邊有家公司招聘,想去看看。楊濤我們一起去吧?

  楊濤說,我已經有工作了,你說的那家公司我沒興趣。

  你真打算做一輩子建筑工啊?林雪頓了頓說,楊濤我知道,你還是沒有忘記上次應聘的事,你還是在以一種逃避的方式應對問題。

  楊濤想說不是,林雪打住。林雪說,我們就這么定了,別的話不多說了,現在已經很晚了。

  楊濤回來想了半晚上,覺得林雪說的對,自己當然不甘心當以輩子建筑工人,自己就是在逃避。楊濤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會選擇逃避問題,而不迎刃而上。那句話怎么說來的?楊濤自己和自己對話,人墜落要比向上攀爬容易的多,自己已經在久而久之地逃避中養成了習慣。不能自拔,自己已經沒有面對事情的勇氣了,就像一個會說話的人在經過長年累月地自閉后,也會喪失語言表達功能,不啞巴也最終會變成啞巴。這樣一想,楊濤突然意識到,事情已經很嚴重了。

  臨出門的時候,楊濤又重新梳理一番。

  “徐晴那邊好像出了什么事?”楊瀾說,“你能過去一趟嗎?”

  在經過姐姐無數次的提起徐晴后,楊濤已經變得習以為常,楊濤不溫不火的說:“她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蠻嚴重,電話里我聽到徐晴在哭.”

  楊濤沒有理會姐姐,拿著公文包,帶上了門。

  走了好長一段路,楊才發現自己和林雪約定見面的地點相反,自己正走在去徐晴家的路上,楊濤想折回去,心底猶豫了一會,來都已經來了,到徐晴家看看也無妨。撥通林雪的電話:“你先去吧,我有點事情會晚點來。”

  楊濤站在徐晴家門口,就聽到屋里有打罵聲,徐晴在大神嚴厲的訓斥,徐楊就像剛斷奶的孩子號哭不止。

  徐晴說:“我辛辛苦苦打工是為了那個?你說,你為什么不想上學?”

  楊濤就聽到仿佛聽到有一個巴掌打在徐楊幼小的身體上,發出“啪啪”兩聲響,徐楊的哭聲就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

  楊濤一敲門,屋里頓時安靜下來。

  開門的是徐晴,楊濤看到對于自己的到來,徐晴顯得很意外。好像有點蒙。

  楊濤連忙解釋說:“我姐要上班,叫我過來看看。”

  徐楊見楊濤來了,沖過來就抱住了楊濤的腿,不哭也不鬧,只是控制不住地抽噎,見此情景,徐晴抹了一把眼淚,往陽臺上走。楊濤蹲下將受了委屈的徐楊摟在懷里,一邊擦著小女孩的眼淚,一邊溫和地問道:“楊楊為什么不上學啊?是不是在學校受小朋友欺負了?

  徐楊搖搖頭。“老師和媽媽一樣兇。”

  “楊楊為什么覺得老師兇呢?老師批評楊楊了嗎?”

  徐楊撅著小嘴說:“老師說我畫的畫兒不好看,是丑八怪,還把它扔進垃圾堆里。”徐楊從楊濤懷里掙脫,然后從桌子上的小書包里拿出一副畫,“就是這張。”

  楊濤接過那張畫,才發現畫紙已經被捏得皺巴巴的了,徐楊一向是愛護畫紙的,一定是老師在扔進垃圾時揉捏地,楊濤甚至在想像老師在做這件事之前有沒有考慮到后果?一個大人和孩子較真,在傷害一個孩子幼小的童心時,為人師表的面孔上露出一張怎樣地嘴臉?楊濤突然覺得拳頭癢癢的,有打人的沖動。

  “楊叔叔,你說我的畫好看嗎?”

  楊濤開始仔細審視,畫面是一片冬天的景象,高大粗壯的梧桐樹下,一群孩子穿著棉襖在地上玩耍,身上都被一種似有非有的咖啡色小點遮掩----那大概就是雪吧!楊濤心里被這種畫面所深深的觸動,也許這樣的場景只有自己和徐楊兩人才能體會得到,而徐楊需要的恰恰是能看懂她畫人,這個人地名字叫知己,楊濤心中升起一種綿綿不斷的憐憫,徐楊這樣知己不多,也許就自己一個,試想一下,當一個人不同于所有人地時候,身上聚集的是一種怎樣地目光,一個另類必然會遭到集體的唾棄,非議,甚至是排斥。為什么?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在所有人眼里,雪永遠都只可能是一種顏色,你要硬是把它說成咖啡色,或是別的什么顏色,那么,你就必然會被排斥,何況,還只是一個有辯解能力的孩子,楊濤突然覺得自己的圈子里就只剩下徐楊這一個知己了。在這樣一個一切皆有可能的年代,電視里的人都可以象鳥一樣自由的飛來飛去,人們都可以接受,為什么就不能容忍一個孩子地天真?

