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進行地非常不順暢，像是兩個人在談判一樣。

　　彥波希：早期癌癥及時切除，是有很大治愈機率的，也有好些人，都贏得了長壽。您能夠在早期發現，實屬萬幸，您為什么放棄這么寶貴的機會而去博那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希望呢？請您再慎重考慮，不要錯失良機！

　　萬國強：既然是不治之癥，又怎么可能痊愈？就算現在手術把瘤子割了，只要病根不除，必然會復發，那得做多少次手術？我也問了主治手術的大夫，手術創傷很大，也有很大的風險，我怕瘤子暫時不能要我的命，手術失敗會要了我的命的！所以，我選擇中醫保守治療。

　　彥波希：老兄，您對我、對中醫就這么有信心？畢竟我還沒有完全單純靠自己的力量治愈過癌癥的先例啊！

　　萬國強：中醫不是能夠除根嗎？至少中醫可以知道我身體哪里虛，哪里實的，可以對著這些治療，說不定那些就是癌癥的病根，你給我把這些都調理好了，病因消了，我的病不就消了？！相比抱著希望等死，我愿意做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希望您不要拒絕我??！

　　萬國強競向彥波希抱了抱拳，做了個懇求得姿勢。

　　彥波希：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僥幸的奇跡上啊！

　　萬國強：您是不是怕承擔風險?。?p>　　彥波希：主要的是怕失去良機，說到底，是為你的生命負責??！

　　萬國強：您就大膽的治吧，就是治不好，我也不會怪你醫術不精的！

　　彥波希：我非常感謝您的信任，但人命關天，豈敢兒戲？我希望您再好好考慮考慮，畢竟能夠早發現，就為治病創造了難得的先機，機不可失......

　　萬國強:唉，你怎么這么磨嘰，我都不怕死了讓你試驗，你還怕什么？

　　彥波希又一次陷入兩難：萬國強的堅強篤定，讓他從心里敬佩，而自己又確實不能給他保障什么，難道自己會拿著別人鮮活的生命去做實驗嗎？不，不能！病人此時可以不理性，而作為醫生必須理性。

　　他最終還是支持了鄭醫生的結論，勸說萬國前采取手術，并答應在手術中給與他中醫的協同治療。并叮囑他們做好住院準備。

　　送走了萬國強一家，彥波希自己卻再次陷入糾結。

　　他壓抑著萬國強激勵起來的內心躍躍欲試的沖動，再靠理智來告誡自己，面對這位特殊的病人。

　　他先找院長對這位特殊病例做了匯報，院長讓腫瘤外科主任李和平與他進行分析討論。

　　“從專業上來說，對于這樣的病例，采取手術切除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他想用中醫解決，這純粹是一廂情愿！說句彥老不樂意聽的話，現在全國尚沒有真正單純靠中醫治愈癌癥的范例吧？我們又怎么能僅靠激情去支持一個病人天真的想法呢？“

　　“是啊！”

　　李和平說的是實話，彥波希內心的挫敗感和無助感并不亞于病人。

　　因為病人還可以對醫生心存依賴和幻想，而他身為醫生卻只能理智地直面現實。其實這種結論早就在意料之中，自己為什么還要再來多此一舉呢？

　　彥波希似乎看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當萬國強兩天后仍然固執己見來院找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給答復：

　　“我們不應該拿這么好的生命機會來賭！”

　　萬國強笑著投來了蔑視的嘲諷，“我敢用生命來賭，你為什么就不敢拿名望來賭一次？“

　　“我的名望，沒有你的生命重要！”

　　彥波希再次強調了時機。

　　“再重要，我也想試一試！”

　　面對著萬國強不要命的頑強，彥波希只能保持沉默。

　　萬國強卻毫不客氣地指責他：“懦夫！我就不信找不到敢給我治的好中醫，明日我就去BJ！”

　　“您千萬不要相信那些不靠譜的宣傳！”

