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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什么人過這一生

5.未相遇,已不能聚

和什么人過這一生 探花刀 8405 2009-05-12 08:52:44

    第二十七節

  無邊村離危水市區五十多公里。三年前,村頭蓋了一幢兩層小樓,住進了一個獨身的中年女人。這三年里,沒有人來看過她,她也沒有走出去過。她不干活,只在自家院子里種花養草。她在村子的雜貨店里買所有的生活必須品,買不到的她就托人去市里買。她出手很大方。她似乎有用不完的錢。她有時候出來坐坐,但絕不和閑言碎語的農婦一起聊天。她選擇坐在曬太陽的老頭或老太太旁邊,一起看看天色,看看云,看看風刮的樹葉,看看閑庭信步的母雞或昂首闊步的公雞,還有搖頭擺尾的狗和悠閑自在的貓。她樂于助人。凡是有人家為了錢扯皮吵架,她會送一紙包過去,需要多少錢里邊就有多少錢。她不需要感激。她討厭別人為了感謝請她吃飯。

  有時候,她無緣無故的,悄沒聲息的就淚流滿面。不分場合,情緒說來就來。

  那一天,日頭正好,金色的陽光從大理石砌成的墻壁上反射到院子里,幾株姿態正直的棕櫚站在院墻邊上,翠綠的枝葉也變得黃燦燦一片。女人頭戴一頂寬大的遮陽帽,在院門口一張木椅上坐著曬太陽。一位阿嬸挑著一擔蔬菜從她旁邊經過,對她講:“妹子,都是剛從園里摘的。你今天要點啥?”

  她回答說:“你先挑去集上賣。回來還有剩的就全給我吧。”

  阿嬸說:“那行。不過,我現今跟你講了,以后,你想要點什么,上我園里隨便摘去。我不能總虧著你。”

  她把帽子摘下來,點頭說謝謝。阿嬸挑著擔子走了,她還沒把帽子戴回去,就看見離村子老遠的想水渠那兒,有一輛銀色轎車正從不到一丈寬的想水橋上小心翼翼的駛過來。

  村子里有幾戶人家在城里的親戚有時會開車過來走動,除此之外,鎮上的領導來村子里檢查工作,也開小車過來。不過,她臉上還是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那輛銀色轎車是世界頂級名車,價值數百萬。整個危水市擁有這種豪車的人不過寥寥幾人。她緊張的站起身,搬起椅子,想回院子,那車卻已開過來,停在了她的門口。

  一個穿運動衫的男人從車的后門出來。僅從側面身影的輪廓,她已經得出了準確的判斷,他是永樂集團的老板周世泉。

  “我們有三年沒見過面了。”周世泉一邊打量她的房子一邊說。

  “你是誰?我又是誰?”她說,“我想你弄錯了,我們并不認識,不是三年,我們從來都沒見過面。”

  “李曼菲。”周世泉說,“你應該了解我的風格。只要我還記得住的人,我絕不會失去他們的聯系方式。”

  “我很清楚你的本事。”李曼菲說,“不過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你要做什么請便,不過不要來打攪我。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我不想見到的,你該清楚你多榮幸。”

  “有錯則改。”周世泉說,“我錯了。希望你給我贖罪的機會。”

  “你說什么?”李曼菲驚訝的看著周世泉。

  “我說,”周世泉說,“我錯了。”

  李曼菲搖著頭說道:“沒必要。完全沒必要。你到我面前來說這樣的話,讓我覺得可笑,你的對錯,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認不認錯,跟我沒關系,跟我女兒也沒關系,她已經死了三年了,我不需要你的認錯,她更不需要!”

