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幽的微光從前方輻射過來,清冷妖異。
陳玹驀地睜開眼,眼前是一處陌生的境地。四下光線晦暗,借著幽光,他瞥了瞥四周,這兒好像是間石室。
石室不大,只有二十多平米,差不多一間教室大小。石室四邊的石墻上依稀有些怪異的符號,想來應(yīng)該是某種古文字。雖然陳玹是古漢語相關(guān)專業(yè)畢業(yè),可這些文字他實在看不懂。
石室四角各矗著一座石像,造型有些奇特,都是人面蛇身的模樣,也許是某個部族的圖騰,類似于狗頭人身的埃及死神阿努比斯。
陳玹出了石室,向著光線較盛的地方走去。
伴著幽光,依稀能看清地上散落的各種磚塊瓦礫,凌亂不堪。陳玹拾起幾片,仔細(xì)翻看,都是些比較粗糙的瓷片和陶片,可惜都碎得不成樣了。
那青綠色的光是從正前方照進來的,往前走興許能找到出口。陳玹放緩腳步邊走邊看,忽然,前面出現(xiàn)個洞口,里頭充盈著幽綠的光,像是在指引他。細(xì)看應(yīng)該是條甬道,只是不知道它通向哪里。陳玹站在洞口往里瞧,可惜里頭昏暗看不清晰,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大步跨出,沉悶聲響過后,“噌——……噌——”,甬道兩邊的青銅燈竟是沒有預(yù)兆的燃起了火苗。
“呼——”陳玹身子一頓,長舒一口氣。
那火苗在幽光的映襯下也成了綠色,整個甬道像極了通往幽冥的黃泉路。
陳玹往前走了幾段路,發(fā)現(xiàn)兩邊墻上的青銅燈都是一個制式——青銅底座,加上三條蛇形浮雕環(huán)繞的燈柱,整體上窄下寬,類似于老式的油燈。這些燈的燈身布滿銅銹,隱約能看出其上刻著的怪異符號,和石室墻上的那些如出一轍。燈上的三條蛇相差無幾,蛇頭分布于燈沿三側(cè),且都大張著嘴,顯露出細(xì)長的毒牙;蛇身生有雙翼,環(huán)繞著燈柱。這些青銅燈風(fēng)格浮夸奇異,倒是與古滇國極為相似,尤其可以確定這里的信仰一定跟蛇有關(guān)。
《山海經(jīng)·中山經(jīng)》有云:“(柴桑之山)多白蛇、飛蛇。”郭璞注:“即騰蛇,乘霧而飛者。”所以這種背生雙翼的蛇極有可能是騰蛇,看來這地方定是某個少數(shù)民族所建。
陳玹沿著甬道一直往前。甬道里水汽逐漸濃重,彌漫著一股腐臭味,令人作嘔;時不時還有幾只老鼠竄過,弄得陳玹是一驚一乍。不知道為何,陳玹胸口有些沉悶,那感覺揮之不去,但愿這只是敏感過頭了。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jīng)走了這么久了,哪能半途而廢,說不定前邊就是出口了呢。
汗珠沿著前額滴下,衣服浸滿汗水緊貼著后背,小腿酸軟乏力,舉步維艱。陳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總之,這條甬道還是沒有到底。若是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久。
意識逐漸模糊,身體麻木地往前走著,眼里只有綠色的光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符號。
陳玹行尸走肉般又走了許久,還沒到出口,卻先遇上了岔路,分岔左右兩條路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該走哪條,陳玹心里也打鼓。幾分鐘后,陳玹起身,站在左邊的入口往里瞧,里頭散著密密麻麻的黃綠色光點。陳玹瞄了幾眼,撿起地上的石子朝那些光點扔去。“吱吱——”一陣尖利的叫聲響起,幾只小貓般身形的蝙蝠撲棱著翅膀飛了出來。
見這架勢,陳玹轉(zhuǎn)向右邊,隱約感受到一絲清涼。那是風(fēng),甬道那頭吹來的。相比之下,右邊的路顯得更加安全,通往出口的可能性更大。
想著這些,陳玹邁著大步子,漸漸小跑起來。
約莫十幾分鐘,終于快到出口了。
一到出口,陳玹只覺兩腿突然失力,瞬間就癱軟在地上。吐出一口濁氣,陳玹挪動身子靠在墻上,享受著這不知從哪兒吹來的涼風(fēng)。沒一會兒,陳玹只覺眼皮沉重,有些迷糊,就想這么的好好睡上一覺。
陳玹所處之地,是個空曠的地下空間,有點兒像防空洞,感覺容納幾萬人應(yīng)該不成問題。洞頂全是幽綠色的螢石,和市面上的水晶差不多,只是這水晶閃著幽綠的光,也不似普通的水晶那么通透。難道說這就是綠光的根源嗎?
陳玹倚著墻,慢慢起身,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面前一座錐形高臺。它藏身于綠光之中,乍一眼活像個金字塔。
“金字塔”約一層樓高,通體籠罩著幽光,還有一束光直沖穹頂?shù)奈炇瑢⑽炇蹭秩境删G色。想來那螢石并不是幽光的來源,真正的來源就在陳玹面前。“金字塔”塔身略顯通透,在綠光中,有一道黑影若影若現(xiàn),難道那里頭還藏著什么不成?
