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鬧到了半夜,也沒有消停,王云飛早就趁機暗中調(diào)息了幾個來回。忽聽門外幾人說道:“少爺來了?!绷硪粋€人道:“嗯。那位小兄弟可還在這柴房之中?”正是那個叫文昊的男子。只聽一人答道:“這小賊乖巧得很,一直沒有鬧騰?!蹦墙形年坏哪凶拥溃骸翱彀逊块T打開。”一人應了,房門即被打開。那叫男子見王云飛坐在地上,搶上兩步將他扶起,道:“小兄弟,你受委屈了?!蓖踉骑w一驚,問道:“那個真正的盜賊抓住了?”
那男子嘆了口氣,道:“沒有。來,讓我先替你解綁再說?!庇麨橥踉骑w解開繩索。王云飛道:“多謝了,這個不勞兄臺動手,小弟自己就可以做到。”說著使力一掙,繩索即斷。那男子大驚,道:“小兄弟的武功如此高強,不知高姓大名?”王云飛微一欠身,回道:“不敢當,小弟姓王名云飛?!蹦悄凶拥溃骸霸瓉硎峭跣值?。對了,我叫楊文昊,是竇州楊門鼻祖淑賢公的十三世孫。”一面說,一面拉起王云飛出了柴房,往別處走去。
王云飛道:“原來楊大哥是楊家的后人,失敬失敬?!毕肫鹪谔靿浇刂凶约涸爭熓逵豳R軒說及過昔年江湖“七絕”之一的“博通百家”楊淑賢,心道這人是楊家后人,自必家學淵源極深,故而倍感敬佩。楊文昊道:“王兄弟不必如此。”王云飛問道:“對了,楊大哥,你說你們沒有抓到那個盜賊,為何還要放了我?”楊文昊“哈哈”一笑,道:“一條衣袖在我們看來與一包金銀實是無法相比,但王兄弟肯散盡錢財,卻無論如何也要留住那條衣袖,只因那衣袖為尊師生前所留,試問此等人物,又怎會是傷我?guī)熋?、奪我至寶的奸人呢?何況王兄弟你的武功,本是可以逃離這里的,但你卻愿意留下來,更足見你不是那樣的人?!?p> 王云飛道:“我方才在柴房中,聽見外面的人在到處搜捕,莫非那奸人今晚當真來到了楊府?”楊文昊道:“是的,只可惜我們誰也未曾發(fā)覺,就發(fā)現(xiàn)他把本門至寶給偷走了,門中眾人這才四下抓捕于他?!蓖踉骑w奇了,問道:“這人打傷令師妹,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楊府重重守衛(wèi)之中偷走了你們的寶貝,不知是什么來路,又不知與楊家有何仇怨?!睏钗年坏溃骸斑@人到底是誰,我們也不甚明了,只不過他來偷我楊家的寶貝,應當是有所企圖的?!蓖踉骑w不知其故,問道:“究竟是什么寶貝能讓這人起了偷盜之心?”
那楊文昊將王云飛引到一處石桌旁,二人各自坐下,這便說道:“王兄弟,不瞞你說,這寶貝乃是先祖淑賢公留下的一塊鐵牌,因他老人家以指力在上面親書了一個‘楊’字,‘楊’字又可拆成‘木’、‘易’兩字,故被人稱為‘木易令’(按:繁體的“楊”字拆開后為左“木”右“昜”,而并非左“木”右“易”)。”王云飛點頭應道:“原來是這樣?!睏钗年坏溃骸笆前?,不過這‘木易令’遠非王兄弟你想的那樣簡單,他既名曰‘令’,自也是一塊令牌?!蓖踉骑w道:“莫非是竇州楊門的令牌?”楊文昊道:“也算是吧?!鞭D(zhuǎn)而問王云飛道:“王兄弟,不知你可有聽說過先祖淑賢公的事跡?”
