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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銜花

番外:護妖道親射貴朝官(六)拘魂瓶(6)血池紅蓮(1)

白龍銜花 弄笛吹簫人 1 2025-03-19 21:43:31

  次日阿凌坐在朝上和桂王等人就李蔭、棁王父子和秦國公的行刑和羽黨的處理等事爭了一回,仍沒爭出什么結果:棁王父子及秦國公全都進了死牢,李蔭也離府進了死牢,阿光領了人死死扎在死牢外頭,而桂王、檉王、椒王等還在努力營救他們三人。原因很簡單,桂王兆河,原名是兆邁,為了以最小代價拍馬屁、表忠心,兆邁效法漓王的例子,給自個兒改名降了輩分!他是書君帝的二哥,現在大哥漭王目疾病重不理事,他便是剩下年紀最大的王爺,當然要護住五弟和他親家等人了;還有檉王和椒王,他倆都是武將出身,和棁王父子是近親兄弟子侄,和秦國公呂將軍也交情匪淺,這三家王爺幫著他們鬧起來,可憐阿凌撐著病、壓著煩、忍著怒,端端正正從從容容壓下眾議,才將事態平下來,把四個人犯弄進了死牢!

  處理了這些,阿凌見了薛春冰——阿凌本來想躲著,他不想讓春冰知道他的狀況,免得小鴛也知道了!一天前他倆剛在玄英觀門口見過,可僅僅隔了昨日一天,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兒!薛春冰和兆凌打了一個照面,他的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他顫著聲接了阿凌的囑托,只和他說道:“別再折騰了!靜養吧!你傷不起了!”

  阿凌像個老和尚似的垂下長睫,掩了眸子,忽又含情深望了薛大夫一瞬,緩緩說道:“行了,我知道。見了我娘子,不準告訴她,不然,御醫照做,朋友沒得做。春冰先生,你得替我保密呢!”

  原來那寸心珠的道法幻陣,說到底只是把施術一方化成一個幻影強行進入了所思之人所在的情境中,施術者的一切狀態,都是那“所思者”心中所猜,當不得真的!所以阿凌才叫春冰保密呢。可是,阿凌的每件事都是瞞不住小鴛的,哪怕寸心珠幻陣所示有假,真正的愛人之間,還是瞞不住的!情絲亂如麻,此刻阿凌也顧不上去理了,他由文哥兒帶著,坐著馬車又上了玄英觀。

  清月盯著他瞧了一陣子,告訴他一件事:珍琇劇毒已然攻心,他現在只能數著日子活了,她那原定的以毒攻毒的法子,是沒有什么用的了。可這回阿凌見了清月,完全沒耐心聽她再提這治病的事兒,他立刻拿出了拘魂瓶和寸心珠。

  不知為何,林清月那雙無神的眼中閃出點點淚光。她拈起那個珠子,借著白紙窗外熾烈的陽光,她細細打量這個神奇的珠子:“這個已沒有用了。玉碎珠沉,你損了寶珠,補不成的。從今以后,它只是一個破了相的普通小玩藝兒,沒有任何神奇之處了。”

  此刻的阿凌,特意換了一襲翠衣,他不顧病中畏寒,選擇這般輕袍緩帶的出現在清月道長的面前,只是為了不惹她難過。阿凌知道這么多年清月也遭了不少變故,她幾乎沒朋友、過得又孤寂,所以在她心里,把同她交心的好友看得很重很重。阿凌心里很清楚,清月早已當他是好朋友,要不,那日她怎么會在自己發病之際,還想著以自己的血調酒,幫他“以毒攻毒”呢?不用問,只要看看她那眼角噙淚的落寞樣子,就是呆子也知道,此刻,她一定正在為他難過呢!兆凌心里是有愧于清月的。畢竟是他因種種恩情難舍,暗結心病,辜負了她那杯血酒,也辜負了她的心意!

  兆凌的眼睛不敢望清月,他躲開清月的昏蒙目光,低嘆了一聲,眼淚卻又撲撲簌簌落了下來,他搖了搖頭道:“唉!也好,我是該遠著她了。”他努力平復了半天,抬起淡綠的衣袖,把臉上的淚抹凈了,“沒事兒…男子心腸硬,我一定挺得過的。那么…月妹妹…貴派的收妖寶瓶,也就是那拘魂瓶,被李蔭那賊子摔壞,瓶腹處破了個大口子,這事兒…你可有法子?”