  “我從來不做沒必要的事情。”周世泉說,“我兒子回來了。三年前,我送他去歐洲學習,現在,他回來了。令我滿意的是,他學到了一些知識,對經商也產生了興趣,思想和性格都有了變化。可是有一點我沒有想到,他在感情上一如從前,他沒有忘記他的愛情。他當初受了傷,但并未因此而產生懷疑。”

  “現實可以屈折人放棄,卻不能屈折人背叛。”李曼菲眼眶濕潤起來,說“義滿是一個好孩子,善良的優秀的孩子。我的女兒很有眼光。只可惜我這個貪婪愚蠢的女人毀了他們。死了的人且罷,但愿活著的人能輕松的忘記憂傷。”

  “我也正是如此想法。”周世泉說,“其實,我希望你能改變你的生活狀態,沒必要一直沉溺于自責當中。”

  “我沒有說我自己。”李曼菲說,“我說的是我對不起義滿這個孩子,他的傷太重,能早一日忘記靜熙,我的心就多一分安寧。”

  “這個世界很殘酷。”周世泉說,“我的做法不是沒有理由的。你也一樣。雖然我們做的是同一件事情,可是,我承認,我錯了,你卻沒有錯。我是錯了,那兩個孩子也錯了。愛情和利益之間,我們都很片面,甚至極端,只有你不是。”

  “我不需要你跟我說這些。誰都沒有資格評判別人的人生觀。有一點是肯定的,對兩個孩子,我有罪,而你的罪更大。這是任何借口都推諉不掉的。”李曼菲說,“無論什么緣故,都是我們三個人設下的圈套,故意的、主動的去傷害他們,你能用一句誰對誰錯就能免去自己的罪責嗎?”

  “好吧。”周世泉說,“我也不好多說什么。我今天來,給你帶了一張支票過來。希望你收下。我想,你應該缺錢花。”

  “我不會收你的錢。我沒資格。你也不要給我錢,你也沒這個資格。”李曼菲說,“如果你今天來有什么意圖,直接說吧。”

  “支票你要我給你,不要,我也要給你。”周世泉說,“我的意圖很簡單,就是為了義滿這個孩子。我想你也該明白,他并不知道三年前發生了什么事。他眼里的狀況依舊是他當初離開的時候心里想的那個樣子。靜熙現在生活得很幸福。靜熙不希望義滿來打攪他。所以,永遠不愿和他相見。”

  “你多余了。”李蔓菲說,“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卻還活著。我的女兒現在確實生活得很幸福,在我的心里面,她不想任何人來打攪。你應該去問問另外一個人,問問他,當作她還活著,幸福的在他的良心里面,活著!”

  第二十八節

  “那是哪兒?”

  “楓丹白露。在法國,巴黎郊區的一個小鎮。”

  “你去過那兒?”

  “是的。有三年時間,我在那里的一所商學院學習工商管理。”

  “你很喜歡那兒?”

  “那是一個讓人值得懷念的地方。那里的風景能讓人忘記憂傷。”

  “只有呆在那里,你才能忘記你的憂傷嗎?”

  “我想是的。只有在那里,你才能感覺到,你不是在欣賞風景,風景和你不是互相獨立的。花,草,白云,陽光,還有你,都是平等的,都是自然孕育而成。你的存在不會影響風景本身的和諧。”

  “那么現在的你,身處危水的你,又重新記起你的憂傷了么?”

  “我現在和你談的不是我的憂傷。我也不忌諱和你談我的憂傷。只是你如果有興趣揭開我的傷口,我們可以換個時間。”

  “不用介意。我只是隨口問問。老實說,你的畫真不錯。你怎么會想到去學商業,而不是加強你的藝術造詣。?”

  “我父親的主意。我之所以同意他的安排,因為我知道楓丹白露是世界文化圣地之一,頂端文明的集點,大名鼎鼎的《蒙娜麗莎的微笑》,就收藏在那兒。話說回來,這兩年下來,我對商業也開了竅。畫畫讓我痛苦,經商卻讓我感覺輕松。我的內心真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人的內心和事實本就不一致。正如你內心并不承認我是你的愛人,而事實卻是,我將成為你的妻子。”

  “但愿你別以為我是一個隨便就能妥協的人,尤其是為了金錢。”義滿說,“我只是想讓父親高興。除了他,我沒有其他的親人。他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他希望能和你的父親建立一種值得信賴的關系。而婚姻是一種比較穩定的關系。”