竇州楊門鼻祖楊淑賢當年身列江湖七絕,人稱“博通百家”,有親子三人、弟子一十八人,除了二子楊筠賓之外皆是英雄豪杰(按:楊淑賢及其三子、十八徒的事跡,詳見拙作《仙海蓬萊傳》),這一點王云飛自是聽說過的,答道:“‘博通百家’楊老前輩的大名,便是鄉(xiāng)野百姓也都知道,小弟好歹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如何會不曉得?!睏钗年坏溃骸笆缳t公有三個兒子、十八大弟子,每個人又都是門徒甚眾,傳至今日已兩百余年,后生不可謂不多,是以江湖上流傳過這樣一個說法:‘放眼當今武林,半數(shù)英雄皆出竇州楊門’,不知王兄弟可有聽說過?”
這種說法,王云飛也是在那酒館中聽楊家的另兩名弟子初次談及,此外除了楊文昊這一提,再就未曾聽過,喃道:“小弟長居絕谷和荒島,這個卻……”那楊文昊已知他沒有聽過,忙道:“王兄弟不知也是情理之中。不瞞你說,兩年前,這個說法在我楊家和楊門弟子之中,所傳倒是甚廣,只是無關(guān)之人卻并不這般來說。自從兩年前我?guī)熓逅⒊鲎吆螅@個說法突然在江湖之上傳開。我猜此事跟水盛脫不了干系?!?p> 王云飛疑道:“這位水前輩如何會從楊門出走呢?”楊文昊道:“也是跟那‘木易令’有關(guān)。由于江湖上黑白兩道的不少英雄豪杰都跟本門多少有些關(guān)系,于是這些人就以先祖淑賢公為尊,將他老人家留下的這塊‘木易令’當作是號令群雄的至寶,言道‘只認木易令,不論楊家人’,意思是說,不管是誰,只要手持‘木易令’,所有出自楊門的人都需對他萬分禮敬,有求也必須盡力辦妥。而這‘木易令’歷來歸我楊家所有,是以我竇州楊門在江湖之上雖談不上是什么大派,終究也無人敢來與我們?yōu)閿??!?p> “兩年前,我?guī)熓逅⒁蚝染婆c無極門桂州分舵舵主唐瑜結(jié)下了私怨。無極門勢力極大,上有五行門,下有八卦堂,地方各路設有三十一個分舵,統(tǒng)帥不少江湖門派和英雄豪杰,另外有親軍十營、義軍五營,暗中操練了不少士兵,大有與當今朝廷分庭抗禮的意思。我?guī)熓逍闹泻ε聼o極門不會放過他,心想無極門下也有不少人算是我竇州楊門之后,于是偷偷潛入本門的祖公殿去盜取‘木易令’,想憑著這‘木易令’不叫無極門的人為難于他,借而圖個自保?!?p> “他想法雖好,卻忘了本門的戒律,凡是楊門弟子,未得掌門許可,絕不可私入祖公殿半步。那天他進入祖公殿盜取‘木易令’,不曾想到祖公殿中設置了重重機關(guān),就是防止外人打‘木易令’主意的。這一下觸動了殿內(nèi)機關(guān),我爹連同眾位師兄弟一齊趕來抓賊,發(fā)現(xiàn)竟是師叔所為,哪個不是大吃一驚?我?guī)熓遄灾锊蝗菟?,就此逃了出去,之后便再無音訊,許是真的擔心無極門會找他算賬,就這么藏匿起來了吧?!?p> 王云飛道:“那么今晚前來盜取‘木易令’的,應當就是你的師叔吧?!睏钗年粨u搖頭,道:“不是他?!蓖踉骑w道:“楊大哥怎生這般肯定?”楊文昊道:“三天前,我?guī)熋迷诔峭獗灰粋€三十七八歲的人給打傷。那人口氣極大,說我?guī)熋檬歉]州楊門的弟子,他本不該留她活命,只是還有件事兒得讓她給辦。他讓師妹帶一封信給我爹,信中說他除夕之夜必來我府上取走‘木易令’,讓我們做好準備。這人年紀明顯小我?guī)熓迨畾q,而且我?guī)熋糜质怯H眼所見,自然不是我?guī)熓??!蓖踉骑w道:“這人敢事先告知你們要來盜取‘木易令’,一定是他對貴府的情況有些了解,我猜他多半是故意而為之?!?p> 楊文昊忽然一拍石桌,叫道:“哎呀,是我們中計了!”