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僵持讓矛盾重重的議會的作戰決心動搖了,除了極少數堅定的議員,議會中要求和談的呼聲越來越高,甚至有不少議員暗地里聯系王黨,私下談判。
利用議會軍的不團結,王黨軍連續打敗議會軍,將戰線再次推進到牛津,議會軍失去對抗的信心,雙方開始和平談判。英國內戰眼看就要結束,查理一世卻說出了一句很不恰當的話,他說,他將不會饒恕那些反抗他的人,這句話擊碎了議會的美好心愿。害怕秋后算賬的議會通過了克倫威爾的《新兵法案》,允許這位中年大叔以鐵騎軍為基礎,組建一支2.1萬的新軍,也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新模范軍”。
鄉下財主(中等鄉紳)出身的克倫威爾不僅在新模范軍中強調軍紀,也盡力打破門第觀念,大肆提拔英勇善戰的下層平民,經過如此這般整軍,克倫威爾不僅提高了軍隊的戰斗力,也加強他了本人對軍隊的控制。
1645年六月,新模范軍出征牛津,與王黨軍對峙于海科姆村,克倫威爾利用大霧將一支騎兵偷偷潛行至王黨軍后方,大軍則嚴陣以待。急躁的查理一世不顧將軍們的反對,強令王黨軍趁著濃霧偷襲。偷襲的王黨軍遭遇議會軍打擊,倉促之下傷亡慘重,查理一世驚懼之下要求大軍撤退,帕勞斯帕深知如果大軍就此撤退,一旦議會軍趁機掩殺,則大軍有全軍覆沒之虞,堅持請求國王變偷襲為強攻,查理一世勉強同意了帕勞斯帕的請求。王黨軍在雇傭軍的引導下,很快將克倫威爾的防線壓迫的岌岌可危,迫使議會軍提前出動預備部隊。
勝利在望,王黨后備騎兵指揮官紐斯卡不顧部下的反對,離開自己的位置,向議會軍左翼發起進攻,克倫威爾也在此情勢危機之時,顧不上等待更好時機,發信號要求伏兵出擊。這個恰到好處的“及時出擊”,后來被認為是軍事史上的奇跡——早一刻,伏兵會被紐斯卡擋住;晚一點,紐斯卡就可能先一步擊潰議會軍左翼,讓伏兵的出擊失去意義。突擊速度過快的王黨軍中線突然遭遇背后的打擊,突擊力量很快后繼不足,被緩過氣來的議會軍三面包圍,陷入苦戰當中。
隨著王黨軍中央突擊部隊的不斷損耗,戰況一點點朝著議會軍有利的方向轉移。帕勞斯帕意識到王黨軍即將敗亡,率先選擇了保存實力,命令雇傭軍撤退,雇傭軍的撤退,加速了王黨軍的敗亡,王黨軍來不及完成撤退準備,大軍……崩潰了。
經此一戰,王黨軍幾乎全軍覆沒,倒霉的查理一世不得不化妝成仆人逃亡。蘇格蘭得知王黨軍大敗,再次掀起反抗的浪潮(第二次主教戰爭),留守的王黨軍不敵蘇格蘭的進攻,大部潰散,剛回到北方軍中的查理一世成為蘇格蘭的俘虜。
1646年八月,議會以一萬英鎊的價格從蘇格蘭將查理一世贖買回來,將其囚禁在倫敦塔。
帕勞斯帕逃離戰場,原本擴張到三千多人的雇傭軍剩下不到一半,占據一個村莊休整不久,克倫威爾的大軍到了。帕勞斯帕請求議會軍尊重雇傭軍的傳統,不用將雇傭軍看成是不可饒恕的敵人。克倫威爾答應了,但隨即要求雇傭帕勞斯帕的軍隊為議會而戰。
帕勞斯帕高興地接受了雇傭,遵照議會的委托,協助議會軍接管愛爾蘭的平叛軍,并幫助鎮壓愛爾蘭的叛亂。
1647年四月,法國在逃亡的英國王子(后來的查理二世)的鼓動下,派出一支六千人的大軍登陸不列顛。這支法軍的指揮官是杜倫尼,色當公爵次子,他的外公是領導荷蘭獨立的奧蘭治親王“沉默者”威廉,他的舅舅拿騷親王莫里斯則是古斯塔夫崇拜的偶像,率先提出并在荷蘭軍中試驗近代的線式步兵戰術(隊列和排射是其中的一部分),他的步兵改革啟發古斯塔夫建立了當時最強大的步兵作戰集團。
