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曉將王云飛扶著倚墻坐好,二人見散落在地上的三個包子,各自心中反而都有了疑問:“究竟是什么人把這婆婆囚在地下石室之中呢?”程曉曉上前去推了那婆婆幾下,想要叫醒她一問究竟,可是她畢竟昏睡得很死,這幾下卻沒能管用,程曉曉也只好放棄。
也不知又過了幾時,那婆婆忽然悶叫了兩聲,這才悠悠醒來。想是她也覺得餓了,睜眼即看到了地上的包子,起身正欲去抓,乍見程曉曉和王云飛都在看她,嚇得急忙收手,跟著竄到墻角,將身子一蜷,連叫道:“別打我,別打我,我再也不敢了!”王云飛和程曉曉見了這一幕都覺好笑。王云飛道:“婆婆,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不會打你的。”那婆婆兀自不信,斜眼看了一下程曉曉,搖頭道:“你這種壞蛋的話,我豈能相信?”
程曉曉瞪了她一眼,那婆婆身子一顫,確實是害怕極了。程曉曉道:“要我不打你也可,只消得你乖乖回答了我的問話。”那婆婆不敢正視程曉曉,更不敢出半點聲來。程曉曉拾起地上的一個包子,遞到那婆婆身前,道:“你先把這包子吃了,我再問你。”那婆婆偷偷瞧了一眼程曉曉,也不敢伸手去接。王云飛道:“婆婆,曉曉她不是壞人,你不必怕她。”
這婆婆先是叫程曉曉用匕首劃傷了胳膊,其后又中了她一招“八卦掌法”,眼下痛楚猶在,自是一直將程曉曉視作惡人,就怕程曉曉再次打她。她聽了王云飛的話,又搖了搖頭,道:“你們,你們搶走了我的女兒不還我,還要下毒害死我,我,我說什么也不會吃這包子的。”王云飛道:“婆婆,你定是誤會了,我們根本就沒有搶走你的女兒,更不曾想過要害你。”那婆婆道:“花言巧語,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王云飛和程曉曉被她說得越來越糊涂,也不知她到底在胡說些什么,程曉曉更是確定她就是個瘋子,想要從她嘴里問出什么來絕對沒有可能,只好不再問她。過了一會兒,那婆婆蹲在墻角邊忽然哭了起來。二人均是一怔:“婆婆,你哭什么啊?”那婆婆也不答話,哭得反而愈發(fā)傷心。王云飛奇了:“婆婆,我們二人也是被壞人追殺,這才躲到了這里的,你放心,我們都不會害你。你告訴我們,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怎么會被困在這里,我們也好想法救你出去。”
那婆婆“嗚嗚”哭著,全沒把王云飛的話放在心上。程曉曉急了,謂那婆婆道:“你難道就不想見你的女兒嗎?”那婆婆聽到“女兒”二字,哭聲戛然而止,回頭看了看程曉曉,眼珠不住轉(zhuǎn)動,忽然叫道:“女兒,我的女兒,你,你是來救娘親的嗎?”一面說,一面起身沖向了程曉曉。程曉曉大駭,急忙向后兩步,那婆婆剛要撲到她的身上,就被鐵鏈拉住。程曉曉的心怦怦亂跳,但她已明白了過來,這婆婆眼下拿自己當(dāng)作了她的女兒。
那婆婆定了定神,又縮回到墻角去,說道:“你不是我的女兒,你不是我的女兒!”王云飛謂程曉曉道:“曉曉,剛剛沒被嚇到吧?”程曉曉道:“沒有。”指著那婆婆續(xù)道:“她瘋瘋癲癲的,只怕也問不出什么來,云飛哥哥你還是先顧自己的傷勢吧,莫再為她操心了。”王云飛這時也覺得程曉曉的話甚有道理,點頭應(yīng)了。
他二人都倚著墻壁睡著了,次晨又被送包子的人驚醒。程曉曉舉起蠟燭,但見地上共有六個包子,才知那婆婆昨晚果然沒吃東西。那婆婆卻仍舊蜷在墻角,不時地身子一抖,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說道:“是你,是你!”跟著就哭了,一面哭一面道:“是你玷污了我的清白,害得我到了如今這等地步。你快還我女兒來!”說了幾遍,忽然“呵呵呵”笑了。王云飛心覺奇怪,但聽她言語之中,似乎受過人的侮辱,問程曉曉道:“曉曉,你去過外面,可曾發(fā)現(xiàn)這里有何不同之處?”
