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中庭忙道:“曾經有,不過后來刁民一來意圖毀滅證據,就都把這書給搜出來燒了。卑職萬萬沒有撒謊,不信大人可以親自搜查一下。”
祝雪峰對搜查這破官衙可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起身道:“來人,換便服,我要出去找一找那本書。”
韓平站出來道:“還是我去吧,你是領頭的人,不能出什么事。而且昨天晚上被人圍住的時候,露了臉,大家都認得。我沒有說話,或許沒有注意到我,就只是找一本書而已,我半刻鐘就回。”
祝雪峰笑道:“我在馬車里面,也就是掀開了簾子而已,那晚雖然火把多,但是內里很昏暗,他們不一定認得我。正因為我是領頭的人,所以才不敢怠慢。這本書是全案的關鍵,必須要拿到手一讀,才能知道來龍去脈,勝過在這里跟這個刁官糾纏。”
晁盛欣然道:“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祝雪峰搶著道:“你才是我們三個當中唯一萬萬不能出去的人。昨天晚上你坐在馬上,又舉了你的腰牌,這么多人圍著一個一個睜大眼睛都看仔細了,一出去非被人認出來不可,更不要說找什么書了。”
韓平接口道:“說得沒錯,素英兄還是先在這里休息休息,我們找到書之后自然會盡快趕回。”
兩人心有靈犀的聯手將晁盛想跟著出去了解情況的路全部堵死,顯然不是巧合,經過昨天晚上的堵截,祝雪峰和韓平對于秦王勢力插手邊民混亂的擔憂達到了頂點,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盡量的隔離天策府的勢力,對于查清事情的真相有莫大的好處。
晁盛心里雖然有些惱火,但祝雪峰給出的理由恰當妥貼,竟找不到一點反駁之處,加上現在絕不能跟二人翻臉,只好道:“好吧,你們兩位多加小心。”
趙邙也上前道:“大人,請允許我也便裝跟著保護兩位大人吧。我了解邊塞的情況,說不定有點幫助。”
祝雪峰當然沒有異議,一時間三人都換上了便服,為了看上去更加相像,三人還換了草鞋。
祝雪峰道:“出去之前,我有個提議,既然是便服出行,互相之間就不要以大人相稱,真名也最好隱去。我們就扮作兩兄弟吧,我是大哥,你是小弟。趙大哥就是我們的隨從,稱呼我們作少爺就好了。”
韓平扯過一個還算完好的書箱給趙邙背上笑道:“考慮得周全,如果再加上這個,就更像兩名游學到此的弟子了。”
成縣雖然并不十分貼近邊界的范圍,但是由于地勢平坦,這里農作物富足,也時常成為突厥進攻的對象。長蹄奔馳,也不過才三四百里的路程。因此沿途到處可見斑駁的刀痕和頹壞的殘壁,還有一兩處大片火燒過的痕跡。戰斗的緊張氣氛通過這些與眾不同的景色或多或少的彌漫開來。
除去這些,街面上的繁華跟別的內地縣城卻沒有什么兩樣,照樣兩邊擺滿了各式攤檔,站齊了兩排小販,用著這邊特有的腔調使盡渾身解數的喊著,吸引著來往客人的注意力。
如果說非要有什么不同的話,就是這些攤檔絕大多數都是用的活動式輕型四輪小推車搭起來的簡陋鋪面,這是方便戰爭一旦打響,可以快速轉移貨物,減少損失。
書店也不例外,這算得上是邊境州府的一大特色,就是書不擺在房子里賣,也跟其他胭脂水粉一樣,搭在推車上,一本一本,散落零亂,邊境民風純樸,也不怕人拿了就跑。
祝雪峰和韓平見此異象,當然不愿錯過,都饒有興趣的圍了起來,一本本的瞅著那擺著的書的名字。
賣書的老板是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頭幾乎全禿掉了,但胡子卻保養的很好,一縷一縷的,修建成關云長的美髯模樣,順順的垂下來,反而讓人看得更加順眼。此刻他看到祝韓二人興致不小,熱情的招呼道:“兩位客官,要什么書只管看,我這內里還有,說個名字出來我就能找得到。”
韓平剛要說話,就被祝雪峰暗暗的止住了。祝雪峰笑道:“老伯,天底下賣的書哪里不一樣?我們也就是隨便翻翻,遇到有沒看過的才買一本。不過你這車上的似乎我們都有。”
老頭道:“看兩位的模樣,似乎不是本地人啊。”
祝雪峰道:“的確,我們是從涼州那邊過來的,想增長一下見識,所以兄弟倆一起游學到此,也是看看風土人情。”
老頭道:“怪不得了,兩位客官既然到處游歷,應該也知道一點,雖然說天底下的書大同小異,可是每每一個地方就藏龍臥虎,有異士能人,偶然起興,卻得成佳作。這些好書都是私下傳抄,并不外露,那些繁華似錦的城市里面就是出一萬兩銀子都買不到。”
祝雪峰笑道:“正是這個了,我們涼州也有,讀起來真是錦繡含香,滿室生春,讓人不得不佩服,老伯這里如果也有這種書,我們情愿重金買下。”
老頭笑道:“小兄弟,我剛才已經說了,這些書都是傳抄的,從來不顯露于世。好書無價,即便我有,也不會拿出來用銀子衡量,白白侮辱了它。你們既然是游學的學子,真想看的話,我勸你去拜會這里的幾大私塾,跟他們的弟子多學講學講,有緣分的他們自然會慷慨拿出來。”
祝雪峰道:“我也正有此意,請教一下,這里的私塾是哪幾家有名?”
老頭道:“笙舞邀文月,刀戈請秦垓。這里最鼎盛的兩家就是文月齋和秦垓軒兩家,其中文月精通禮樂儒道,而秦垓則是側重軍事謀略,這兩家出的弟子也是鼎鼎的有名,邊塞的將領很多都要來向他們問計求策。小兄弟你們走到這條街的盡頭,轉左便是了。”
祝雪峰笑道:“這話不通,既然是鼎鼎的有名,為什么他們不考取功名,上朝做官,親自指揮軍隊打擊突厥,還要坐等在此等人上門來問。如果沒人來問,豈不是放縱了突厥?”
老頭臉色微變,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小兄弟你們涉世未深,世間很多東西是只能無可奈何的。為官不一定是救民的道理,你們日后自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