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拽扯衣袖的動作卻趕不及言瑾向上掀開的動作。

　　“我說了我是個大夫，你身上的傷痕究竟是不是撞傷，我清楚得很。”

　　黛眉微蹙，言瑾看著嫌疑人手臂上露出來的更大面積的傷痕，聲音一下就冷了幾分。

　　誠如她所說的，她是個大夫，是個仵作，這嫌疑人身上的傷痕究竟有多少是受害者掙扎反抗時留下來的，又有多少不是，她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這女子手臂上的累累傷痕，還有那衣領都遮掩不住的淤痕，根本，就是受到了暴力的虐待。

　　“你說清楚就清楚嗎？我自己受的傷，你還能比我更清楚？”

　　猛地向后抽回自己的手臂，用了蠻力的嫌疑人略有些氣喘。

　　“你應該知道我們今天請你來是為了什么，死者在身前曾經與兇手進行過激烈的搏斗。

　　根據你手臂上的留下的傷痕，還有死者身上留下的證據，如果你不老老實實地說清楚你手臂上的傷痕究竟從何而來，那我就有理由懷疑，你手臂上的傷痕，是在跟死者打斗的時候留下來的。”

　　沉著嗓音出聲，言瑾收回了拽著嫌疑人衣袖的手。

　　“什，什么打斗不打斗的？我剛剛都說了，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沒做。你們什么證據都沒有，憑什么冤枉我？”

　　淚痕未干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嫌疑人趕忙反駁出聲，卻是沒了先前那哭哭啼啼時的萬分委屈和驚慌失措，而仿佛是遵照著什么，按部就班的說話、做反應。

　　“那你身上的傷痕從何而來？”

　　沉了沉目光，言瑾盯著那嫌疑人追問出聲。

　　盡管前世的她并沒有系統的學過微表情分析，然而，此時此刻這嫌疑人的自以為掩藏得很好的反常表現，卻足以讓她知道，嫌疑人在說謊。

　　“跟婆婆吵架打鬧的時候留下的，我跟婆婆的關系并不好。”

　　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那嫌疑人咬了咬嘴唇，對著言瑾回答出聲，卻沒等她開口，便又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只是那又能怎么樣呢？我說給誰聽，誰不會覺得是我這個做兒媳的錯呢？”

　　那語氣悲涼絕望萬分，與方才的或哭哭啼啼、或理直氣壯截然不同，然而落在言瑾的耳中，卻只覺得，這才是她心里真正想說的話。

　　“帶她走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言瑾的身邊，夏鈺對著那兩個站在一旁的捕快吩咐出聲。

　　“懷疑她？”

　　直到捕快和那嫌疑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走廊盡頭，夏鈺方才低下眼眸，對著言瑾出聲說道。

　　“嗯，一個是她手臂上的傷痕，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抓痕的位置和形狀，與受害者的身高和指甲形狀比較吻合。

　　還有一個就是她前后的態度反應，你不覺得，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嗎？”

　　沉默片刻，言瑾對著夏鈺肯定出聲。

　　從開始在訊問室時那驚慌失措到哭泣不停的羸弱模樣，到后來忽然的理直氣壯、甚至于咄咄逼人，再到最后的那一聲嘆息，這個人變化的太快，太令人懷疑。

　　“我會派人盯緊她的。”

　　點點頭，夏鈺贊同言瑾的觀點。

　　“順便去調查一下，她和她婆婆的矛盾所在到底是為了什么，我覺得，她最后說的話才是真正發自肺腑的。”

　　補充出聲，言瑾越過夏鈺的肩頭向著走廊另外一邊的屋子看了一眼，“還有三個人，我繼續了。”

　　夏鈺對她的舉動不置可否，畢竟后面三個人他們也不能全然排除在外。

　　只是他看向她轉身而去的背影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緒。

　　如法炮制，言瑾一連試完了其他三個嫌疑人再回到夏鈺身邊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來還是剛才那個嫌疑人的嫌疑最大，除此之外，就是第三個出來的女子，她手臂上也有被人抓傷的痕跡。”

　　接過夏鈺遞來的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珠，言瑾出聲說著，語氣也因為疲累而帶了些許的氣喘。

　　“嗯，我已經差人盯著了。”

　　看著言瑾那臉龐因為熱而有些泛紅的模樣，夏鈺眼眸帶笑。

　　“跑來跑去的還真是累，幸虧只有四個嫌疑人，再多幾個，我怕是要被累死了。”

　　點頭出聲，言瑾自然是對夏鈺放心萬分。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么累的。”

　　眸子里帶了幾分促狹，夏鈺看著言瑾欲言又止。

　　“嗯？”

　　言瑾抬頭，目光里帶著幾分不解。

　　“你剛才完全可以站在一邊直接抓過來她們的手臂查看的，反正，她們在這里本來就是要配合我們的詢問和檢查的……”

　　慢吞吞的出聲，夏鈺故意聳了聳肩膀。

　　“……你剛剛為什么不早說？”

　　反應過來的言瑾一臉的沮喪萬分。

　　“因為……”

　　悄悄地向后退著腳步，夏鈺看著自己與言瑾拉開一段“安全距離”之后，方才壞笑著出聲，道：

　　“因為我覺得你撲過來、撲過去的樣子很可愛很好玩！”

　　“……夏鈺你這個混蛋你給我站住！”

　　短暫的愣神兒過后，言瑾咬牙切齒地沖著早有準備地轉身逃跑的夏鈺追了過去。

　　而站在拐角處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現身的周大人，則是一臉目瞪口呆地看著跑遠的夏鈺——

　　這，這還是他們那個總愛冷峻著表情，一臉嚴肅凌厲的安王殿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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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去調查第四個嫌疑人蕓娘的捕快很快帶回了消息。

　　蕓娘與婆婆之間那劍拔弩張的緊張關系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院子里經常傳來的吵鬧哭泣之聲，幾乎每個鄰居都曾聽到過。

　　而一向溫順恭良的蕓娘之所以被婆婆如此嫌惡，卻并不是她疏于操持家務，也不是因為她手腳不夠勤快，而是因為，她嫁入夫家三年卻一直無所出。

　　眼看著自己的獨苗至今膝下無子，做婆婆的心焦不已，四處尋醫問藥無果之后，便漸漸地對蕓娘越看越不順眼。

　　動手打人責罰時常有之，就更不用說時時刻刻的惡毒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