程曉曉聽王云飛一問,想起自己偷水果等等之事,道:“確實有些奇怪,我們這間地下室似乎是在一個大戶人家的院內(nèi),這人家占地極大,還有侍女,單是廚子就養(yǎng)了好幾個呢。”王云飛道:“莫不是這人家的主人將她擄來,待她產(chǎn)女之后就把那女娃搶走,而給她囚在了這里?”程曉曉搖頭道:“似乎又不太可能。云飛哥哥你想想看,要是那人搶完她的女兒后,將她殺了豈不干脆,何苦要把她囚于此處,還得每日兩餐準(zhǔn)時送來?”
王云飛覺得程曉曉這話極有道理。這婆婆被關(guān)在這里不見天日,每天早晚時分都有人準(zhǔn)時送來三個包子給她,似乎關(guān)她之人并不想叫她死去,但是究竟是什么人將她擒來、將她擒來有何目的,以及她又是什么人、到底都遭遇了什么,實在是難以猜到。
程曉曉道:“云飛哥哥,你也不要多想了。”把吃剩的水果遞到王云飛身邊,道:“沒吃東西定是餓壞了吧。”喂王云飛吃了點兒水果,自己又拿個蘋果給那婆婆送去。那婆婆身子顫抖著,不敢接過。程曉曉道:“你不吃東西,即便不被人家毒死,也終會餓死的。”那婆婆大搖其頭,低聲道:“我不吃,你休想騙我。”王云飛和程曉曉都很是無奈,只好不去顧她。那婆婆就這么待在墻角,終于又累又餓,倚在墻上睡去。
又過了幾個時辰,有人再次從頂部丟下了三個包子。程曉曉道:“估計天色將黑,云飛哥哥,我一會兒去給你弄些吃的來。”王云飛道:“你千萬要小心。”程曉曉應(yīng)了,正待登上臺階,忽然想起那婆婆昨晨險些將王云飛掐死,心想:“云飛哥哥現(xiàn)在重傷在身,便是這么一個不會武功的瘋子都險些要了他的性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我實是不放心,萬一這個瘋子又要殺了他呢?”想到這里,取出防身的匕首,奔那婆婆去了。
王云飛見程曉曉忽然轉(zhuǎn)向了那婆婆,手中亮堂堂的另有一物,雖沒看清就是匕首,也知是個利器,急問道:“曉曉,你要做什么?”程曉曉道:“云飛哥哥,留你和她待在這里,我實在是放心不下。”王云飛道:“那你也不可以害她!”程曉曉道:“我若不取了她性命,待我離去之后,有危險的可就是你了!”王云飛道:“不會的,她不會傷害我的!”程曉曉道:“昨天早上如非我回得及時,她可就把你……”王云飛道:“曉曉,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扶我到那邊去,用不著要她性命。”
程曉曉聽王云飛的意思是要把他換個那婆婆觸及不到的位置,一想也有道理,自己要是違逆王云飛的話而殺了那婆婆,王云飛勢必會跟自己生氣,當(dāng)下應(yīng)道:“好好好,云飛哥哥,我聽你的就是。”收起匕首,扶著王云飛換了個地方,這一來那婆婆無論如何也碰不到王云飛,先前的顧慮登時消去。她笑道:“還是云飛哥哥你想得周到。”笑盈盈地離開石室。
程曉曉一出石室,見天色已黑,外面少有行人,只是遼兵還是偶爾出來巡邏。她快步直奔廚房,這時的廚房之中已經(jīng)沒了半個人影。她鉆入廚房,挑了些食物拿了,這就返回了石室。如此一去一回,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王云飛見程曉曉平安地帶著美食歸來,心中很是高興,當(dāng)下與程曉曉將晚飯吃了,又分了那婆婆一些,可是她堅持說王云飛和程曉曉要毒死她,愣是沒吃。
如此又過得五日,每天程曉曉都是趁晚上出去盜些吃的回來,幸在沒被發(fā)覺。五日間,王云飛的傷口也漸漸愈合,只是他這番傷得著實太重,直到這時仍舊不能站起,更不用說是走路了。而那婆婆,五日里從未吃過半口東西,地上散落著的三十多個包子,已有不少發(fā)了霉,與石室中本有的餿臭味、王云飛身上的血腥味交織在一起,令人聞之生嘔。
