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回所在的地方學校的市里商業區,有一座寺廟。在這寺廟外面,有一排依靠這座寺廟而興起的佛珠玉石一類的小商店。當年,很多人都以為這座寺廟的香火會一直鼎盛下去故在寺廟門口買房開店,尚回的父親尚陸遠就是其中之一。尚陸遠在這廟外買了商鋪后,一經營過去了十幾個年頭。
此時此刻,尚陸遠正一個人坐在一張躺椅上,半躺在自己的店門口曬著太陽。他很惆悵,自己的店里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過一個人了。“哎,這年頭,生意都不好做啊。”尚陸遠一個人自言自語。
這幾年,尤其是尚陸遠與自己的老婆離婚之后,店里的人更是少的可憐。有時候,別說一天了,就是一個月也幾乎沒有人進過他這小店。有人說什么愛情失意事業就得意了,尚陸遠可是一點兒都不覺得。
前幾年,早先的時候,尚陸遠店里的賬年年虧損,尚陸遠老婆認為自己老公應該把店面關了,店鋪出租出去。讓尚陸遠他自己再出去找個工作做做,這樣就可以拿租金不說,還會額外加一份工資。
但是,當時的尚陸遠卻不這么認為,他認為也就是這幾年生意不好做,過幾年就會好些。等過幾年生意好了,家里條件變好,自己老婆自然不會跟自己提什么關店之類的事情。何況尚陸遠自己這么多年一個人在外面自由慣了,現在年紀也大了,他的朋友什么的都混到個公司老總級別了。再讓他去給他們當工人,他是無論如何都抹不開這個面子了。有時候,一個男人的面子可比性命重要多了。最起碼,尚陸遠是這么認為的。
之后,這店鋪生意又依著尚陸遠死撐撐了幾年,很多時候都是尚陸遠老婆給店鋪里添錢才交得起水電費。最后,尚陸遠老婆實在是受不了了,在跟他吵了好幾天架之后提出了離婚。那時他們的孩子尚回還在上小學,可他們絲毫沒有顧及到小尚回的心情,還是民政局領完證后就各奔東西去了。這件事情當時給尚回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不過相比起父母整日整夜的吵架來說,這也還算是不錯的解脫。尚回長大后,這陰影慢慢也就淡了。
婚姻這東西,有時候一個人讓一步就可以繼續過下去,但現在很多人都太過倔強了不肯退讓,導致了離婚率的猛增。在他們離過婚后,尚陸遠就一個人在這店鋪里有今天沒明天的又過了三四年。
尚陸遠開的店在一家寺廟門口,這個寺廟叫做罔極寺。它看起來似乎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很多在這里生活過好多年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寺廟地處市里的東關街內。
早前在尚陸遠還沒有結婚的時候,這座罔極寺里還算香火旺盛。那幾年,尚陸遠就是看上這里香火旺盛人聲鼎沸。當時,他趁自己手頭還有些閑錢可以支配,就買下了這寺廟門口的一家商鋪,自己開了家小店。這間小店平日里主要做一些不賺錢的燒香拜佛用貨品的買賣。買賣的物品主要集中在,比如:檀香,打火機,佛珠之類的東西。
但近幾年生意實在是難做。于是,在私下里,尚陸遠也開始轉變了自己的思路,做一些古董買賣。畢竟,佛珠之類的東西利潤太低,沒有買賣古董之類的暴利。用尚陸遠自己的話來說,想讓店鋪運轉下去,就得做些來錢快的活兒。
其實,這座罔極寺創始于唐神龍元年(705),已經有有1300多年的歷史。但這過去的歷史對現在店里的盈利并沒有什么卵用,這并沒有改變罔極寺周圍蕭條的現狀。隨著科技的發達,人們思想的開放,沒有幾個人還在相信拜佛信善之類的事情。也就沒有幾個人愿意來這所寺廟燒香拜佛了。很多人都去相信什么星座啊,塔羅牌一類的洋氣東西。其實說到底,那些洋玩兒意也是外國人民的迷信。自己國家的人們不相信自己國家的宗教就算了,還去迷信一些西方的東西,這在尚陸遠看來是難以理解的。換句話說,其實,可能現在很多人都不在有自己的信仰了。
如今,來這座寺廟的人越來越少了,雖然尚陸遠雖然表面上沒有什么反應,但是他心里其實也是著急的。雖然這些小生意賺的錢不能做什么大用處,可他還指望著這些小錢交個水電物業費之類的。賺錢他是不指望了,但最起碼也得讓他保持個賬面上往來均衡吧。