休息了片刻,陳玹雖是緩過來不少,但還是感覺目眩神迷,雙腿還不時的打顫,看來情況不太妙。陳玹心里忐忑,拖著疲乏的身體一步一步地接近它。待他走近,發(fā)現(xiàn)“金字塔”并不是一個規(guī)整的角錐體,而是形似棱臺的造型。
看樣子這“金字塔”興許是個祭臺,至于祭祀的是哪座神祇,誰也無從得知。棱臺頂上有口懸浮在空中的石棺,沉浸在幽光里,有些瘆人,剛才的黑影想必就是它了。
祭臺四面各有一條通往頂端的石階,陳玹趕緊走上階梯,到了祭臺頂。
臺頂不大,十平米都不到,四角都擺著那種人首蛇身的石像,除此之外還有四盞制式青銅燈,正主就是祭臺中間的那口懸棺。翠玉般通透的石棺就這么靜靜的懸浮在空中,一切都是這么不合情理。懸棺下端有塊石碣,上頭的字符同先前的一樣,完全看不懂。奇怪的是當(dāng)陳玹站在祭臺頂端時,那沖天綠光竟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天而降的凄冷白光。
為了看清些,陳玹走近幾步,卻隱約感受到一絲絲寒意。石棺長約兩米半,整體稍顯厚重,周身有些精妙的雕飾,不過雖是精妙也無非是些花鳥魚蟲,要說絕的當(dāng)屬那棺蓋上盤踞的雙首蛇,宛若游龍,鱗甲盡現(xiàn),不怒自威。
石棺內(nèi)躺著的是個女人,她梳著流云髻,身著一席淡紫色的羽翼長袍,袍上飾有銀制束扣,披肩綢子上繡有黑色的人首蛇身圖案,腰間束著褐色皮帶,還別著塊血玉。她的衣著不似漢人,帶有一點異域風(fēng)采,估計是某個不知名的少數(shù)民族。最令陳玹驚異的莫過于她那精致的臉,妝容絕美,宛若天仙,絲毫沒有逝去的痕跡,仿佛歲月靜止她猶在。
“這個人是誰?這又是什么地方?”
陳玹心中自問。
“你來了——”
空靈渺遠(yuǎn)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溫柔似天女在耳邊的呢喃,縹緲如煙。
“你是誰?”陳玹先是一愣,隨即高聲喊道,回應(yīng)他的只有虛無縹緲的呢喃。
“你來了——”
“你來了——”那聲音再次響起,此起彼伏,綿延不斷。
這里只有陳玹和躺在那兒的女人,難道——
陳玹偏頭一掃石棺內(nèi),臉色煞白,那是一雙幽深炫目的瞳孔,她——睜眼了!
……
陳玹渾身一顫,瞪大雙眼,眼前哪還有什么石棺,只有張陳舊的檀木桌,以及散落一桌的手稿。此時他也不在古墓里頭,是在自己接手不久的云水居古董店。
“靠——”陳玹怒罵道。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陳玹意識到剛剛所發(fā)生的只是場夢。自從陳玹接手云水居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做類似于這樣的夢了,盡管夢的內(nèi)容不盡相同,但似乎總離不開那些詭異的符號和那口石棺。
陳玹坐這兒看老爺子交給他的手札,竟然睡著了,而且再一次做了這個離奇的怪夢。老爺子曾說過白日做夢可不是什么好事,此刻陳玹有些擔(dān)心會不會又有什么事發(fā)生在自己頭上。
“醒了啊!”聲音從身后傳來。
陳玹轉(zhuǎn)過身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鵝蛋臉——沈三。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也就前幾天。”
“嫂子呢?沒跟你一起回來?”陳玹笑著說道。
“她……在那邊有事,暫時回不來。”沈三眼神一怔,訕笑著說道。
陳玹見他不愿多說,想來是生了事。
“你到了怎么不叫醒我啊?”陳玹倒了杯茶,遞給他。
“當(dāng)時看你睡得挺香,就懶得叫你了。”沈三接過茶杯,小抿一口,道了聲“好茶!”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么事?”陳玹可是知道他的脾氣,沒什么大事,他是不會回國的。
“找你自然是有事。”
話落,沈三放下茶杯,從口袋里掏出一小盒。這小盒成色不錯,用的是海南梨花木,加以精巧的鏤空雕花裝飾,不過是現(xiàn)代的仿制品,做了舊,值不了幾個錢。
“這是個仿品,別糊弄我昂!”
“陳玹,萬事不能看表面,再怎么著我也不會拿個仿品糊弄你。”
陳玹一聽,也是,說不定里頭的正主是件好東西。
陳玹接過小盒,輕輕打開,里頭躺著一枚圓潤的珠子。珠子通體呈綠色,鴿子蛋大小,珠內(nèi)還有一道細(xì)細(xì)的金色裂痕,整狀似貓眼。雖然陳玹對玉石研究不多,但是這種玉石他還是認(rèn)得的。這珠子是變種和田玉制成,而且還是上乘變種。變種和田玉是和田玉的一種,只是它的顏色和翡翠有些相似,所以這種石頭也叫變石翡翠。而沈三給他的這枚又是較為獨特貓眼碧石,就這么一枚少說也得數(shù)十萬起步。
“貓眼碧石?”陳玹半開玩笑道,“送我啊?”
“誒,看看就好了,先把它給我。”沈三拿了珠子起身,放在紫光燈下。
“看來陳大老板也有走眼的時候,好好瞧瞧吧!”
“噔——”
紫光燈打開,一陣炫目的光彩迸射出來,可那光并不是紫色的,而是幽綠色,和陳玹在夢里遇到的光一樣。沈三轉(zhuǎn)動珠子,那珠子中竟綻出三朵花來。是綠色的曼莎珠華——彼岸之花,象征著死亡與輪回。
“這是……”
“三花蛇瞳——”

亦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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