程曉曉心想:“若不是云飛哥哥受了重傷又無法動彈,我豈會甘心待在這里?”見那婆婆靠在墻角,連眼睛都睜不開,自是已餓得渾身無力。王云飛道:“曉曉,這般下去終不是辦法,你想法喂這位婆婆吃些東西吧。”程曉曉道:“她自己不吃,便是餓死了也與人無尤。”王云飛道:“她是害怕你我兩個,不如你想辦法哄她吃點什么。”程曉曉極是不愿,但王云飛讓她去做,又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只得拿起一個蘋果遞了過去。那婆婆無力地道:“我不吃,我不會吃的。”程曉曉道:“你要是不吃,必餓死無疑。”那婆婆道:“我寧可餓死,也不能遂了你們把我毒死的心愿。”
程曉曉見她如此固執(zhí),也不知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把蘋果咬了一口吃下,道:“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何必非得下毒?這蘋果我已吃了一口,你要是還堅持說它有毒,也只能由得你了。”把蘋果往她身上一丟,正好掉在了那婆婆懷里。那婆婆看了看程曉曉,又看了看王云飛,才知道蘋果無毒,撿起來大口吃了,一點兒都沒剩下。程曉曉待她吃完,說道:“怎么樣,我沒有下毒吧?”又拿了個香蕉給她,她這下不再擔(dān)心,接過香蕉之后剝了皮就給吃了。
王云飛見這婆婆似乎已經(jīng)信任了自己和程曉曉,他急于知道她的情況,問道:“婆婆,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誰把你的女兒搶走了呢?”那婆婆聞他問話,忙避過頭去靠在了墻上,卻不答話。程曉曉道:“云飛哥哥,你先不要問了,她要是想說,只怕你不問她她也會講給你聽的。”王云飛想了想,也就放棄了。
就這般又過了三天,那婆婆倒也開始跟王云飛、程曉曉一道吃東西了,只是無論人家問她什么,她都不再說半個字來,王云飛無奈之下只好不再追問。而程曉曉見那婆婆已開始吃飯,以為地上包子的氣味太過難聞,都拾起之后,在晚上出去盜取食物之時,一并扔到了一個大大的水池里。
這晚程曉曉又出去盜取食物。她鉆進(jìn)了廚房,發(fā)現(xiàn)廚房之中放了不少美味佳肴,比常時要好過數(shù)倍不止,心下奇了:“怎么今天會有這么多、這么豐盛的好東西呢?”挑了幾個便于攜帶和存放的包了起來,出屋正要返回石室,忽然聽見有人用漢語說道:“大王有令,他今夜不在宮中用膳,那些東西都賞給大家吧。”程曉曉聞言一驚:“大王?莫非是耶律淳嗎?”只聽另一個人答道:“小人多謝大王恩賜。”先一人道:“謝恩的話我自會帶給大王,只是大王今晚來到這宮里的事兒,卻不得叫其他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嗎?”后一人連聲答道:“小人明白,此事絕不會被第三人知道。”
程曉曉側(cè)身躲進(jìn)了一旁的假山之后,黑夜之中不易叫人瞧見。她看著兩人進(jìn)了廚房,其中一個是契丹人,另一個恰是漢人廚師,自己偷東西時曾經(jīng)見過。她心想:“方才那個契丹人說什么大王今晚來到了宮里,莫非此間就是遼國皇帝的行宮嗎?”想起寇禎當(dāng)初拿出的那幅地圖,這才算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當(dāng)初鉆出狗洞,并未從子城逃出,相反恰恰潛入了這行宮之中。又一想:“他們口中說的大王定是耶律淳了,也不知道這個契丹狗王爺夜里偷偷摸摸來到行宮,又是所為何事。”