杜倫尼十二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哥哥繼承爵位,他被送往荷蘭舅舅莫里斯那里,加入軍隊見識戰爭藝術。十六歲時,杜倫尼獲得上尉軍銜,親身管理一個連隊,這個連隊是當時整支軍隊中訓練和紀律最好的。1630年,十九歲的杜倫尼回到法國,在法軍中擔任團長,后再次前往荷蘭。1635年,杜倫尼回到法國,加入法國的萊茵河方面軍,協助神羅元帥加拉斯(gallas)擊退瑞典伯恩哈德軍的進攻(注)。
議會軍囚禁國王,取得革命的絕對優勢,但議會仍然存在分歧,激進派要求懲處國王,保守派則堅持“國王就是國王”。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讓保守派很快在議會中占據上風,他們要求修改《大憲章》,以此保證議會的權利。
在王黨的支持下,杜倫尼利用議會軍的矛盾,以急行軍割開克倫威爾軍與倫敦的聯系,在倫敦城下擊敗議會倉促集結的軍隊,包圍倫敦城。在法軍的威脅下,倫敦市民同仇敵愾,誓死保衛城市,議會中的多數派則暗地里與法軍中的王黨分子聯系,獻出了城市。
在兩千法軍的護送下,查理(二世)趾高氣揚地進入倫敦,將倒霉的查理一世從倫敦塔中釋放出來。查理一世重新掌握倫敦的控制權,被囚禁的恥辱讓他對首都的人民缺乏最起碼的感情,倫敦城一時處于法軍的嚴厲控制之下,浪漫的法國人為了兩國的血脈交流順便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克倫威爾得知倫敦城淪陷于法軍之手,即刻集結軍隊南下,準備與法軍決一死戰。然而,控制倫敦控制議會的查理一世再不會給克倫威爾機會了,以英國國王的名義,克倫威爾被宣布為叛軍,各地貴族紛紛響應國王的號召,堅決抵制克倫威爾的進軍。
克倫威爾的軍隊雖然是一支募兵,但本質上沒有擺脫雇傭軍的共性,在議會的支持下,新模范軍充足的軍需供應和慷慨的軍餉保證了紀律的嚴明,現在,議會被國王控制,支持他的富豪(資產階級)自身難保,模范軍的紀律也就無法保障了,這支稱得上英國最強大的軍隊瞬間墮落為偷雞摸狗的流氓集團。克倫威爾利用鐵騎軍(占新模范軍三分之一)重申軍律,勉強維持住這支大軍的戰斗力,但行軍速度卻降到了十五里以下,好不容易走到距離倫敦大約一百里的地方,感覺到家的自耕農(模范軍主要人員組成)紛紛扔掉手上的武器,一哄而散回家種地去了。
大明學者堅信杜倫尼在安普頓戰役中使用了韓信的“四面楚歌”,西方的軍事家們當然不會承認這一點——最后的結果卻是一樣的:士兵逃亡過半的克倫威爾面對五千法軍,一萬王黨軍,完全失去對抗的勇氣,勉強擺脫王黨軍的追擊后,克倫威爾和他的忠心部屬千里轉進,前往愛爾蘭平亂去了。
愛爾蘭叛軍的戰斗力不值得一提,他們戰斗的勇氣卻讓人肅然起敬。就像羅馬時代的高盧人一樣,愛爾蘭人繼承了凱爾特人自由散漫的傳統,這種傳統,在歐洲的魔法(奇幻)傳奇中,就是精靈族的現實寫照:他們都是驍勇的戰士,但從來不會是一支軍隊;他們崇拜英雄,但他們不會聽從英雄的指揮——他們每個人都希望成為英雄。
帕勞斯帕和他的雇傭軍在愛爾蘭島上所向披靡,得到的戰利品卻少的可憐,倒是不少落單的雇傭兵被愛爾蘭人砍掉了頭顱。愛爾蘭有綠島之稱,簡言之,這里是和平安詳的島嶼,這里是世外桃源,這里是旅游度假的好地方,這里不適合強盜生存——愛爾蘭人不愛搜集黃金,不愛搜集珠寶,他們像精靈一樣地生活,卻既沒有精靈美女,也沒有昂貴的魔法物品,所以,這里,是強盜的傷心之地,這里,沒有什么值得搶劫!!