王云飛沒有明白他話中之意,問道:“楊大哥在說什么?”楊文昊道:“多虧了王兄弟一言,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們都中了那奸人的詭計了。”拉起王云飛,道:“走,咱們?nèi)ヒ娢业?!”大步就往正廳趕去。在府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王云飛跟著楊文昊來到正廳,一入廳門,就見那老者坐在椅子上,一手支頤,正自沉思。
這老者正是楊淑賢的十二世孫楊益非,竇州楊門的掌門人。楊文昊叫道:“爹,我們中了那奸人的計了!”楊益非一抬頭,見王云飛和楊文昊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問道:“文昊,你說什么?”楊文昊道:“爹,那奸人之所以打傷師妹,是想嚇唬我們,讓我們誤以為他武功太高,不好對付;然后他又叫師妹帶回那封信,堂而皇之地告訴我們他今晚要來盜寶,其實是意在叫我們認為他已經(jīng)有了必勝的把握,才敢這般有恃無恐。哎,一切都是我們想得太多了,這個人定是知道我們府上的祖公殿內(nèi)設有機關(guān),憑他一己之力難以奪得‘木易令’,所以才向我們演了這么一出戲。而我們?yōu)楸7€(wěn)妥,偷偷轉(zhuǎn)移了‘木易令’的位置,自以為無人得知,卻被那奸人躲在暗中目睹了一切,等我們都忙于在祖公殿守株待兔的時候,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了‘木易令’,然后經(jīng)師妹的房間跳窗而出。”
楊益非一拍大腿,叫道:“哎呦,都是我的過錯啊,怎么能這么讓他輕而易舉地盜去‘木易令’呢?”又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自古奸賊當?shù)篮椭翆毭伢?,二者有一,江湖必定是一場腥風血雨。自從十七年前毒龍教武一南臨死前留下那么一首‘一經(jīng)兩訣合雙劍,王屋洪門始傳來。鐵劍五寶非凡物,重光遺藏此中猜’的詩以來,已有不少英雄豪杰因‘鐵劍門五寶’而家破人亡,如今本門的‘木易令’又被人盜去,說不定會有多少人因之喪命啊。”
王云飛聽到他說到“鐵劍門五寶”,心想:“我今時今日與家人骨肉分離,又身負血海深仇,何嘗不是被那些所謂的‘寶貝’所害呢?”只聽楊文昊道:“爹,這個您也不必擔心,相信大師兄他們一定可以把這盜寶之人抓回的?!睏钜娣菗u搖頭,道:“方才聽你一說,想是那奸賊確是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準備,你幾位師兄和師弟縱然人多,怕也抓他不得啊?!睏钗年槐桓赣H這么一說,倒也不知該如何來勸。
王云飛說道:“前輩說得對,敵暗我明,且對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而我們現(xiàn)在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貿(mào)然去抓,多半是無果而返。”楊益非一怔,問道:“對了,這位少俠如何稱呼???”王云飛道:“晚輩王云飛,拜見楊前輩?!睏钜娣瞧鹕碚f道:“王少俠無需多禮。先前老夫抓賊心切,無禮于王少俠,還望恕罪才是?!蓖踉骑w道:“是晚輩行事有欠考慮,讓前輩生了誤會,前輩何罪之有?”