  雪為什么不能是咖啡色?這是徐楊不明白的問題。

  深圳為什么只下雨不下雪?這是楊濤不明白的問題。

  也許,在不久地將來,雪也會變成咖啡色,深圳,會下雨,也會下雪。

  但是不是現在。

  楊濤撫mo著徐楊的頭,意味深長的說:“楊楊畫好看極了。”

  “老師為什么不這么覺得,還把它當垃圾一樣扔掉?”

  “那是老師沒眼光,你看我們楊楊的畫多棒。你看這樹,多壯啊,還有這么多不怕冷的小朋友在雪地里玩耍……”楊濤發現這畫面自己很熟悉,好像身臨其境,問:“楊楊這是畫地什么地方啊?”

  “就是我上學經過的地方。”

  楊濤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上次和徐晴母女兩偶遇的地方嗎?

  “楊叔叔,我不要上學。”徐楊說。

  “好,我們不上學。叔叔帶你出去玩。”

  徐楊喜笑顏開,像一個洋娃娃。

  楊濤帶徐楊去徐楊的幼兒園。

  徐楊問:“叔叔,你要送我上學嗎,我們說好了的.”

  “老師不是欺負我們楊楊嗎?我去修理一下老師,為楊楊出氣。”

  “叔叔要打架嗎,媽媽說了,打架不是好孩子。”

  “叔叔不打架,叔叔找老師評評理,楊楊一會兒想去哪玩?”

  “動物園。”

  “好的,一會兒叔叔就帶楊楊去動物園玩。”

  找到園長說明情況,園長說,“有這回事?……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嚴肅處理,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楊濤說:“希望如此。”

  “去哪兒?”司機問。

  “漢陽動物園。”

  楊濤抱著徐楊上車。

  14怎么又是你

  下午的太陽暖烘烘照在黃埔上,冷清的職介所門前,一個年輕的女孩正在招聘欄張貼廣告,一陣寒風吹過,手上的廣告單隨頭發一起被吹得七零八散。女孩驚慌失措地在風中拾揀,一輛黑色轎車靠邊停下,出來一個穿米色風衣的男人。

  男人剛走兩步,一張紙片飛來就被踩在了腳下。男人看著在風中追趕的女孩,愜意地笑了起來。男人撿起地上的廣告,向女孩走去。

  女孩直起身,接過單子第一剎那,發出一聲驚叫,“怎么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這地方我不能來啊?生意人說,顧客就是上帝,上帝來了,我看你好像不太歡迎?我就這么不招待見?”

  女孩笑道:“那里的話,老板在里面,你進里面坐吧。”

  男人推開玻璃門,一個體態豐滿分外妖嬈的中年女人,迎了過來。女人說出和貼廣告的女孩幾乎一樣的話“怎么又是你啊?”

  男人似乎有什么苦衷,表情有點哭笑不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男人無可奈何地將臉扭到一邊,似笑非笑,回過頭來對女人說:“呵,我正要問你呢,你都給我介紹的什么人啊?”

  女人吃驚地問:“怎么?又走了?”

  男人不置可否。

  “那你家老太婆也太難伺候了,換保姆比慈禧太后換丫鬟還勤。”

  “現在不是討論誰是誰非的問題,你呀還是繼續給我找吧。”

  “我說老邵啊,你愛人也去了這么多年了,你就再找一個唦,你看你一個男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家里的老娘,忙里忙外不累啊?家里要是有個女人多好啊,連保姆都省了。

  “你這可以征婚嗎?”邵說。

  “只要你愿意,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中介費都給你免咯。”

  邵笑,調侃道:“那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嗎,噢,你掛職介所的牌子,暗地里跟婚介所搶飯碗,你就不怕婚介所的人來砸店啊?

  女人嘟著嘴,“切,人家一片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不領情算了。”

  “嗯,不開玩笑了,我還得趕回去上班。”邵說:“趕緊再給我找一個。”

  女人就沖里面地打字員小姐說:“小李啊,再給補一張當家政的。”

  小李說:“上次那份資料還在電腦里沒刪,再復印一下就行。”

  女人說:“重新再打一份,待遇2000元每月。”

  女人這么一說,已經走到門口的邵又回過頭,笑著問:“我出價可是1800元,你給漲到2000元,剩下的200元你給補啊?”

  “我不是看你急著招嗎?現在是用工荒,以前是人找工作,現在是工作找人。沒聽說南方那么多企業都找不到工人嗎,你就別說這2000元了,就是兩千五還不知道要等到時候有人。”

  “行了,就這樣吧,有消息給我電話。”

  邵急匆匆出門。

  15你那里下雪了嗎

  楊濤送徐楊回家,徐晴做好了午飯,徐晴說:“楊濤,留下來一起吃吧。”

  楊濤說:“不了不了,我還有事。”徐晴說:“天大地事也要吃飯不是嗎?”楊濤拗不過徐晴,留了下來。

  飯桌上,楊濤沉默很久才說:“我去過徐楊的幼兒園找園長談過了,他們說會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徐請說:“楊濤,謝謝你。”

  楊濤嘆一口氣,“以后別動不動就打孩子。”

  楊濤從徐晴家出來,就直奔武昌。在光谷廣場和林雪會面,楊濤問,“怎么樣?”林雪說:“資料我已近填上去了,下午三點鐘面試。還有時間,我們去轉轉吧。”林雪拉著楊濤,去了商場,在琳瑯滿目的海洋徜徉……

  下午的面試幾乎是一路綠燈,不費吹灰之力,林雪和楊濤手舞足蹈,很有默契地擊掌。楊濤送林雪回到租房,四下環顧。這是套一室一廳的房子,井井有序地陳列著各類生活和辦公用品。

  “喝,挺寬敞的啊?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你不覺得浪費啊?”