  林俏靈坐在義滿的辦公桌對面,她輕輕一笑,說:“我的看法和你剛好相反。因為你父親和我父親有這樣的動機,我們才擁有這樣的緣分。我們的婚姻被利益促成,但它并不為促成別的什么而存在。至少我不這樣想。再說,我相信,你父親并非沒有想過,我是否合適成為你一生的伴侶。”

  “言歸正傳,永樂集團在工廠管理方面沒什么經驗。我希望你多教教我。”義滿說。

  “我已經替你請了一個好老師。”林俏靈說,“一位資深的ERP咨詢顧問。他叫花雨。這是他的名片。”

  “很巧。這個名字我很熟。”義滿說,“一個和我有很深淵源的人,也是這個名字。說到這份上,我應該去拜訪他的。出于禮貌,不叫人覺得我沒有胸懷,不叫人以為我還心懷芥蒂,我應該去的。從法國一回來,就該去。”

  林俏靈笑了,說道:“那還真是巧了。你的那個花雨是否稱職的替代了原本屬于你的位置,確實該去監查一番。”

  “這三年,我心里僅深懷祝福。”

  “OK。”林俏靈說,“危水市還沒小到那個程度。我相信,這個花雨,不是刻在你心上的那個花雨。”

  “我沒有見過花雨,并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義滿說,“所以就算這個人真是他,我只當做不是便罷。我要等到合適的時間才會以那種身份去拜訪他。”

  “不管你怎么想,我確實只是想提醒你,你的那種身份,在他們生活得很幸福的前提下,拜訪才算得上是一種祝福。不然,不去為好。”

  “我確信,他們現在生活得很幸福。”義滿笑著說。

  “我也希望如此。”林俏靈笑著說,“晚上的時候我跟你回家,記得去接我。我給金蘭姐買了件禮物。”

  “你自己給她拿過去吧。”義滿說,“晚上我還要去個地方。”

  “你這算什么?”林俏靈說,“這是你的性格,還是你的人品?”

  “什么意思?”義滿盯著她。

  “你父親把集團的未來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永樂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林俏靈說,“可是,張克對集團功不可沒。”

  “我也是這么想的。”義滿說。

  “那便好。”林俏靈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對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心懷芥蒂。他們都是你的家人。”

  “你的話真是令我一頭霧水。”義滿說,“我敬重父親,體諒母親,喜歡姐姐,欣賞哥哥。這是現在的我。我對集團負責,擔負他們交給我的責任,因為,我愛他們。”

  “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林俏靈說。

  “什么想法?”

  “金蘭姐姐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嗎?”林俏靈說,“我想,有個可愛的孩子在身邊,會解除許多煩惱和寂寞,就算不是親生的,有什么關系呢?”

  “你的意思是,他們去領養一個孩子?”義滿說,“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他們應該會樂意這么做。不過不知道父親會是什么態度。等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我提出來聽聽他們的意見。”

  林俏靈離開他的辦公室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對他說:“我想起來了,你完全不用擔心。我給你介紹的那個花先生,還是個單身漢。”

  義滿說:“那么我和他溝通起來會輕松一些。我也是。”

  “你們相同的地方還真不少。”林俏靈說,“認真的說,都很優秀,都很有內涵,懂感情。我追求過他,但他說這一輩子只會選擇單身。這是你們不同的地方。”

  “聽你這么說,我見他的心情倒有點急切了。”義滿說,“我猜想,你以為不同的地方,可能正是我們最相同的地方。這個人,似乎和我一樣,心里應該埋有一段痛徹心扉的故事。”

  第二十九節

  觀瀾海邊就那一處斷崖,高出海灘一百多米,崖下全是亂石,崖頂很平坦,和一個籃球場差不多大小,長滿野草和低矮的灌木,中間有條小徑,由爬上崖頂的那條山路延伸而來,止于崖邊一塊數百斤重的巨石。巨石臨海一面向內凹陷兩處,天生的兩張座椅。

  義滿靠右坐下來,只手撐頭,眺望波瀾起伏的大海。風吹動他的頭發,吹動他的衣衫,吹動四周沒有知覺的老藤狂草。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另一個座位邊,扣在石頭上,像扣著一只手。他陷入了沉思或者是回憶之中。

  花雨走過來的時候,義滿并無知覺,直到花雨在他的旁邊坐下來,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扭過頭看,見到穿著黑色風衣的花雨。他說:“這里并不是好地方。”

  花雨說:“沒錯,這里確實不是好地方。”

  義滿說:“所以,你還是走開些。不要打攪我。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呆在這里。你說呢?”