只聽廚房之中那漢人廚師道:“怪事,怪事,我放在這里的烤羊腿怎么不見了?”另一個契丹人道:“怎么會丟了東西?會不會是你記錯了?”那漢人道:“不可能,這烤羊腿是小人親自為大王準(zhǔn)備,就放在了這里,斷不會記錯。”忽然“哎呦”一叫:“不好,定是這宮里有賊!”那契丹人道:“切莫胡說!”那漢人道:“小人可不敢胡說。不瞞大人,小人在這宮中待了近二十年,丟東西這種事情也不是稀奇之事,只不過平常都是丟些包子、饅頭之類的,小人只當(dāng)是宮中有人貪吃,偷了幾個也不以為意。不過說來也奇,這些天來除了包子,其他的好東西也已經(jīng)丟過好幾次了。”那契丹人道:“此話當(dāng)真?”那漢人道:“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撒下這個謊啊。”那契丹人道:“那你最早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開始丟東西的?”那漢人道:“最早發(fā)現(xiàn)丟包子、饅頭,得有十幾年了,而最近發(fā)現(xiàn)丟了那些好吃的,算來也將近有十天了。”那契丹人應(yīng)道:“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稟告大王。”
程曉曉躲在暗處更覺好笑,心想:“那烤羊腿就在我身上的包裹之中。”見那契丹人自廚房奪門而出,快步朝來時的方向跑去。她想:“這契丹人說要去見耶律淳,我也正好跟去,看看他們都想搞什么鬼。”想到這里,忙跟了上去。她身負(fù)武功,那個契丹人自然察覺不到被人跟蹤。程曉曉跟著那契丹人一路向北而行,穿過兩道宮門,來到一座大殿前面。程曉曉心道:“難道耶律淳就在這里?”見那大殿周圍并無守衛(wèi),似乎自己猜得不對。
卻見那契丹人來到大殿外,躬身說道:“大王,屬下有要事稟報。”殿內(nèi)一個男子說道:“這么晚了還有什么事?”正是耶律淳的聲音。那契丹人道:“剛剛聽廚房的師傅說,近來發(fā)現(xiàn)宮中出現(xiàn)了賊人,已有不少東西被盜。”又將廚師的原話學(xué)了。耶律淳道:“這等小事,還用跟我匯報嗎?叫人下去好好查查,自然就會明白了。”那契丹人道:“大王,事情恐怕并非那么簡單。”耶律淳疑道:“哦?抓個賊人,怎么就不簡單了?”那契丹人道:“大王請想想看,其一,為什么宮中丟東西已經(jīng)有十幾年之久了?其二,前些日子刺客大鬧了王府,會不會跟眼前這件事兒有關(guān)。”
程曉曉聽這契丹人說到“其一”之時,心想:“定是有人偷來包子、饅頭之后送到地下室去了,可是這人既把那瘋婆婆關(guān)在這里,為什么要偷東西給她呢?”卻是想不明白,待得聽到“其二”時,不由得一驚:“遭了,他們懷疑到我和云飛哥哥的身上來了,這可如何是好?”想到王云飛受傷在身,若被遼兵發(fā)現(xiàn),勢必難以逃脫。又聽那耶律淳隔了許久,才道:“這件事兒本王自有處置,你去把楊兄弟叫過來,就說本王有要事兒跟他商量。”那契丹人應(yīng)道:“是。”即轉(zhuǎn)頭離去。