楊益非勉強一笑,又道:“王少俠剛才也認為我那幾個徒弟抓不回這盜寶之賊,不知可有什么高見?”王云飛急道:“高見可不敢當,晚輩以為,既然令徒曾見過那奸賊,我們不妨從這里琢磨琢磨,或許可以知道他的來歷?!睏钗年粨屵^說道:“可是我?guī)熋盟⒉徽J識此人啊?!蓖踉骑w道:“楊大哥,你不是說你師妹被這奸賊打傷了嘛,既然他能打傷你的師妹,自然是用了功夫的,我們何不聽聽你師妹的講述,或許可以從武功中得到些線索。”楊益非喜道:“王少俠所言極是。文昊,你去把你師妹叫來?!睏钗年粦?,這便退下。
楊益非讓王云飛在客座坐了,命人奉上茶水,等候楊文昊請人歸來。過了片刻,只見楊文昊一手提著個包裹,一手扶著師妹進了正廳。他行到廳內(nèi),先扶師妹坐好,然后把包裹遞到王云飛身前,說道:“王兄弟,這個包裹是你的,里面分文未動,這便完璧歸趙?!蓖踉骑w道:“那衣袖是先師遺物,小弟就留著了,至于這些金銀,還請楊大哥代小弟散發(fā)給城中窮苦百姓?!睏钗年幻Φ溃骸巴跣值埽覘罴以诟]州世居,這點兒金銀還是有的,不勞你費心,快快收起吧?!蓖踉骑w不便再推遲,只得接過謝了,將包裹放在了一旁。
這時楊益非指著王云飛說道:“琇瑩,這位是王云飛王少俠。今晚闖入你房中點你穴道的并不是他,看來真的是多有誤會啊?!蹦桥悠鹕硐蛲踉骑w福了一福,王云飛也忙起身朝她還禮。楊益非又指著那女子道:“王少俠,這位是小徒楊琇瑩。她四歲時孤身一人出現(xiàn)在我楊家的府門之外,便為老夫所收留?!敝v到這里,續(xù)道:“行了,大家快都坐下說話吧?!蓖踉骑w和楊琇瑩這才都坐了下來。
楊文昊坐在楊琇瑩之上,這回謂楊琇瑩道:“師妹,你日前被那盜寶的奸賊所傷,還請將他打傷你的來龍去脈更加詳細地說與我們聽聽,以便我們從中查找關(guān)于那奸賊的線索?!睏瞵L瑩聞言一怔,隨即說道:“我那天回來之后不是已經(jīng)講過了嗎,如何還要再講一遍?!睏钗年坏溃骸皫熋媚阌兴恢讲胚@位王兄弟言及通過武功或許可以了解那奸賊的身份,我爹和我都認為極是恰當,這才又把你請來詳說此事。”
楊琇瑩舒了口氣,道:“原來是這王……這位王少俠想的法子?!睏钜娣锹犓@么稱呼,急道:“琇瑩,你與王少俠年紀相當,他也不算是外人,不必這般客套?!鞭D(zhuǎn)而問王云飛道:“小徒生于崇寧元年,不知王少俠……”王云飛聽到“崇寧元年”幾字,頓時發(fā)蒙,道:“晚輩出生于絕谷,不知,不知這……”楊益非已然明白,微微一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小徒過了這個年,已是十七虛歲了,不知王少俠呢?!?p> 王云飛道:“過了這個年,晚輩剛好也是十七虛歲?!睏钜娣求@道:“原來你二人竟然同齡。那不知王少俠你是幾月生人?”王云飛道:“晚輩便是這正月出生的?!睏钜娣堑溃骸艾L瑩可沒有你大。琇瑩,該叫‘王大哥’才是?!睏瞵L瑩應了,起身叫了一聲:“王大哥。”王云飛忙起身回道:“楊姑娘不必多禮?!倍诉@才又坐下來。
楊益非道:“琇瑩,你還是把那天的經(jīng)歷再詳細講上一講吧,也好叫你王大哥聽聽。”楊琇瑩道:“是。我那天本是和三師兄、五師兄同去集市采辦年貨的,兩位師兄對我多加照顧,不忍讓我勞累,這便留我在城西興源客棧對面的那個茶鋪處歇息,他二人則一齊去買東西了。過了一會兒,我旁邊的座位處突然坐下了一個帶著帽子的人,手里提著一把劍。他把劍放在桌上,叫了一壺茶水。我當時就感覺這人不同尋常,斜眼瞅了他一瞅,倒并不相識,但看他裝扮、聽他言語,十之八九也是江湖中人。”
