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杜小微草草收拾了一下，跟李建國交代了一聲，獨自出門，回娘家。

　　公交車搖搖晃晃，走走停停。下的人少，上的人多。眼看著過道里都塞不下了，售票員還在不停地吆喝。

　　還好，她上車早，有座位。周圍沒有出現老人，兒童，孕婦，殘障人士。那就心安理得地坐著唄。

　　扭過頭，看向窗外，恍然覺得這路沒有盡頭一般。

　　“登登登登登登登——”

　　好容易拔出手，在包里摸出手機。

　　“喂？”

　　“我！你到了沒有？”

　　“哦，姐，我還在車上呢。”

　　“我快到了，咱們在車站見吧，咱倆還得商量商量。”

　　“嗯。”

　　“你快點。”

　　“我倒想快啊，今天坐的公交。”

　　“你那么多錢買個車不就完了，還坐什么公交！”

　　“嘶——我是有錢人嗎，我怎么不知道。”

　　“行了，行了，見面再說，掛了。”

　　車站。

　　杜小微東張西望。

　　人來人往，都大多行色匆匆。好像，自己比杜小菁先到了。還好，車站里有個報刊亭，踱了過去，隨手挑本雜志，看個大概，付錢，找個座位，準備一邊看，一邊等著。畢竟心里有事，雜志在手，并不能安撫住煩亂的心思。最多一個小時就要到家了，家里，杜小昂，杜小倉，金桂，姚莉都在吧？自己可憐的耳朵，肯定要遭受一通狂轟濫炸。

　　“登登登登登登登——”

　　果然是杜小菁。

　　“你在哪呢？”

　　“我在車站，你到了嗎？”

　　“早到了。”

　　“啊？”

　　杜小微跳了起來，三百六十度旋轉。

　　“唉，在這里，在這里。”還是杜小菁眼尖，一眼瞅見了人群中的杜小微。

　　杜小微笑了起來。

　　“我們是在街上逛逛呢，還是現在就回？”

　　“有啥好逛的，趕緊回吧，問問啥情況。”

　　“呼——也行吧。”

　　杜小菁瞅了眼杜小微，眉毛挑了挑。杜小微一笑。不能怪自己找不到她，杜小菁這次和上次的確有點差距：頭發還是時髦的栗子色，很明顯沒顧上收拾，軟沓沓的貼在后背，沒個形狀。還是一身黑，但是沒了頭發的襯托，這黑色顯得沒了生氣。可能是因為趕時間，她居然破天荒地沒有化妝。杜小微熟悉的是略施粉黛，時尚魅惑的美婦人，幾乎忘了她素顏的時候是什么模樣；時間果然是不饒人，曾經如花似玉的杜小菁，如今素顏朝天的時候，居然如此的憔悴，似乎在某個時刻瞬間老去了。看來，娘要嫁人打擊的不止是她杜小微一個啊。

　　“我們就這樣回嗎？”

　　杜小微兩手空空；杜小菁好像也沒帶什么東西。

　　倆人互相看了看。

　　“那就隨便買點啥吧。”杜小菁說完，走向附近的水果攤子。

　　“買水果啊，拎起來太重了，少買幾個，咱們待會從超市給買點牛奶什么的。”杜小微提高了嗓門，沖著杜小菁的背影喊了幾句。

　　杜小菁沒有任何表示。

　　杜小微只好跟了過去。

　　“好了，就這幾個，先稱吧。”

　　杜小菁樣已經挑好了。杜小微看著秤上那幾個桃子，才明白人家是聽見了。只好站在一邊等著。

　　杜小菁，打開錢包。掏了張老人頭。

　　“這么大的一個錢，我找不開吶。要不你再買點，我湊湊，興許能找開了。”

　　奸商啊，果然是無商不奸。買一斤給八兩頁就算了，想多賣就是想多賣吧，還說得這么實誠。好像真的一樣！

　　杜小微看著看著不由笑了，不等他表演掏心掏肺的節目，趕緊攔下：“算了，算了，我這里有零錢呢。”

　　“這就對啰，以后買東西也讓丫頭掏掏錢。”賣水果的小販似乎心情格外不錯，繼續討好杜小菁：“你教育得好啊，瞧你這丫頭多懂事啊……”

　　“你這什么眼神，胡說什么呢？”杜小菁一把拽過袋子，狠狠地瞪了過去。扭身就走。

　　“呃——”杜小微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販：“師傅，您看錯了，剛才那是我姐姐，不是我媽。”匆匆付了錢，杜小微跟上杜小菁。

　　“那個，老大和老小錯個二十幾歲的也不是沒有啊。”水果販子本想著奉承上幾句，多賣她一些，萬萬沒料到這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原地愣了愣，也就悻悻地推了車，走了。

　　杜小菁的高跟鞋狠狠地戳向柏油馬路，似乎要把那硬化了的地面戳出幾個洞來。也不理杜小微，徑直向前。

　　杜小微，站了站。

　　眼前杜小菁的背影跟她記憶中的某個形象重疊了起來。血緣果然是騙不了人的。杜小菁這脾氣，這形象。跟老媽年輕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果然是親母女！

　　杜小微不由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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