  “這是本門代代相傳的寶貝。按理是可以修復的。可歷來,從來沒有哪一位道長,弄壞過這個寶瓶,更沒有一個人用秘術修復過寶瓶。阿凌…”清月頓了一頓,望上了他的眼:“你為什么要修這寶瓶呢?”

  “李蔭這賊子,用郁高留的法子對付了我惜花姐夫,把他收在瓶子里。我要問李蔭的種種罪責,所以他要挾我,擲壞了這寶瓶……阿月!我搶到這破瓶子,可那碎片,卻已給李蔭毀了!我……”兆凌手扶著玄英觀內室的供桌子,身子打顫了一陣子,像極了一棵拂地的楊柳,先給冷雨淋了幾夜,又遭了一回霜凍,只落得綠意漸消,姿態卻仍是挺拔秀逸,看得清月在心里為他嘆了一聲,聽他道:“我想,你與那郁高妖道是同門,我特來向你求個法子搭救惜花,李蔭說,只有三日期限,三日內不能修好這寶瓶,重聚他的魂魄,我姐夫就會灰飛煙滅,那我…賢妹!阿凌和你說實話…他若有事,我…我在這世上也就沒了最親的人,又會拖累所愛的人,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清月深皺了墨畫雙眉,努力瞧定了他問道:“你這人……我也聽人傳說了你的往事!葉駙馬護了你這些年,哪知教出你這等癡軟的性子……我且問你…若你可修好這瓶子,你可愿盡力?”

  兆凌的眼一瞬點亮,眸中堅毅的光灼灼的:“我一定拖著這命,窮盡一切努力盡力追求,為這死了我也甘心!”

  這事兒,自寶瓶現世八百年來,從沒人做過。我師父廣興子所知的修復此瓶,重聚生魂的法子,也只是一個傳說:

  傳說此瓶原本是個仙物。它的原主是天界三清尊神之一的靈寶道君。有一回靈寶道君和其友佛界的囚牛龍君相約,道君送龍君再次下界為君。那囚牛本該在七夕下界,誰知他在仙界動了凡心。道君為了成全他,借他此瓶,要他滴入五滴龍血,以血代身下界,五滴龍血,保此君主五十陽壽。誰知那囚牛龍君立在云頭,往下傾倒龍血之時,正逢天女摘下百花,散花下界。這天女所摘、隨行下凡的花仙之中,即有白荷仙子在內。那龍君接過寶瓶,心猿意馬,本屬于凡間分身所有的龍血,卻有一絲濺到了他的愛人白荷仙子身上。那位分身君主,壽數卻不及五十。因囚牛擅自篡改天數,靈寶道君因此受了連累,當場受責于天帝,被貶去三清之一的尊位,只作了統領三界靈物瑞獸妖仙之流的尊長,其號也改叫‘通天教主’,在天界身份一落千丈!靈寶道君一怒之下自龍君手中奪過寶瓶,向下一擲,并發下誓愿,此瓶一碎,要以情絲修補,還要龍君也付出代價,以彌補靈寶貶位之恨!那囚牛龍君也深悔此事,他墮身幽冥,譜下仙曲《九龍巡天引》來贖其罪。這寶瓶,脫了靈寶道君的手,也落到幽冥,成了謝范黑白二無常的法器之一。所以傳說,只有冷月三更天,以名琴“鳳鳴”,彈奏這《巡天引》,感動了上天,織就了情絲,才能修好這寶瓶。

  “阿凌,《巡天引》之曲確有存世。此曲是一套大曲,真實的作者不詳。此曲共三段,首段是凌空大師整理后,傳給我師父,曲譜在我手里。尾段,當年你太爺乾興爺喜歡,這譜子一早隨他埋在了青陵地宮里。還有個中段,這世上沒人見過。聽我師父說,只有與它有緣之人才能有緣見到呢。”

  阿凌在清月房中的桌前坐著,憊懶的林清月連一杯清茶也沒讓他喝,阿凌唇上沒了一點血色,嘴上也因多日無眠起了皮,他神情黯然,輕嘆了一聲說道:“鳳鳴琴——它給父皇冷落,弄壞了放在清思殿的角落里,今年初我找到它,把它修好了,彈了幾天。那《巡天引》的譜子呢…阿月,你是恩人!活神仙吶!快拿來,我一定要試一試,也好給惜花哥盡點心啊。”

  清月十分小心地把她師父留下的《九龍巡天引》的曲譜自她的箱中取出,遞給阿凌道:“這個曲子,定是不得志的書生托名作的。師父他老人家書里留的話肯定也不實。阿凌!你可千萬不能當真吶。你只想想,按師父轉述,凌空大師的序文所示,此曲原名叫《九龍八駿巡天引》,屬于皇家韶樂范疇,內容寫的原是西周穆天子朝見西王母的情景。阿凌,你再看這個曲子,此曲毫無雄渾之感,卻多哀怨悽惻之感,稍通音律之人即可看出這是一首寫男女相愛,不得相守,苦求相守而不可得的情曲啊。我看此曲一定不是原曲,我師父珍藏的這個首段曲譜,可能只是個贗品。你現在身子這樣了,一定別太執著了!我怕你按我說的胡來一通,最后落了一場空,唉!不是我小看你,你現在這個樣…哪受得住啊?”