“我又仔細看了一眼那劍,發(fā)現(xiàn)那劍正是我五師兄日前遺失的,著實大吃了一驚。我當時原想立時沖出奪回五師兄的劍,可是心下又想,這人絕不簡單,如此拿著五師兄的劍,勢必另有什么打算,也不知五師兄和三師兄那會兒如何,就決定先靜觀其變。不料那人喝完茶水,也不付錢,提劍便即離去,老板急忙趕出來想要阻攔,沒想到卻發(fā)現(xiàn)那人喝茶的碗里被刻了個‘楊’字。”王云飛道:“盜人寶劍,又碗中刻字?”楊琇瑩點頭道:“是啊。這碗中刻字的本事,可是露了一手好功夫?!蓖踉骑w奇道:“這,這應當也并不算難吧。”楊益非父子一齊大驚,道:“這個還不算難?”王云飛也不答話,將桌上的一個碗拿起,佯作飲茶狀,然后攤開給三人一看,內(nèi)中已經(jīng)寫了個“楊”字。楊益非驚道:“王少俠武功竟高至此?”王云飛道:“這種功夫應是很常見的吧?!?p> 他鮮有涉足江湖,也不以為自己武功有多高強,總把類似的這種功夫認為普通習武之人大都會得,卻不知江湖上會這種功夫的人實是并不多見。楊益非道:“王少俠,江湖上能有這種功夫的人,當是少之又少了?!蓖踉骑w心下不解,卻也不知該怎么應答。楊文昊道:“這個奸人故意露這一手功夫,就是想嚇唬我們一下。”只聽楊琇瑩又講道:“我當時就覺得這人來者不善,先盜五師兄的劍,又留刻字示警,很有可能是欲來對付我竇州楊門的,于是起身偷偷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那人先是出了西城,跟著折而向北。我原以為自己沒被他發(fā)現(xiàn),不想這人早就知道我跟在他身后,只是一直不說罷了。離城約有五六里地的時候,他才將我拆穿?!?p> “他冷冷地說道:‘竇州楊門為半數(shù)江湖豪杰所尊,竟然也干這種鬼鬼祟祟的勾當!’我答道:‘閣下飲茶之機,即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在茶杯上刻字,武功之高,實屬罕見?!f道:‘武功高又有什么用?’我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又說道:‘你一路跟蹤于我,到底有何企圖?’我答道:‘閣下盜我五師兄寶劍,又故意留書『楊』字,想必是與我楊門有什么恩怨了。我跟蹤而來,便是為了此事?!f道:‘恩怨倒并沒有,只是聽說竇州楊門有一寶貝,日夜盼望能拿到手里來。’我知道他說的‘寶貝’就是本門的‘木易令’,當時就喝道:‘本門至寶,豈能為你外人所得?’他笑了笑,道:‘鐵劍門的五寶雖說還沒被外人所得,但是門中遭了大難,風波屢起,卻是至今仍避免不了的?!?p> 王云飛聽到這里,不由得倍感傷痛。楊益非道:“這分明是想威脅我們?!睏瞵L瑩道:“弟子當時自然也是這么認為的,于是抽出寶劍,直指那人,說道:‘那要看你又無這個本事了。先還我五師兄的劍來!’一招‘白云出岫’刺去。那人橫劍一格,我隨即變招‘兵臨城下’,他又是旋劍一擋,不叫我近身。我偏卻不肯,又使了一招‘百鳥朝鳳’攻他脅下,不料他向后一退,竟然讓開了?!?p> 楊益非道:“這人不使武功,倒是難以看出門派來歷?!蓖踉骑w卻于劍法頗為精通,道:“楊前輩,這人只拿著令徒的寶劍不用,多半是不會劍法?!睏钜娣屈c頭道:“有理,有理。”又謂楊琇瑩道:“琇瑩,你繼續(xù)講?!睏瞵L瑩應道:“是。我三招劍法打不到他分毫,就聽他說道:‘楊門弟子的武功也不過如此而已?!