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紫鑰和三火一同追進那妖怪的洞府,二人看到的,是一個衣著古裝,身寬比例已經對等的胖子,他比朱金龍都要胖上一圈。
胖子似乎知道紫鑰二人會來,所以早早的就站在了洞內等了許久,傻傻的笑了笑,看著紫鑰二人。
“你們來了?”
“啊,你知道我們肯定會找到這里?”紫鑰驚奇的對眼前這位外表看似憨厚的胖子道。
紫鑰總感覺眼前這胖子有些不簡單,也是哦,一個普通的凡人,能夠在妖怪的洞府內出入得游刃有余,肯定不簡單。
“凝兒回來告訴我的。”
胖子處變不驚。
“那狐貍呢?”開口的是三火。
“洞內養傷。”胖子直白的說。
“妖怪沒有傷害到你吧,還有你怎么好像和那妖怪很熟悉哩?”紫鑰吐了吐舌頭,認真的端詳了這胖子片刻,道。
“沒有,她是我妻子。”胖子輕輕一笑,晃了晃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劇烈的咳嗽了幾下,這才要艱難的朝著洞內走去。
“喂!”得知到真相的紫鑰,在吃驚之余,有心伸手想攔住他,他卻頭也不顧的走了。
有些肆無忌憚,很無禮,三火什么也沒說,冷冷的看著胖子的身影。
“想知道真相,跟我來吧……”留下一句后,也不怕三火紫鑰二人取他的性命,便顫巍巍的朝洞內走去。
三火早就料到會有如此結果,于是直接牽著紫鑰繼續往內走。
原來別有洞天,有著小型的泉水自崖壁流過,在一處冒出,又有猶如河流縱伸于地底,有假山連綿,石桌石椅皆以蘭草毯之,涯洞四周花藤遍布,畫屏玲瑯滿目,筆硯千姿百媚,宣紙三沓,畫幅中山水,寫意之作貼滿了大半個洞府,柔雅卻不顯奢華。
庭院雕欄,臺階青草,青案方桌,還有泉流涼水,好個幽涼雅靜之地。
還不待紫鑰好生驚嘆贊嘆于洞內的布置時,就聽到了不遠處那輕柔的聲音。
“凝兒,別怕,我回來了。”白被白帳下,躺著的便是被三火打傷的藍狐。
紫鑰和三火便輕輕的跟了上去。
此刻的藍狐眉頭緊鎖,臉上盡是痛苦之色,她身后的九條狐貍尾巴也現出了原形。
雖說她并非絕色天資,可她躺在那里柔弱的嬌軀,還有她精靈般的一對玉耳,愣是平添了她的幾分楚楚動人之色。
更為重要的是,她那九個尾巴,很顯眼,很美麗。
難以想象,嬰兒源氣之失,竟然盡出自這么一個外表清美的小女子之手。
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九尾狐?”紫鑰大吃一驚,九尾狐是一種近乎神的生靈,怎么可能和凡人在一起呢?
“她是五尾,那四尾是她自己畫作的。確切的說她是八尾。”胖子沒有回頭道。
到底是幾尾呀!紫鑰被胖子的話弄得傻傻的,怎么一會兒是五尾,又畫了四尾,還確切的說,是八尾,怎么感覺很混亂呢?但是紫鑰沒有說出自己的疑問,她看著眼前的胖子正在做著她似曾相識的場景。
他撫摸著藍狐的臉龐,滿目的憐惜之意,紫鑰看得怔怔出神,這和三火有時候看自己也是一樣。
他的目光中自責,痛苦,懊悔,又有著絲絲的慶幸。
“那些被你們抓來的孩子呢?”紫鑰復雜的問道,或許,這里面有著一個心酸的故事。
“還回去了,我們也沒有想到,那些源氣濃郁的嬰兒,有些會因為吸收一點源氣而命喪在這里,這都是我的錯。”
“你的錯?”
“凝兒,這段緣是該結束了,你說是不是?”胖子仰頭笑了笑,又咳了咳,看向藍狐的時候還是那樣的憐惜。
不舍,還有遺憾!
