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之時,荊州的菊花開得正好,幼薇與溫庭筠約定一起賞菊。幼薇盼著故人到來,以解思鄉之愁。
不料落了雨,嬌艷綻放的菊花變得楚楚可憐,雖依舊動人,卻也讓人心疼。雨打在上面,滴答滴答,時促時緩,花瓣掉了,花碎了,葉子垂了。
雨絲吹進破落的屋子里,屋檐滴落的水,濺起泥土。好冷!幼薇不禁打了個冷戰。桌上的茶早已冰涼。
江上煙波彌漫,看不見來的路。
溫庭筠還沒有來。
幼薇溫了茶,等待著。
鋪開紙,揮毫又是詩兩首。
第一首,《期友人阻雨不至》。
雁魚空有信,雞黍恨無期。
閉戶方籠月,褰簾已散絲。
近泉鳴砌畔,遠浪漲江湄。
鄉思悲秋客,愁吟五字詩。
故人未至,寒秋愁雨,異鄉之客,多么失落,多么感傷啊。約好的相見,卻遲遲未至,大概是阻雨吧。真是惱人的雨!
她又寫下一首《重陽阻雨》。
滿庭黃菊籬邊拆,兩朵芙蓉鏡里開。
落帽臺前風雨阻,不知何處醉金杯。
臨近黃昏,雨還在下,一陣陣冷風吹入屋內。
溫庭筠大概是不會來了吧,他或許是忘記了這個約定。
獨自小酌幾杯,幼薇翻出一頁頁泛黃的紙。一頁紙悄然落在地上,拾起來看,是那首《贈鄰女》,已忘了是何時寫下的。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幼薇癡癡地看著自己寫下詩句,似半夢半醒。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她已忘了那時的心緒,只是如今隱隱有些難過。
這應該是某個時候,她對李億感到很失望,甚至是絕望的時候寫下的吧。
她以為她一直相信著李億,一直在等著李億的承諾兌現,原來她也有這樣絕望的時候啊!
她不知那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真的如此決絕過?
是啊,自從離開長安,便再也沒有李億的消息,沒有他寄來的情書,也沒有只言片語的問候。
這期間,她有多少次失落和絕望啊?

梨落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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