  “唉!別勸我了。我這也是唯一的念想了!我準備今日入夜,先在月下焚香告天,給姐夫做場法事。然后今夜三更,我親手演奏此《巡天引》的首段,直至天明。如果到明日天明,還不奏效,我再想別的辦法!”阿凌的眼中忽然又現了一絲倔倔的狠勁,“只要路還沒絕,我就要修這個瓶子,救我惜花哥的命!”

  兆凌自出娘胎以來,從沒這么虔誠的拜過一回蒼天。從來標榜自個兒“不信佛、不信道、不信神、不信命”的一個人,此刻吞了自己曾經的話,不及等到夜里,大白天在一眾侍者眾目睽睽之下,在御花園的雅集亭里設了香花果品,按清月指示的,李蔭府的正東方位,設了香案,寫下長篇祭文在神前焚了,弄到磕頭見血,拈香數次,但上天顯然沒有答應他。

  阿凌第一回點香,由于太心急,三支粗粗的檀香,還沒有在金爐中插穩,第三支一下歪倒下來,沒有成功;

  第二回插的時候,好好的三月天烏云蔽日,點著的香頭分明好好的在燒,卻給勁風吹滅了一支;

  第三回上香的時候,天上飄起了春雨,宮苑景致罩在煙雨中,雋雅清幽言之不盡:遠處含煙柳,近旁帶露花,身在玲瓏看景亭,階前碧草新芽。但是,那不沾衣的雨,偏偏打滅了阿凌的香!阿凌見了,只默默一瞬,又望著陪他的張老笑了一笑,道:“一會兒天晴了,咱們再來!”

  然而這接下來的一整日都是下雨,雨勢一陣陣大了起來!桂王領了一大幫人為棁王父子和秦國公抗議,眾人不提李國師了,他官太小,與他沾親帶故的掌朝太妃都不幫他,誰還再去替他說話呀!眾人果然把有的沒的,都推在李蔭身上,阿凌被吵得頭昏腦脹,但還是神色淡然的沉聲說了一句公道話:“罪狀都查實了,證人也都來到龍都驛公費安置著呢,你們眾位大人攻詰李國師的話,不實。厲正詰大人自有公斷,我也會依他呈送的定讞公斷。眾位也不要去‘拜訪’厲大人了,祖宗成例不許。諸位都散吧。”

  送走了桂王等,徐本又送上了薛春冰的手箋。箋子上說小鴛是郁結難抒、食欲不開,胎毒余禍、傷寒留根,難治的很,如果不開心門,終日精神恍惚,后患不可盡知!阿凌看了,丟下了春冰的書箋,又冒雨跑上了高越山——他在石階路上滑了一下,灌了一靴子帶泥的雨水,此刻渾身濕漉漉的,身上穿的這件翠綠袍子,原是成親時她挑中了,給買的成衣。此刻那衣袍緊緊搭在身上,阿凌覺得自己造孽,有意作踐自己,好好的偏不讓打傘。他那頭發凌亂,滿臉雨水狼狽已極,容色晦暗,神采黯然,整個人似那老了的磚雕,一身是灰,淋了雨,雖洗了灰塵,卻露出古舊灰敗的底子來,雖有些秀氣,也隱在老氣里,看不真切了。他那人靜靜立在雨里,撐了左手扶在山門上,口里殷紅的鮮血如注涌出,一泊泊綻落于地。那血著了地上的雨水,又迅速變得黯淡了,像極了幽冥中,冤魂所化的地涌紅蓮——阿凌蒼白的手按住了山門,卻不敢拍上去,他容色灰敗,嘴角和衣襟上都染了血,自個兒抬手剛要抹了,卻又有更多刺目的紅色染上了他的手背。那兆凌望了尼院的山門怔了一怔,深蹙劍眉,極美的明眸中含了無限情怨,他踉踉蹌蹌回身,拉住了張老道:“走吧…爺爺!千萬別聲張!我不能見她,她見了我這樣,更不會好的。咱們回去,我是化灰化煙也不能來了,就是死了…也要瞞著她呀!”