程曉曉乘機潛到大殿外,心想:“他們遼兵要是借此開始搜查,我和云飛哥哥絕對難以逃脫,不如我這時沖進(jìn)里面去,將這個耶律淳拿了。他要是敢為難我和云飛哥哥,我就跟他來個同歸于盡。”正要潛入殿內(nèi),又聽殿內(nèi)一個女子的聲音這時說道:“大王,難道宮中真的會有刺客?”程曉曉心頭一震:“怎么這里還有個女子?”就聽耶律淳道:“有刺客又有什么了不起,幾天前刺客大鬧王府,還不是被本王殺了好幾個。”程曉曉知道那日無極門弟子為救自己和王云飛脫險,自必會有損傷,倒也不是十分吃驚。只聽那女子道:“那大王您今晚夜宿行宮之中,就難道不怕嗎?”耶律淳道:“本王有什么可怕的。”那女子道:“方才聽侍衛(wèi)大人說,似乎宮中也有刺客。”耶律淳“呵呵”笑道:“本王手下高手如云,眼下都護(hù)在這嘉寧殿附近,區(qū)區(qū)幾個刺客,又何足為道。”
那女子又道:“大王不怕刺客,難道就不怕當(dāng)今圣上嗎?”耶律淳笑了一笑,道:“圣上是我的侄兒,我怕他做什么?”那女子道:“妾身畢竟是伺候圣上的,大王卻深夜召妾身侍寢,這若是叫圣上得知,可……”耶律淳道:“當(dāng)初如不是本王相讓,殺了蕭敵里、蕭延留二人,圣上的皇位還會保得住嗎?眼下本王手握軍國大權(quán),不論是勢力還是威望,放眼當(dāng)今朝廷,誰人可以企及,可以說文武百官無不是惟本王馬首是瞻。本王想要怎樣,誰敢阻攔?”那女子道:“大王可以什么都不怕,妾身卻是怕得不得了。”耶律淳疑道:“美人有什么可怕的?這里是行宮,圣上又不會來此,何懼之有?”那女子道:“妾身倒不是懼怕圣上,只是聽說大王的王妃素是女中丈夫,若叫她知道大王夜宿行宮,還由妾身侍寢,妾身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這女子所提及耶律淳的王妃便是蕭普賢女,其后耶律淳南京稱帝建立北遼,便封蕭普賢女為德妃,未幾耶律淳去世,遺詔令天祚帝第五子耶律定即位,蕭普賢女被立為皇太后。然耶律定不在南京,故而只能遙立,蕭普賢女?dāng)z國政,先敗宋軍劉延慶、郭藥師部對南京的進(jìn)攻,又挫毀大臣李處溫父子私通童貫又為金國內(nèi)應(yīng)意欲叛國的圖謀,雖后來死于天祚帝之手,于“女中丈夫”四字倒也擔(dān)得。此皆后話。那耶律淳道:“我當(dāng)是什么大事,你放心,王妃那里自有本王處理。”他二人談話之間,程曉曉聽得腳步聲漸近,正是楊子玉到了。那楊子玉候在殿外,說道:“大王叫楊某過來,不知有何吩咐?”耶律淳道:“楊兄弟,本王剛剛聽說宮中發(fā)現(xiàn)了盜賊,廚房里的東西每天都會被偷。”楊子玉道:“有,有,竟有這等事兒?”耶律淳道:“是啊。本王在想,這些時日咱們將南京城都搜了個遍,仍是沒能找到那兩個刺客的所在,會不會他們都匿藏在這行宮之中?”楊子玉道:“大王所言不無道理,楊某這就差人前去將他們抓出來。”
耶律淳阻止道:“楊兄弟且慢!”那楊子玉問道:“大王還有……”耶律淳不待他說完,即道:“楊兄弟,抓了區(qū)區(qū)刺客,本王豈會勞你親自前去。”楊子玉奇了:“那不知大王叫楊某過來所為何事。”耶律淳道:“‘無極老魔’程世華的親筆信中可是說得清清楚楚,如果我們不放了他的孫女,他必定會派無極門弟子北上南京,另叫親軍十營和義軍的恒山、泰山兩營共計十?dāng)?shù)萬精兵殺到這里,來索我們的性命。這話雖是威脅不假,但無極門的人脾性如何,江湖之上所傳甚廣,咱們也不可不信啊。”
程曉曉聞聽爺爺程世華親筆書信傳來,心中一喜:“定是本門弟子逃出之后,將我的情況急報給了爺爺,他才傳了信來迫他們放我。”卻聽楊子玉道:“大王,那程世華究竟是何等樣人,我們也都不太清楚,萬一我們放了他的孫女,他仍舊以我們怠慢了他的孫女為由前來找我們的麻煩,又當(dāng)如何呢?何況大王手握大遼兵權(quán),區(qū)區(qū)無極門而已,大王大可不把他們放在心上。”程曉曉聽到這話,心中大怒:“你這狗賊,竟還敢不把我無極門放在眼里,等我爺爺來了之后,定叫你死得難看!”