　　彥波希急忙提醒他，萬國強頭也不回，甩手走得氣哄哄的。

　　他并不生萬國強的氣，他生自己的氣。

　　因為在癌癥面前，自己的確還是個懦夫。

　　彥波希希望萬國強的搏命能換來一個好的結果，更盼望真能有奇跡在他身上發生。

　　正想著，李錚的信息又傳過來，“彥老，你可大好了？我們什么時候過去看您方便啊？庭芳和我都想早一天見到您吶！”

　　彥波希皺著眉頭想了想，狠心給李錚回了信息，“謝謝關心，請轉告小滿，我已大好，但最近比較忙，不方便您們來，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回香洲找你們吧！”

　　想起李錚的病情，就又寫道，“您的藥可以暫停，先到醫院拍個片子，結果發給我，再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切切注意休息！”

　　信發出去了，彥波希舒了口氣，他雖然很想早一天見到小滿，但他更想心無旁騖地去見她。眼下，他只能先把萬國強這件事安置穩妥了才行。

　　******

　　滿庭芳站在公司頂樓的風景臺上，俯瞰著眼前的一片曠野，思緒滔滔而來。

　　她沒有想到，今天她在例會上提出的薪酬改革方案，竟然引發了那么大的反應。雖說對此她早有心理準備，但如此全線的潰敗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全公司三個部門負責人，都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令她在會上勢單。

　　而王三豐曖昧的態度讓得覺得力孤。

　　會前她和他是有溝通過的，他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相反還讓她做了理論上的設計。

　　為此滿庭芳還設計了與其配套的一整套考核措施。甚至還專門找了相關的專業人士論證，為此花費了她相當的精力。

　　程序上不可謂不完備，內容上也不可為不完善，為什么事到臨頭了他卻如此妥協？！

　　難道是因為在上會計軟件這個問題上他支持了自己，而導致了自己對形勢的誤判嗎？

　　滿庭芳真的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更不原諒自己丈夫的出爾反爾。又因不是在家里，一肚子氣無處發泄，只好上樓臺上來吹涼風，散散心頭的火氣。

　　改革的出發點就是要通過適當的股權配發，把公司的利益和員工的利益捆綁，增強員工的歸屬感和對公司的責任心，同時也讓大家分享公司發展紅利，以達到提高企業凝聚力，構筑企業發展動力源的目的。這是對公對私都好的事，為什么他們都持反對意見？

　　她此時有些后悔來蹚這趟渾水了，離開單位的時候，大家都建議她好好玩玩的。她自己也是這樣打算的。工作了幾十年，從無有過真正完全屬于自己的自由和輕松，如今好不容易退下來了，怎么也該好好隨著自己的心意活了。

　　比如一場背著畫夾子獨來獨往走遍千山萬水的自由之旅，探尋夢中的那些奇花異草，還有在海邊做瑜伽，到民間去體驗各地的風土民情.....所有這些，都是她向往已久的，可單單是王三豐的一句話，她就臨時放棄了。

　　為什么自己要來做這些出力不討好的事？甚至，甚至還為這些瑣事纏繞，沒有及早地去看望波希哥哥！

　　李錚早就把波希哥哥的電話給她了，可不知為什么，她始終都沒有親自聯系過他。

　　四十年的光陰之后的陌生感，讓她感到一絲的情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心情，以至于每每面對電話退縮了。她思來想去，覺得任何的聯系都比不上和他見上一面。因而也就遲遲沒有和他通話。

　　好在有李錚從中聯絡，也得知了波希哥哥的現狀，多少讓她放了些心。后又接連聽說他去抗疫，在家中休養，不便探望，再聽說他謝絕了他們的探望，還說要親自來香洲相見。

　　這消息對滿庭芳來說是極好的，任何的地方都比不了重逢在故鄉。

　　她因此一邊等待，一邊繼續著對公司的治理。

　　直到會計軟件上線完成，她才把薪酬改革提上日程。

　　滿庭芳正自越想越氣，忽然鐘欣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是有人找她。

　　一進到辦公室，見龐雙雙已經花枝招展立在屋里等她，心里豁然一亮。

　　“雙雙來了，今天穿的這么漂亮，有什么特別意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