  花雨說:“原本,我想請你離開。這個地方,我不樂意有人隨隨便便闖進來。不過聽你的口氣,倒是和我有差不多心境的人。”

  義滿說:“也許。我在懷念一個人。”

  花雨說:“不應該。”

  義滿說:“怎么講?”

  花雨說:“如果你如此用心,那么就算她在天涯海角,你也該去找她。當著她的面,秀你的憂傷,思想和真情。這個世界最令人神傷的悲劇,莫過于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義滿說:“我找不到她。她離我太遠了,這個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

  花雨嘆息一聲,說:“我也在思念一個人。”

  義滿問:“那你為什么不去找?”

  花雨說:“我也找不到,因為太遠,遠過天涯海角的距離。”

  義滿說:“我的現在,只是她的過去。就算我站在她的面前,我的痛苦似海一樣深,她也視同未見。”

  “看來,你的距離確實比我的遠。”花雨說,“因為,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你就在她的身旁,她卻不知道你的感受。”

  義滿說:“你的意思是,你們之間的距離......”

  花雨說:“沒錯,她死了。”

  義滿拍了拍花雨的肩膀,說:“很抱歉。我并不想知道這回事。因為,我想,我該說點什么安慰的話,但我卻完全不知道說點什么。”

  花雨說:“她就埋在這里。”

  義滿順著花雨手指的方向望去,百米開外,一座土墳被尺多高的荒草掩蔽,墳前一座高約一米的墓碑。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請你離開。”花雨說,“我今天是過來祭拜她的。我希望這里只有我和她。”

  義滿站起身,說:“沒關系。我能夠理解。”

  義滿從崖頂下來,駕車開往海瀾之家。在車上,他給尚明叔打電話,說自己馬上過來。尚明叔在電話里罵他臭小子,怎么說過來就過來,事先不打個招呼。他笑了,說上這里來又不是做客,有誰回自己家還需要先打招呼的呢?

  尚明叔說自己在菜市場,要他先去菜市場。

  義滿說不用了,自己到海瀾之家等他。

  尚明叔問他是不是開車過來的,是的話,需要他幫個忙。

  義滿回答說是一輛奔馳越野車。

  尚明叔說正好,店里有四麻袋大白菜,要弄回家去,你幫我把它馱回去。

  義滿說這主意真不錯。

  觀瀾集市和大多數集市一樣,有點臟,有點亂,有點臭。義滿對此并不在意,將車直接停在集市門口,和那些小商小販用來馱東西的小拖車、三輪車并排放在一起。尚明叔從集市里走了出來。

  義滿問白菜在哪里。

  尚明叔說沒有白菜。

  “你不是叫我過來拖白菜嗎?”

  “你還真給老叔面子。”尚明叔說,“我能叫你的車給我拉白菜嗎?隨便請個拖車就給拉回去了。”

  “那干嘛叫我到集市來?”義滿問。

  “有話跟你說。”尚明叔說,“集市里太吵了,我們去海堤上說。”

  義滿瞇起眼睛看尚明叔,等尚明叔往前走來十來步,回過身來用眼神請他,他才邁步跟上去問:“我三年沒過來看您了。哪有剛一見面就那么急的事?”

  尚明叔還沒回答,這時候,集市門口有個小孩哭著叫爺爺,尚明叔聽見喊聲,一邊跑過去抱起小孩,一邊安慰說:“寶寶別哭,爺爺在這里。”

  義滿還沒回過神來,尚明叔對他說:“覺得很神奇是吧?走啊,去海堤。”

  “我來抱吧。”義滿伸手過去要從尚明叔手里接寶寶。

  尚明叔還沒來得及拒絕他,那寶寶自己就從尚明叔的左肩把身子換到了右肩,背對著義滿。義滿笑了笑問:“幾歲了?叫什么名字?”