耶律淳道:“無極門弟子眾多,實力不可小覷。方今女真的完顏阿骨打數(shù)犯北邊,已令我無暇顧及,而南朝的趙佶又欲趁這個節(jié)骨眼背棄兩國的百年約定,聯(lián)金抗我,如不是楊兄弟破壞了他們海上之盟的計劃,我大遼已然危矣。聽說無極門自從當(dāng)年永樂一戰(zhàn)后,自立了親軍十營和義軍五營,授以武功,大有與趙宋分庭抗禮的意思。假如我們能跟無極門打好交道,并支持他們起來造南朝的反,一來可以免除腹背受敵之憂,二來或可乘機南下,奪取城池?zé)o數(shù)。”
楊子玉道:“當(dāng)年興宗皇帝派蕭英和劉六符二人前去無極門,即是有意與他們聯(lián)合,但是無極門第三任掌門程云溪不識時務(wù),反說自己堂堂漢人,決不賣國求榮。大王有心復(fù)興宗皇帝之愿,卻只怕程世華更不能答允。”耶律淳道:“當(dāng)年的無極門勢力沒有今日之盛,而且說實話,那時候確實也不是起義的良機。而眼下卻不同了,南朝皇帝趙佶昏庸無道,重用了一大批奸臣,弄得漢人百姓民不聊生。他程世華要是真有他祖宗的風(fēng)范,絕對會答應(yīng)跟我們聯(lián)合的。”
程曉曉心想:“你們這些狗賊,我爺爺豈會跟你們?yōu)槲椋俊庇致牀钭佑竦溃骸按笸跸胍帕顺淌廊A的孫女也無不可,只是那個臭小子武功高強,若是放虎歸山,必定貽患無窮,將來屢屢壞我們好事的也定會是他。”耶律淳道:“那個少年的確武功了得,如能為本王所用,絕對如虎添翼。”楊子玉道:“大王,這個臭小子與楊某和‘青蛇三老’都有大仇,是以絕對不會為大王效力。依楊某愚見,大王得不到的,決不可留下,不如乘他重傷未愈之機將其殺掉。”耶律淳道:“這個,這個,就怕程世華的孫女會從中阻攔,將來跟他爺爺一說,無極門反倒要來找我們的麻煩。”楊子玉道:“程世華的親筆信中只說讓我們放了他的孫女,可未提及那臭小子半個字,大王還擔(dān)心什么?”
耶律淳似乎想了良久,才道:“好吧,那一切就交由楊兄弟和三位老先生處理了,切記不可傷了程世華的孫女分毫。”楊子玉應(yīng)道:“大王放心。”耶律淳又道:“但是這宮中似乎另有賊人,聽說已在廚房偷了十幾年的東西,雖然都是包子、饅頭之類的,可是這里畢竟是大遼皇帝的行宮,叫一個賊人藏在這里十余年,傳了出去實太說不過去。楊兄弟,等你殺了那個小子、放了程世華的孫女之后,也要派人想法查出到底還有誰隱匿在宮里這么久。”楊子玉聞言一怔,隨即道:“是,是。大王若無其他吩咐,楊某就先退下了。”耶律淳允了,楊子玉便即退下。
程曉曉眼見楊子玉遠(yuǎn)去,心想:“楊子玉誓要殺了云飛哥哥,又有‘青蛇三老’相助,看來我和云飛哥哥都難逃一劫了。”悄悄潛進(jìn)殿中,趁著耶律淳和那女子不意,連出兩招“通臂拳”,將二人盡數(shù)打暈。幸好他們都未發(fā)出什么聲響,這才沒被其他人察覺。程曉曉負(fù)起耶律淳,運起功力急忙逃出了嘉寧殿,快速返還回石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