掃€未說完,凌空一掌朝我打來。我自是心下大駭,當即挺劍迎去,卻見他手掌忽變,將我的劍彈開,隨即使力一震,我的劍就拿捏不住了。就在這時,他又是一掌打來,正巧打在了我的,我的,胸口。我一口黑血吐出,癱倒在地?!?p> 王云飛驚道:“黑血?楊姑娘可是中了毒掌嗎?”楊琇瑩道:“正是。那人一掌將我打倒,說道:‘我欲去竇州楊門盜取寶物,你既是楊門弟子,本不該留你性命,但是還得請你幫我?guī)Х庑呕厝??!f著從腰間拿出一個信封交到我的手上,說道:‘你回去跟你師父說,你楊府縱是機關(guān)重重,我也是說到做到。’大笑而去?!蓖踉骑w道:“聽楊姑娘的意思,這一切似乎都是他設計好的?!睏钗年坏溃骸笆前?,只可惜我們知道得太遲了?!蓖踉骑w道:“這人算計得如此周到,著實罕見?!睏钜娣沁B連點頭,道:“他打傷琇瑩,也不過是一招毒掌而已,普天之下會使這毒掌的究竟有誰,還真不好做個判斷。”
楊益非少有行走江湖,是以于江湖之事實是知之不多。王云飛道:“楊前輩,晚輩倒是知道幾個人會使這毒掌?!睏钜娣且惑@:“哦?不知都是誰?”王云飛道:“晚輩數(shù)月前曾跟南海青蛇派的‘青蛇三老’交過手,他們就都會毒掌功夫?!睏钜娣堑溃骸扒嗌吲膳c我楊家有仇,倒是有這個可能,可是一來他們自被先祖淑賢公懲處之后,兩百余年來從不敢踏足中原,二來他們做事向來心狠手辣,貌似也不會這般行事?!?p> 王云飛心想:“楊前輩所言倒是不假,青蛇派前去伏龍島對付南海群雄,也是橫沖直撞一般,對付一個楊家確實不會這么做?!眴柕溃骸皩α?,楊姑娘,不知你體內(nèi)的毒可有解除?”楊琇瑩道:“那人在給師父的信中說了,等他拿到‘木易令’后會自動將解藥給我的?!蓖踉骑w道:“原來現(xiàn)在還沒有解毒?!焙鋈幌氲阶约簭内w承乾那里奪來的解藥還有三粒帶在身上,忙取出一粒,道:“這黑色藥丸是青蛇派秘制,可解百毒,楊姑娘還是先解毒吧?!睏瞵L瑩看了一眼楊益非,得他允許后,道:“多謝王大哥?!苯舆^服下。
王云飛忽然叫了聲:“哎呀,那人還沒把解藥送來,莫非他還沒有拿到‘木易令’嗎?”此言一出,楊益非父子和楊琇瑩皆是一驚,齊道:“那怎么可能?”便在這時,就聽府中有人喊道:“快來人啊,有黑衣人!快來人啊,有黑人!”跟著敲鑼聲、吆喝聲便即響起。四人聞言站起,楊益非道:“文昊,你護送你師妹回房去,我和王少俠一道出去看看。”跟著與王云飛快步而出,循聲而去,走出不遠即有弟子前來稟報,說是有黑衣人夜闖楊府。楊益非道:“快帶我去?!备堑茏?,不一時到了一處院落的門前,卻見十余名弟子站在那里,個個手持兵刃。
楊益非問道:“毅兒,那黑衣人在哪里了?”一個體態(tài)略胖的弟子稟報道:“剛剛追到這里,那黑衣人進了里面去,我們只好守在這兒。”楊益非又問:“四下可有派人守???”那弟子答道:“都已安排了人把守?!睏钜娣屈c點頭,然后問道:“這黑衣人可否就是水盛?”那弟子道:“此人蒙著面,只是一味逃躲,無法判斷得出。”楊益非又問:“難道身形上也看不出來嗎?”那弟子道:“師叔已經(jīng)離開了兩年,怕是身形上也會有所變化。”
楊益非不再問話,看著那院落,忽然嘆了口氣。王云飛問道:“楊前輩這是怎么了?”楊益非道:“王少俠有所不知,這院子本是淑賢公的居所,淑賢公去世后被奉為本門禁地,便是我也只能在每年的二月十八淑賢公生辰之日進去一次?!鞭D(zhuǎn)而一喜,道:“王少俠你不是我楊門弟子,不如勞你的駕,代我進去將那賊人抓出來,不知如何?”