  “大嗎?”林雪遞給楊濤一杯熱茶。又說:“是有點空曠,誒,要不你也搬過來吧,你住漢口,上下班來來回回的跑,多不方便,現在人不都流行拼嗎,拼車,拼房,吃喝玩樂,凡是能拼的,都拼,這叫節約型社會,你也為我分擔一點房租吧?”

  楊濤說:“還是算了吧,住兩人就顯得擁擠了,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呀是舍不得自己的大房子罷了。”林雪擺擺手:“行,你愛來回跑就來回跑吧。”

  楊濤笑笑:“那我走了啊,”

  天色漸晚,空氣微涼。

  楊濤走上了喧鬧的雄楚大街。林雪的房子就在雄楚大街上的小巷子里,離省出版文化城不遠,此時,這棟高大的雙子座建筑,正在楊濤眼前,展現著男人一樣地雄偉氣勢,讓楊濤十分震撼,楊濤等車的時候就一直目不轉睛地仰慕這男人一般的建筑。武漢這座都市,正展現給市民的是一個特色鮮明地新的武漢三鎮,漢口的繁榮經濟,漢陽的新新住宅,武昌地教育教育和文化,而每次到武昌,楊濤都會感到很莊嚴肅穆,心中無限的敬意猶然而生,這種感覺很奇怪,又很舒服。楊濤那時就讀的理工大學,就緊鄰著文化城,楊濤就經常穿梭于兩者之間地人行天橋,一直過完兩點一線的大學生活。

  楊濤還是多此一舉地跑到馬路對面等車,在經過天橋時,川流不息地車輛讓楊濤激情涌動,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沒有憂郁,煩惱的大學時光……

  姐姐打來電話問:“楊濤,你到哪兒了?”

  “我在車里,到了家門口。怎么了”

  “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楊瀾在房間捂著電話小聲的說:“媽從老家來了。”

  楊濤心底猛然緊縮,目無表情地說:“哦,我知道了。”

  掛機。

  家門口,楊濤拿著鑰匙,久久不敢開門。楊濤聽到了屋內母親和姐姐的歡聲笑語,感到自己的心里十分孤寂,蹲在樓道抽了一根煙,楊濤下樓。

  這個家已經回不去了,老在外面蹲著也不是辦法,楊濤想到外面找個旅館住下,先過渡一段時間,等母親走了再回來。一搜口袋,錢包沒了。

  一定是付錢時落出租車里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還好,就幾百塊錢,和幾張沒有多少存款地銀行卡,損失不大。

  楊濤站在樓下仰望,整棟樓一片燈火通明,而自己卻站在一個龐大的陰影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武漢之大,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感嘆之余,楊濤又點燃一根煙,猛吸一口,吐出一團飄渺的青煙。青煙升起,在楊濤頭頂盤旋,一圈接著一圈。

  “叔叔,你迷路了嗎?”一個小女孩三蹦兩跳站在了楊濤跟前。

  楊濤看著這個比徐楊大不了幾歲的小女孩,竟不知如何回答。

  “叔叔,這個給你。”小女孩塞給楊濤一個面包,就跑開了。

  整個小區,燈火闌珊。

  楊濤不需要面包,但他又無從拒絕,就像無從拒絕徐楊一樣。現在,那個小女孩在干什么呢?是在柔和地臺燈下專心致志地畫畫,還是已經早早就進入了夢鄉?

  想起徐楊,楊濤臉上就洋溢著父親般慈愛的笑。

  一個修長的身影從遠去走來,罩在楊濤身上。

  竟是姐姐。

  “真不打算上去嗎?”姐姐問。

  楊濤說是

  “那可是我們的媽啊,你打算藏頭露尾躲媽到什么時候?姐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楊濤,還是勇敢去面對吧。”

  楊濤不語。

  姐姐拉著楊濤:“走,上去吧,媽還在家等你回家吃飯。”

  楊濤倔強的原地不動,“我錢包丟了”。

  楊瀾從口袋掏出幾百塊錢。

  楊濤心存感激的接過來,扭過頭,邁開大步,向外走去,且一路高歌:“你那里下雪了嗎?面對孤獨你怕不怕?想不想我說句貼心話,要不要我為你留下……一片雪花……”

  寒冷的夜空中,雪花,在飄來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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