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東京,依舊燈火璀璨,車水馬龍。灰暗的天空像是潑墨后的大肆渲染。霓虹燈、路燈、車燈,如大把大把的紅色紙鈔包裹著人們永無止盡的貪欲與發泄,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街道。東京,這座古老而舉世聞名的城市此刻像籠罩在夢幻中,熱鬧又清冷,充滿生機勃勃的活力、又彌漫晦澀的壓抑氣息。
愛一個人,請讓他去東京,那里是夢想的天堂。
恨一個人,也讓他去東京,那里是墮落的深淵。
在離東京繁華都市圈一小時車程的千葉縣。此刻早已夜深人靜悄無聲息。黑暗將這個城市輕輕的地擁在懷里,剩下黯淡的燈光,那是給夜歸人留的路。除此以外整個世界都在沉睡,徒留死一般的沉寂和無聲的黑暗。
一輛面包車緩緩行駛,關閉了車燈滑行到一個豪華別墅圍墻外停住,熄火,搖下車窗。路邊黑暗中閃出一個人影,靠了過來,對坐在副駕駛室的中年男人小聲說道:“海哥,兩天了家里都沒人。”
這個負責踩點和放風的人叫熊貓。是海哥的手下。那個叫海哥的男人點了點頭,朝后面招手示意。車門打開,后面下來三個男的。四個人輕車熟路地翻過圍墻進到大宅院內了。開車的人把車開到旁邊的隱蔽處,熊貓再一次隱進了黑暗里,負責放風。
過了很長時間圍墻下才有動靜。熊貓立馬跑過去接應,司機也把車開了過來。好幾袋東西遞了出來,熊貓接著往車上送。一會兒功夫,大伙都上了車。滿載而歸打道回府了。
“他媽的這家保險柜真難開”,說話的人名叫阿杰,二十出頭,是海哥的手下之一。
“阿杰,你下次工具給我帶齊了。幾次啦?不是忘這就是忘那!你在搞什么?”
海哥的語氣明顯有點不高興。
“知道了海哥,對不起。”阿杰默不作聲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以后,車在一處看著破舊的住宅樓前面的空地上停下。一群人下了車,司機和熊貓照樣不動。其他人負責把東西陸續往樓上搬。大約又過了一個小時,海哥下來了,跟熊貓一起上車走了。
熊貓一路上見海哥不說話,似乎有心事。開口問道:“海哥,收獲怎樣?”
“比預想的少,現金不到五百萬。”
“沒事海哥,這買賣就是碰運氣。別不高興。”熊貓安慰道。
車勻速行駛著。慢慢的前方越來越亮。已經回到了東京都內。車在新宿一家華人酒吧門口停了下來,海哥下了車進了酒吧。熊貓和司機開走了。
下半夜酒吧里依舊很熱鬧。很多在夜店上班的男男女女下班了都會過來喝一杯。所以這家酒吧營業到早上五點。現在已經接近打烊時間了,客人還是不少。
海哥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過了一會,一個穿著酒吧工作服的人走過來,手里拎著兩瓶啤酒,遞給海哥一瓶。兩人碰了一下酒瓶喝了起來。
這個穿著酒吧工作服的人就是劉帥。兩年前他心灰意冷的從文惠家里出來以后。就到東京投靠阿海。很快他的短期旅行簽證就過期了。他成了所謂的“黑戶”,也就是在日本沒有正式身份的人。
阿海表面上在新宿開酒吧,實際上手下有一票人,專門從事不正當的買賣。比如去人家家里偷東西,入室硬搶。什么都干。幾次邀請劉帥加入,劉帥都沒有同意。雖然很多東西你沒辦法用黑跟白去衡量,每個人謀生之道都不相同,無法用對錯或者道德去批判。但是劉帥還是想堅持一下自己的底線。于是他寧愿在阿海的酒吧里打工,賺著一個小時一千日元的辛苦錢。也沒有參與到海哥他們一晚上出去都是幾百上千萬的黑色產業鏈里面去。
“怎么不開心啊海哥?”劉帥問。
“今天沒什么收入,我感覺這一行做不了多久了。”海哥悶了一大口啤酒接著說道:
“而且現在越來越嚴了,身邊很多人都接連出事了。這東西靠天吃飯,老天爺什么時候不愿意賞我們飯吃了,我們大家就全進去了。有可能連命都要搭上。”
“想過上岸嗎?”
“想啊,我老婆也一直勸我。但是怎么上,我撒手不管了,這些弟兄們吃什么,再說我不干這活能干什么。”
劉帥沒有再說什么。將瓶里剩余的啤酒一口干了,就走開了。這話題說了也不會有結果。他跟海哥也不止一次討論過。這是一個不可能有結果的話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好,騎虎難下也罷。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