尚陸遠就這樣坐在自家店門口,半躺在躺椅上,晃著晃著陽光曬著他就睡著了。不一會兒,他一覺驚醒過來。夢里見到的東西著實讓他嚇了一跳。他并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不會因為一個夢一驚一乍的大驚小怪。
只是,這夢實在是太過奇怪了。
奇怪的夢。一條泥土路上,尚陸遠一個人在往前走著,在他周圍是一片看不清前方的迷霧。不久,他聽見有個人對他說:“你要去做一些事情。如果這些事情做完了我們就會放你外婆回來。”尚陸遠聽后一陣激動,跑去做了很多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危險事情。然后,他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外婆。他看見自己外婆的時候,他就愣愣的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外婆跟自己母親在一起有說有笑。突然他覺得十分欣慰,自己終于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不到一會兒,環境大變,狂風大作。他看不見了自己的母親,只看見自己的外婆背對著自己向前走著。尚陸遠連忙跟上去,他想叫住自己的外婆。可當他走進,看到自己外婆的背影時,嚇了一跳。外婆的頭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詭異的金鎖子!那個金鎖是蝴蝶鎖子樣式,密密麻麻的紋路連在了老太婆后腦勺的皮肉上,在蝴蝶的身子位置上有一個鑰匙孔。尚陸遠愣住了,沒有在追上去,看著她消失在了迷霧里。
一陣冷風吹來,尚陸遠打了個寒顫,醒了。他很奇怪明明自己的外婆早已去世,可是他在夢里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的外婆還活著。并且,他還在夢里為此深信不疑,為了救自己的外婆去冒險一次又一次。難道當年自己的外婆并沒有死?他想想覺得好笑,一個夢而已,自己年齡這么大了,怎么跟個小孩兒似的。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躺椅搬進店里關上了店門。
尚陸遠的外婆,別人都叫她王老太,而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從店里的窗戶向外看,剛好可以看見罔極寺那高高院墻內的愈來愈蔥綠的樹木。夏天馬上就要來了,尚陸遠頓時就想起自己母親院子里的無花果樹。那樹該開花了吧?今年的果子應該跟往年一樣很好吃吧?尚回最近怎么沒什么消息了?這臭小子不要給我母親搗什么亂子才好。
尚陸遠想了想,算了。自己還是回去一趟吧,好像自己有好久沒見過他們了。
尚陸遠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了個懶腰,怎么躺了一會還是感覺身體這么累?人吶,真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還得想著冬眠。
尚陸遠從自己店門口的躺椅上起來,站直身子,他休息了好幾次才陸陸續續把躺椅搬進了店內。尚陸遠在店門口掛上了個寫著四個大字的“暫停營業”的牌子后,匆匆地關上了店門,走了。
幾個小時后,尚陸遠來到了自己母親家里。“咔嗒咔噠”兩聲,尚陸遠打開了被反鎖上的大門,心想:家里難道沒有人在?
尚陸遠母親的家在一樓,加上尚陸遠母親家里房子買的早,是以前那種老式居民房,窗戶不僅小,連玻璃顏色都是十分深沉的藍黑色,所以即使是白天陽光最刺眼的正午,尚陸遠母親的家里也是一片昏暗。尚陸遠打開了客廳的燈,有些發黃的白熾燈燈管在閃過好幾下之后,還是亮了。他坐在家里的沙發上,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四十多了,他心想:尚回這臭小子怎么還不回來?是不是又在學校闖禍了?還是又沒有寫作業?媽怎么也不在,難道被老師叫去學校告狀了?