  尚明叔把寶寶的身子拉過來叫他對著義滿,說道:“叫叔叔,告訴叔叔你幾歲了?”寶寶看了義滿一眼,一邊摸尚明叔的衣領,一邊輕聲說:“兩歲半。”

  尚明叔說:“還沒跟叔叔說名字。”

  寶寶盯著義滿看,卻不開口。尚明叔告訴義滿:“姓何,名立。何立。這孩子是不是很漂亮?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小孩吧!比你小時候帥多了。”

  “確實是小帥哥。”義滿說,“誰的孩子,這么會擱你這里呢?市場到處臟兮兮的。”

  “有什么辦法呢?命苦啊。”尚明叔說,“她媽媽在這里,他不在這里他去哪?”

  “可別跟我說,這是您和元燕阿姨的孩子。”義滿說。

  “胡說八道。”尚明叔說,“我還沒說,你亂猜什么?我再不正經,也不會跟孩子亂了輩份。”

  “我倒是覺得,你和元燕阿姨該有這么一個孩子。”義滿說。

  “我很知足。”尚明叔說,“我一直覺得,老天給我的并不少。我也從不覺得自己比你那個真爹過得差勁。”

  “我已經原諒了父親。”義滿說。

  義滿和尚明叔牽起何立的左手和右手,一步一步踏上海堤的臺階。“你已經長大了。”尚明叔說:“也許我用不著跟你說太多了。我原本想,我需要跟你說一大堆的好話,甚至跟你講一個我不想說出來的故事,來打動你。三年前的你,還是個孩子,可是現在,不象了。”

  “是的。”義滿說,“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學會了去改變不能接受的,也學會了接受不能改變的。學會了掌握規律,積極適應,勇于超越。學會了包容和開放,學會了隨機因應和真空思想。何立這個名字不知道誰取的,取的真好,我現在人生唯一沒有到達的境界,就是立。”

  “何清源。”尚明叔說。

  “什么?”義滿問。

  “何清源。”尚明叔又說,“何立的媽媽,取這個名字的女人。”

  “菜市場里面的女人?”義滿問。

  “沒錯。”尚明叔說,“我知道,你所謂的立,意思很深奧,你也許在想,何清源的立,只是站著的意思,不同于你的理解。”

  “立,可不就是站著的意思嗎?”義滿笑著問。

  “何清源是個很有文化的人。我只能跟你這么說。”尚明叔說。

  義滿笑了笑說:“一個有深沉的苦衷的人,不會介意自己身在何處。我理解這點。”

  “何清源是個很懂生活的女人。很有氣質,很有品味,很精致。”尚明叔說。

  “你打算介紹一個躲在菜市場里面的隱士給我認識?”義滿說。

  “不是。”尚明叔說,“我是想把何清源的情況盡可能的跟你說得詳細一點,能得到你的理解。”

  “這很重要嗎?”義滿問,“我是否理解她,于我何益,與她何干?”

  “她住了你的房子。”尚明叔說,“她和何立,住在海瀾之家,就是以前你和靜熙住一起的那個房間。”

  義滿遙望海平線,沉默半晌,然后說:“好吧,就讓她住那里吧。我走了。”

  “你生我的氣?”尚明叔問。

  “我不否認。”義滿說,“你明白海瀾之家對我而言意味什么。我說過,不要讓任何人進去。”

  “她是個不一樣的。。。。。。”尚明叔話沒講完,義滿打斷了他:“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現在不要,以后永遠不要。不管她和你是什么關系,不要讓我見到她。”

  “你就這樣走了?”尚明叔問。

  “我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里。”義滿說,“對我來說,這里已經完全沒有意義。”

  “你連老叔我也不放眼里了嗎?”