  張老心里著急,眼睜睜看著阿凌失魂落魄地在雨里亂撞,老爺子心疼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我的哥兒…您這是何苦啊……你這是要往哪里去啊……”

  “對了…張爺爺,您快去備車,我要回家去,找岳母娘來勸她…天大地大娘最大,我去求岳母娘來勸她……”

  也許人就是這樣,對于一個人、或一件事,在乎到一定程度就會轉為執著,執著到了執拗,執拗到了拋了自我,為了那點子執念,變得卑微,軟弱,畏畏縮縮、藏頭露尾,直至過得不成人樣!

  那兆凌幸虧由張老護著,換了件米白行龍的束身袍子,仔細打理了一番,塞上了宮車跑回了府里。阿凌已顧不上與喻秋辰、涂端等朋友細聊,也顧不上去和小表弟淞兒玩,進門他三兩步撞進了岳母房中,找到了劉太夫人,聲淚俱下的把這些日子他倆分隔兩地的苦衷都給說了,“娘!阿凌實在想不著法子了!她的性子和我一樣,看似溫婉和順,其實也倔得很!我勸不住她回家將息,薛太醫說…他說…小鴛要是一直悶在那兒…早晚不好…會…會悶出大病的!”兆凌這般卑卑屈屈卻又真心實意地跪在岳母劉夫人面前,一個七尺男兒哭得像個姑娘,嗚嗚咽咽,動心傷情,他壓了聲兒道:“我本想瞞著,至少讓您過得安穩些。可…這事兒如今到了這個份上,小鴛在騰龍,最親的只剩你和小蝶了!阿娘,阿凌不來求您,又去和誰說呀!阿娘…您就和小蝶去高越山的慈航尼院,勸她回心,回家養著吧……”

  “阿凌!快起來…快…您是什么人…沾上小鴛這個小丫頭,你把體統都扔了!快起來!阿凌吶,你既知她對你的心意,就順勢而為吧…為娘勸得了她一時,也改不了她的心吶。也罷…也罷!”劉夫人肅然站起身形,握了阿凌的雙手端詳了他一陣子,“你放心吧,老身去高越山勸她回家,我好好看待著她,讓她以后過得平穩就是了!”

  “不…不!我要她開心,要她以后快活……”

  “阿凌…我的愛婿…那就在你了!凌兒…你要好起來……這個為娘知道!”老夫人的淚水一霎而落:“除此之外,一無他法!阿凌…好起來,這世上,只有你能醫好阿鴛,也許也只有阿鴛才能醫好你啊。凌兒,咱們是兩代人,卻修了個一樣的命,孩子,認命吧!”

  兆凌向著劉夫人叩了幾個頭,眼淚卻始終都沒有斷過。他往昔一直是一個極孝順的人,對待劉夫人也一向掏心挖肺,早在他夫妻二人初定情的時候,阿凌便已經開始行動了!老夫人往日身上若稍有不安,這人便像親兒子一樣跑前跑后的忙活,體貼入微地照護,種種的小事也都順著劉夫人的意,盡善盡美,從沒半點忤逆。這些事兒,老夫人點點滴滴都記在心里。要不,那一向固執堅毅的劉冰泉老夫人,能答應放棄她的老姐姐太妃娘娘的孫子,選擇無權無勢的阿凌來當她的大女婿嗎?如今阿凌還是惦著岳母的,可他卻傷心地想到:完了,世事憑天定,半點不由人吶。如今這身子,已是這樣了,還怎么能好?沒有法子,這也是個死局!他沒底氣、沒面目去答應岳母,也只能狠下心不接話了。阿凌找了個借口去尋秋辰和懷德說話,轉頭離開了岳母的房間,卻迎面瞧見了懷德和尚——涂端。涂端現在也是一副書生打扮:藍布儒巾、水藍書生長袍,一頭烏發已長好了,依舊和當和尚的時候一樣,干凈雅潔,他是白凈面皮,經了一番休養,現出他本來的樣子:模樣周正,氣質儒雅,漆畫雙眉,星子明眸,刀削般挺括鼻梁,木雕般纖薄雙唇,前額高而飽滿,下頦小而豐隆,所欠的只有面頰清瘦,顴骨略突了些,卻和當和尚時一樣!懷德大師,現在已叫涂先生了,他的眼卻自帶一種武者的銳氣,對上此刻柔怯怯的阿凌,好似旭日曬春雪,那雪傾刻化了水!