算了,自己還是再等等吧。
尚陸遠坐在沙發上等了好一會兒,他覺得時間過了很久了,于是又看了看墻上掛著的老式鐘表確定下時間。咦?這表怎么還是五點四十多,難道家里的表壞了?尚陸遠心說。確實,這表用了四五年了,沒電或者壞了不走針都是有可能的。
尚陸遠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等的有點兒不耐煩了,就站起來去院子里想看看無花果樹。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促使他走出了房間。那就是,他剛一坐在沙發上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不是一個極為敏感的人,只是那種寒意讓他極為不舒服,那不是那種冬天徹骨的冷,而是一種慢慢滲入的涼氣。
放眼望去,與屋內相反,院子里陽光充足,一片熱鬧。只是他剛剛走進院子里,就有一股死老鼠的味道撲面而來,這讓他覺得十分惡心。他索性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機,取下了自己卡在耳朵上的一根煙,點燃后,便蹲在院子里抽起煙來。
尚陸遠以為一根煙抽完,這院子里的那惱人的味道也會稍稍的散去一些。可他一整包煙都抽完了,那股刺鼻的味道并沒有消散,反而跟煙味混合在了一起。這味道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讓他好像想到了以前的一些零碎的記憶,這讓他十分反感,便低頭想找到那股味道的來源。
尚陸遠找了半天也沒有找見那股惡臭味道的來源,他看了看腳下剛剛翻過的土地,心想:之前都沒人動這土地嫌麻煩,我一走這還破天荒的幫樹翻土了,真是新奇。
院子里的味道實在是太令人作嘔了,尚陸遠沒待一會兒就進屋去了。
在尚陸遠等尚回放學的期間,尚陸遠的手機在桌子上響了起來,“HELLO!MOTO!......”。他用的是五六年前的舊式摩托羅拉翻蓋手機,可在那時候這種手機十分流行。當時,尚陸遠去手機店里一眼就看中了這款手機,倒不是因為他覺得這手機翻蓋十分酷炫。當然,他也早就過了喜歡新奇事物的年紀。現在尚陸遠想來,好像當時是因為眼緣,他覺得看著順眼舒服就買了。這年頭,能讓他這種中年男人看著順眼舒服的東西也不多了。
尚陸遠回到房間內,站在桌子旁,接了這個電話。
“喂......”
“喂!有新貨到了。你快來看看......”,電話那邊,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
“好,那我明天過來看看,現在手頭上有些事兒要處理。”尚陸遠不慌不忙的拒絕,這種事情他已經很常見了。
可電話那邊,對方語氣匆忙的又說了些什么。
“要!我當然要了!”。聽著電話那邊的描述,尚陸遠心里覺得這次跟以往的東西似乎不太一樣。尚陸遠心想,難道是什么天大的東西?還是說......
可他們這一行干的本來就是有今天沒有明天的活兒,他沒有再多想就急忙掛了電話打算離開。
尚陸遠掛了電話之后,便急匆匆起身離開了。在他走之前,尚陸遠在桌子上給尚回留了一張的字條:照顧好自己,并在字條上放了些給尚回的零花錢。
放完錢后,尚陸遠便匆匆的離開了。
隨著“咔噠咔噠”幾聲,房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面鎖上。
房間內,墻上的鐘表仿佛是聽到了門鎖上的聲音,怪異的扭動了起來。表內的時針轉了一轉,指向了數字五與數字六之間,具體更為偏向數字六一些。
其實尚陸遠沒有注意到,自從他來到家里之后,這指針就一直靜止沒有變過。直到尚陸遠接完電話匆忙離開,表盤里的三根指針才繼續默默的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