  “等到我不再介意你做的這些事情的時候為止吧。”

  義滿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三十節

  他走的時候,父母還沒有回來。他已經呆不住了。他不是習慣承受悲傷的人。他打包了行李,沒有方向的遠行。第一年,逛遍了東西南北。第二年,他想起了一處故地,那是在他第一次戀愛的時候,也是大學剛畢業的時候,陪著女友去面試的單位所在地。那時,他以為他的人生會在那里生根并開花,夢想若是肥皂泡,那時,是泡泡漲得最大最美的時候。他孤單的重溫自己的夢,僅僅是為了憑吊自己的夢,耗了一年時間。第三年,他實在是熬不住了。

  林俏靈是他的大學同學。不堪于校園風氣的壓力,兩人為求得一個拍拖的虛名,曾經有一段短暫的有名無實的戀愛。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叫她從他口中知曉了義滿,因此對義滿情根深種。她和義滿訂婚之前,約他在咖啡館見面。他感到很驚訝。

  “這一年,我一直在找他。”他說,“想不到你們。。。”

  “這是雙方家庭的意思。”林俏靈說。

  “但你應該是愛他的。”他說,“經受過深刻的情感創傷的男人都是值得去愛的。再說,一個女子肯為他別離這個世界,他該是多么好的一個人。”

  “他并不愛我。”林俏靈說。

  “這個我能理解。”他說,“曾經,那不是一般的愛情。那是一種有超凡境界的愛情。”

  “因此,我更愛他。”林俏靈說,“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尊重事實。”

  “除了愛你,他還能去愛誰呢?”他說。

  “靜熙。”她說,“還是愛靜熙。他并不知道靜熙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說什么?”他異常驚訝。

  “我說,他并不知道靜熙已經走了。”她說。

  “他不知道她死了!她為他拋棄了自己的生命。”他說,“他卻不知道她已經死了!!”他的牙緊咬著嘴唇,而后懷著極其悲苦的心情,一字一句的說,“我以為他是真的愛她的,他當得起靜熙的愛,卻不知道他對她漠然如斯!”

  林俏靈看著他,冷笑道:“你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嗎?為了他對她的漠然,你們曾經多么的努力!”

  他沒有在意她的話,他說,“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最愛靜熙的人是他。”他笑了,說,“我對他深懷愧疚,我以為他對她的愛,當得起她付出生命。靜熙,你是傻瓜,你真是傻瓜!你嫁給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你不應該,不應該的!”

  “你找義滿,為了什么?”她問。

  “不必了。”他說,“真的不必了。即使我不知道你們訂婚,也不必了。別說你是我的朋友,無論他和誰訂婚,都該是走向新的生活了吧,過去的往事再提起,已經沒有意義。”

  “那就是說,”她說,“你和他面對面坐在了一起,也不會和他提靜熙了?”

  “靜熙是我的妻子。”他說,“我為什么要跟別人提我的妻子?”他說得有點氣憤,平靜了一下,又說,“我說過了,不必了。我已經不想見到他了。”

  “知道我找你為什么事嗎?”她說,“不單是跟你說訂婚的消息。主要是來和你談一筆生意。有一家新開的工廠,我和義滿合伙開的,生產LED照明燈具。知道我的意思了吧,還是上你的系統。而且,我聽我下邊一個學計算機的員工說,我所有工廠的系統,應該可以實現信息共享,是不是?你要給我做到。”

  “這倒不是問題。”他說,“如此說來,我和義滿見面是勢所必然。”

  “沒錯。”她說,“你剛才那句話很讓我放心。一個男人,跟別人去提自己的妻子,確實會有些無聊,對不對?”

  “你這話才真的無聊。”他說。

  “有句話,我不得不事先提醒你。”她說,“你們生意來往的時候,做什么事,說什么話最好限定在工作范圍之內,不要扯遠了話題。你知道他就是那個義滿,他卻不知道你就是那個花雨。要是知道了的話,他一定會主動提起你的妻子。因為,他到現在都以為,你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說,“想來,這三年里,他未曾為她有過半分的痛苦,為她掉一滴眼淚!她的愛,她的魂,竟然沒得到應有的祭奠。我深懷愧疚的日子,我淚流滿面的日子,我徹夜痛徹心扉的日子,他竟然是一路逍遙的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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