躺在床上的藍狐雖然是閉著眼睛,受傷嚴重的她無法睜開自己的眼睛,但是她還是聽見了丈夫所說的話。
一滴晶瑩的淚,悄然的從她的玉頰滑落,燒至耳根,之后絕望的墜入白床,灰銀的印記逐而加深,又逐而變淡。
若是有足夠的力氣可使更多的淚水擠出來,她愿讓他明白,她的淚是有多酸。
“八尾狐,成了四尾狐,你活了四百年,狐中一尾,法力梯層對減,第五尾已經無法繼續維持鞏固你越來越浮損的壽命,所以她才來攝取嬰兒的源氣來維持你的壽命,對吧?”三火道。
“是的。”胖子點了點頭,“四百年了,哈哈!我和凝兒已經一起活了四百年了,她最大的愿望是變成九尾狐,我卻讓她離她的夢想越來越遠!看見了嗎,她為了欺騙她自己,三百年前她就畫好了九尾,我還依稀的記得她傻兮兮的跑來告訴我,說她完成了她的夢想呢。我是不該再和她在一起了!這都是我的錯!”胖子越說越激動,后來竟是直接掩面大哭起來,蹲地看著凝兒,一直的哭。
就算是三火也微微動容。
但,三火也只是微微動容而已。
紫鑰順著藍狐的尾巴看去,看著尾巴上的每一絲白毛,每一處紋理,幾乎難以看出,那是畫出的尾巴,她的心突然有些酸酸的。
“凝兒,是我拖累了你,當初早知道會有今日之果,不如不有因!”男子起身看著藍狐笑道。
“狐尾,好……吃嗎?”三火突然道。
紫鑰一愣,難道看似最美好的時光正是以最殘酷的,最痛烈的方式下才得以維持的嗎?
以鮮血蝕骨之痛,才僅僅換來了一處刻骨銘心的溫存。
一百年,劃算嗎?
“囁啃著,哭泣又甜蜜的咀嚼著,甚至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它就已經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進入了我的體內,甜的,苦的,酸的,無味的,我一次次想要死去,一次次的又被阻止,一次次的痛嚎,一次次的又怕凝兒傷心,百年的幸福時光,卻是抵不過,我和凝兒的痛,幸福著,撕心裂肺著,這就是代價,代價!”
“你問我,好吃嗎?我說,好吃!沒有吃下它,我無法繼續看到凝兒的笑容,無法繼續看到她為我舞上一曲,無法繼續和她雙宿雙棲,唯有吃了它,我才有機會。如果你問我,想吃嗎?我會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樣的代價真的對我和凝兒而言是否值得。如果你再問我敢吃嗎?我會說,我不敢吃!好吃,想吃,那些回答是我模糊的本心,而不敢吃,這才是我真正的本心啊!我不敢吃,不敢吃,不敢吃!”
“都怪我一直沒有死亡的決然,都怪我,才會害了那些嬰兒,也才會害了我的凝兒,時至今日,我才明白,這一百年的代價,太大了……嗚嗚嗚,凝兒,對不起,對不起!”此刻的胖子卻是像一個嬰兒一樣大哭起來,驚慌失措,失心瘋了般,喋喋不休。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胖子最后看了一眼藍狐,笑了笑,突然一手猛的捶心,在三火和紫鑰都來不及阻擋,說了最后一句:“替我好好照顧她”,氣絕身亡。〔他本就身體虛弱。〕
躺在地上的胖子,嘴角露有紅液,卻是笑著的,死了,似乎是解脫了……
正在這時,白床上的藍狐似乎有所感應,也是一口鮮血輕輕嘔出,白被上單調的血色分外的顯眼。
“大人,求您讓我見畫凡他最后一面……”掙扎出一絲清明的藍狐,慘然吐血,對著三火說出了最后一句,又便悠悠暈了去。
原來那胖子叫畫凡……
三火在猶豫,又似乎想直接離去,嬰兒的事似乎解決了,關鍵是現在,這關我什么事?
“三火……”紫鑰淚光爍爍,沒有說什么,但其中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三火聳了聳肩,好吧,既然紫鑰有要求,便去去幽冥之神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