  阿凌隱了心事,抬了嘴角微微笑了一笑,問道:“阿端。多時不見,你可好?”

  “我好著呢。托你的福,借你寶地備考,又因得了賠償,在龍都辦了個武館,什么都順當了呢!”

  “那就好了!阿端……”

  “不過,阿凌,我們今兒聽說你不好啊…阿凌,你不知道,秋辰為你傷心很久了,他見你進門卻來不及理會他,他就同小淞回他的屋去了…他是怕你責怪他呀……”

  阿凌看了涂端一眼,見他還是像做大師的時候一樣,沉穩莊重,像個有道高僧似的,臉上嚴肅,雖和善卻半分笑意也沒有,阿凌就和他并排在院內走著,說起了喻秋辰:“這就怪了!我把這王府托給他管理,秋辰先生打理的有條不紊的,我責怪他干嘛呀。”

  涂端也撫了兆凌的后背,慢慢踱步到了院中楓樹旁邊并坐了:“你一見他的樣就要怪他了!他今兒一天沒教小淞讀書,沒理賬,沒教阿詩打算盤,他什么也沒有干。他為你哭腫了眼,眼都睜不開了呢。”

  “唉!你們怎么知道了…我也沒什么事兒……”阿凌十分感激地瞧著涂端:“和尚,說實話,你們都知道什么了?”

  “今兒大約一個時辰以前吧,你和薛大夫打了個照面,薛先生打眼瞧了你的氣色,就說你不好,他哭著找到維田,后來維田也魂不守舍的什么都沒有干,中午的時候就跑回你府上,沖著我們幾個數落了你一回,說著說著他也哭了,哭得死去活來的!當初他發現自己中了慢藥,馬上要成廢人的時候,他也沒有這么傷心吶!秋辰呢,他聽了這個消息,從上午到現在,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等我留意到他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了。不過…阿凌……”涂端還是很沉穩的握了握兆凌冰冷的手:“我和你說,我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為你流!阿凌,你要是這時候就絕望了,你也不值得我結交,我也就白認得你了!兆凌,你想想,哭有什么用啊?!人總有那一天的,或早或晚而已啊。但那天只要一日不到,就要抱著一日熱望,好好的活下去!秋辰和維田,他倆要是不過那些年的苦日子,怎么能等到云開霧散的一天呢?還有啊,人要隨緣!要惜緣才對!哪有自個兒把所親所愛推開的,這不是呆子嗎?要我說,一死全休,可只要不死,哪怕只有半天,也不能不管不顧一丟了事的!我找了我弟這么多年,也就為這個!阿凌!還有個事兒,我一定要和你說!我雖當過和尚,可我全看明白了!拜佛信道,其于人有裨益處,都在于那一點子教化人心的真義。可你心中若對佛道有所求,那是全沒用的!你便把香全燃光、炮全放盡、經全抄完、把整個騰龍國的財物都獻給佛祖、三清,或是任何的什么仙佛,一點兒也沒用的!好哥哥,沒別的法子,你只有豁達些,才會絕處逢生,柳暗花明!你想想,秋辰當年被歐陽方的人追殺,我連墓碑都準備替他刻了,可現在呢?他,好好的,那害人的歐陽駙馬,死了!人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可你還沒到山前呢,多思無益的!”

  兆凌聽了懷德的話,眸子卻又亮了一點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手扶了樹干,費力從坐處石凳上站起,徐徐言道:“好。我的‘大師’!你的話我記著呢。你一會兒告訴秋辰,淞兒正要靠他教導管帶,叫他上點心,千萬別讓小表弟走了歪路!我呢,你們放心!我會熬著,先努力找惜花哥,還要救回我姐,把我爹的遺體從桑日境內迎回來。這以后等新皇一選上來,我立馬回家,咱們幾個天天湊在一處,哪怕只有一天,這才快意呢!唉!走!咱們瞧瞧秋辰去,我還成,不像薛春冰說的那么糟!我心里這么多事兒,哪舍得死啊…別提這煩心的事兒!咱們呀,先去秋辰那兒喝茶,然后你教我刻石!我雖受了這毒傷,可手上的蠻力還在,趁現在還行,趕緊再向你學了,回去依樣刻在白玉牌子上,叫張爺爺送出來,給你們當‘穿宮牌’!以后誰無論什么時候想聚一聚,都能直接進宮尋我…這樣我身邊熱鬧了,自然能多活幾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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