王云飛道:“抓那賊人倒是理當如此,只是擅入貴派禁地,不知會否對楊老前輩有所不敬?!睏钜娣堑溃骸巴跎賯b如肯幫忙,我楊家上下只有感激的份兒,豈會對先祖不敬呢?”王云飛道:“那好,楊前輩,晚輩先進去了。”接過一個火把,也不必開門,縱身而入,穩(wěn)穩(wěn)落在院內(nèi)地上。那院中久無人進入,這會兒滿是狼藉。
他小心邁出兩步,忽見前面的屋中火光閃動,心頭一動:“這賊人竟在屋中?”忙熄了火把,悄聲來到屋前,只聽屋內(nèi)那人說道:“得來全不費工夫?!蓖踉骑w聞言一驚:“這聲音好熟!”卻一時想不出是誰,跟著就聽那人快步出屋。王云飛候在外面,心道:“等你一出來,看我不把你拿了?!惫荒侨艘皇质掌鸹疬∪霊?,另一只手上則握著一塊鐵牌,正是楊家的“木易令”。
王云飛見那黑影出來,伸手便去奪他右手中的“木易令”,那人似乎全不知情,忽被王云飛偷襲,嚇了一跳,急忙躍身避開。王云飛喝道:“奸賊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盜人寶物!”那黑衣人聞言一怔,然后舉起火摺往王云飛這邊一照,“哈哈”笑道:“原來是你這臭小子,上次在蓬萊島上打不死你,這次又來竇州壞我的好事。”王云飛心頭一震,頓時明白過來,叫道:“是你,楊子玉!”既知道這盜寶賊人就是殺害自己生父、太師父梁浩然和五圣的大仇人,當下不再多想,一掌“噬龍狴犴”立即打出。
那楊子玉出掌來接,“砰”的一聲,兩掌相交,楊子玉被震退十數(shù)步,險些跌倒在地。他說道:“臭小子,幾月不見,武功竟然進步這么快!”他不知王云飛這數(shù)月以來在伏龍島上日日勤練武功,不敢有絲毫懈怠。王云飛也不理會,道:“狗賊,拿命來!”又一招“幻影刀”砍去。楊子玉知道王云飛功夫高強,這一刀也是極為了得的,還哪敢硬接,急忙避了開去。他口中說道:“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跟你廢話,告辭了!”縱身躍出院墻。
王云飛忙翻墻跟了上去,心想這仇人實是太難找到,今番遇見斷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不料一出院子,就見兩名楊家的弟子倒在地上,已然喪命,楊子玉也無了蹤跡。這會兒正當半夜,到處是漆黑一片,想要抓人,確實是難得很。他滿是失望,四下一看也瞧不見什么異常,心想:“這楊子玉今番盜寶準備充分,似乎他對楊府的地形也是極為熟悉的?!卑丛贩祷?,將楊子玉逃跑的事兒跟楊益非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