帕勞斯帕沒能在以戰養戰當中撈到好處,只好寄希望于英國議會的雇傭費,派遣的信使還在路上,克倫威爾的信使卻到達他的營地:為了英格蘭的尊嚴,議會軍總司令,英國元帥,克倫威爾閣下將親臨愛爾蘭,指導英國正義的平叛戰爭。
克倫威爾的鐵騎兵登陸后幾乎沒有停頓地向英國的駐軍營地出發,以最快的速度接管這支海外軍隊,并按照克倫威爾的意愿,盡最大可能地組織一切力量做好抵抗王黨軍追擊的準備。
由于克倫威爾和他的鐵騎軍封鎖消息,帕勞斯帕并不知道英國的局勢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就沒有執行這個時代雇傭軍的慣例:清楚戰爭形勢,爭取加入勝利一方;判斷失誤,保存實力至上;時刻不忘趁火打劫,爭取效益最大化。
等帕勞斯帕回過神來,英國國王的海軍已經奪取阿倫島,更多的軍隊聚集在海峽對岸,隨時可能揮師渡海。瞞不住平叛軍的克倫威爾索性打出了公開的旗號,要為議會的自由和新教的信仰獻出最后一滴血。
“這個家伙瘋了!而我居然也不得不在這個封閉的島嶼上與他一起瘋狂。”帕勞斯帕絕不相信克倫威爾能夠抵擋整個英國的大軍。倫敦的陷落,讓整個英國陷入英國國王的絕對統治當中,倚仗法軍的扭轉乾坤之威,就連兩百年前的《大憲章》,國王都有賴賬的舉動,不愿承認國王對貴族應該承擔的義務。
杜倫尼在不列顛島的成功壯舉,不但為他贏得了崇高的聲譽,也為他爭取了法國首相馬薩林的看重。法國君權至上的傳統,歐洲君主權與主教權斗爭的勝利,讓整個歐洲的封建君主們都將維護英國王權的斗爭看成是自己(階級)的偉大事業,杜倫尼因此在整個西歐宮廷被稱為“王權的維護者”,法國也因此初次嘗到了歐洲“憲兵”的滋味。上任不久的馬薩林,更需要杜倫尼的勝利來維護自身搖搖欲墜的地位,轉移國內對他的不滿,討好年幼的路易十四和見識有限的攝政太后。
英國國王在整個歐洲大陸的聲援和杜倫尼的支持下,聲威一時無兩,對議會軍殘黨的追殺不遺余力。帕勞斯帕敏銳的知覺知道,跟著克倫威爾只有死路一條。1649年初,借著英國軍隊渡海,克倫威爾忙于抵抗登陸,守備松懈之機,帕勞斯帕匆忙搶奪了十幾條商船從維克諾出海,穿過圣喬治海峽,前往西班牙。
西班牙貴族有心懲處兩面派的帕勞斯帕,西班牙國王卻認為雇傭軍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慷慨地向帕勞斯帕提供庇護,雇傭帕勞斯帕前往印度,維護西班牙在印度的利益。
帕勞斯帕對明軍在亞洲的肆虐有所了解,但他沒有選擇的余地,雇傭軍沒有國家和(自由)城市的庇護,就像沒有根基的大樹,即使沒有其它勢力的欺凌,也會很快枯萎。得罪太多人的帕勞斯帕知道,如果沒有雇傭軍的保護,他絕對躲不過一波波的報仇雪恨。
登船的雇傭兵有近千人,在果阿登陸的時候,雇傭軍只剩下六百多,港口休整期間,因為水土不服和身體在長途旅行中的虛弱,又有一百多人喪命。帕勞斯帕在艱苦的信息搜集后,選定莫臥爾作為自己的首要客戶——他想選擇明軍,但果阿的總督堅決不答應。
海登帕拉提爾將軍對于帕勞斯帕幾百人的小武裝并不放在心上,不過,果阿總督的著意推薦讓他給了雇傭軍機會。這支百戰的小傭兵部隊很快在平叛戰爭中嶄露頭角,強大的戰斗力讓海登吃驚,在他看來,即使與最精銳的明軍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
帕勞斯帕的優異表現,讓海登帕拉提爾決定將他們派往德里,這樣一支優秀的軍隊,在他看來,一定能夠得到皇帝的重用,并且也一定能在與明軍的戰斗中,發揮出不一般的威力——海登帕拉提爾忽略的問題是:許進臣也曾以雇傭軍的身份為奧朗則布作戰。
拉可布將歐洲雇傭軍就在城外的消息通報皇帝,奧朗則布的第一反應是派出軍隊包圍他們,消除后患。皇帝猙獰的表情讓拉可布幾乎在恐懼中失去意識,完全依靠弄臣的素養做出的下意識反應,他才勉強做到盡可能平和地向皇帝進言:最好讓這些不值得信任的西人與明軍狗咬狗。
明軍不斷接近的形勢讓奧朗則布冷靜下來,下令將西人雇傭軍安置在城外的營地,周邊則部署了三千莫臥爾軍和近萬土軍,許進臣的教訓,讓奧朗則布決定堅決限制雇傭軍的自由,在必要時候,再把這些所謂的雇傭軍當成炮灰塞到戰斗的最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