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希藍紅起來的速度比顧影照想象還要更快一些。

　　霍池實在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他做事極有分寸，該捧那個該讓誰多露臉簡直做得不動聲色。

　　直到節目正式播出的時候，顧影照和霍池一起坐在電視臺為他們準備的休息室內，看著幾乎占據了一整面墻的背投電視，才徹底明白為什么霍池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他很厲害。

　　或者說，他很有眼光。

　　整個后期團隊對拍攝了幾天的節目做處理剪輯的時候，并沒有刻意突出哪位，六名嘉賓時間都很均等。

　　但顧影照就是看出來了，霍池對樂希藍不動聲色的照顧。

　　噢，還有步言溪。

　　步言溪這樣處于上升期，背后又有人撐腰的年輕貌美的女藝人，演技不錯，性格不錯，基本上沒有人會刻意抹黑她。

　　所以一整期節目看下來，她和樂希藍，在不動聲色間便壓過了另外四名藝人。

　　不過最讓顧影照意外的，還是樂希藍。

　　這個一向以清高出名的女藝人，這些年就因為這個性格，錯過了不知道多少機會。

　　但在這次的節目中，她表現得實在太好了。

　　仍然保留著清清冷冷的氣質，但偶爾一顰一笑都無比動人。

　　這樣巨大的反差萌，再加上樂希藍本就不錯的容貌，幾乎飛快地便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節目播出之后一個小時，各大娛樂搜索網站上，樂希藍和步言溪雙雙擠進前十。

　　樂希藍和她的愛心煎蛋，甚至為她贏得了超過步言溪的榮耀。

　　晚上十點，節目播出完成。

　　霍池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來準備整個節目，但前期的宣傳卻遠和他對節目的重視不符。

　　幾乎是悄無聲息的，節目第一期就這樣播完了。

　　休息室里的燈光調得很暗，只有電視屏幕上的光芒明滅閃爍。

　　霍池笑著輕輕敲了敲沙發扶手，道：“咱們來猜一猜，首期節目的收視情況。”

　　房間里除了顧影照以外，還有一些別的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包括副導演，編導等等。

　　這幾人都和霍池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對他了解得很，當下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笑吟吟地看著顧影照。

　　顧影照眨了眨眼睛，微笑道：“應該可以進前五。”

　　電視臺在收視率最高的頻道，專門準備了收視率最高的周末黃金時間給節目，可以看出他們的重視。

　　前五，絕不是個會讓高層滿意的答案。

　　霍池卻笑了笑，反問道：“為什么呢？”

　　“因為前期的宣傳。”顧影照偏頭想了想，又道：“霍導似乎在宣傳上，還沒有發力。”

　　她說得委婉又有些保留，霍池卻欣賞地點了點頭。

　　“我是故意這樣做的。”霍池笑道，頗有些要考一考顧影照的意思，“你覺得這是為什么呢？”

　　“造勢太足，會讓人們期待度過高？”顧影照問道。

　　“呵呵……”除了霍池，就連副導演和編導都笑著點了點頭。

　　能混到他們現在這個位置的人，尤其是在這一個圈子中，還真沒有一個是笨蛋。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對顧影照這個年輕又陌生女人的來歷，心中多多少少都有點了解了。

　　當然知道霍池為什么愿意這樣幫她。

　　于是就連他們看顧影照的目光，大都是友善而熱情的。

　　“期待度這個東西，有時候真是非常矛盾。”霍池道：“完全不宣傳，不行。宣傳過度，也不行。”

　　“嗯。”顧影照認真地點了點頭。

　　“拿捏好中間這個度，這個用語言是說不清楚的，慢慢就知道了。”霍池又道：“但最重要的，還是你要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顧影照想了一會兒，期待度這樣的東西，有時候真的是最考驗人心的。

　　一個人會對他人感到失望，會傷心，會覺得被傷害了……可不就是因為之前的期待過高嗎？

　　她勾了勾唇角，包括當年，和裴朗之間的事情鬧得那么僵，也不過是因為，她期待太過了。

　　顧影照突然想起了秦越。

　　其實對方的做法，和霍池現在的做法真的有些像。

　　不溫不火地接近，一點一點堆積起期待，不過太過急躁，也就不會讓人不安。

　　她臉上笑容更燦爛了些，對霍池笑了笑，道：“謝謝霍導指教。”

　　霍池呵呵笑了起來，道：“早點回去休息吧，后面還有忙的時候呢。”

　　“好的。”顧影照點了點頭，和房間里所有的人道別之后，站起來離開了。

　　雖然已經晚上十點，但位于市中心的電視臺外面依然一片繁華。

　　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顧影照才走到門口，一輛黑色的汽車便停到了她的面前。

　　司機探身為她開了副駕駛的門，戴著黑框眼鏡，劉海遮去了光潔微高的額頭，樂希藍穿著一件棕色的棒球衫，抬頭對她一笑：“我送你回去？”

　　顧影照很快便上了車。

　　樂希藍今天的打扮和她平時都不太一樣，棒球衫下是做舊的小腳牛仔褲，有些過大的黑框眼鏡遮去了她本就很小的半張臉，只露出挺秀的鼻尖和小巧玲瓏的薄唇。

　　她心情似乎很不錯，車上的鋼琴曲輕快而明媚，樂希藍便隨著樂曲的節奏，漫不經心地哼唱著。

　　“什么時候來的？”顧影照問。

　　樂希藍當然不可能專門在這里等她，之前她肯定也在電視臺里，恰好順路罷了。

　　“下午就過來了。”正好是紅燈，樂希藍白皙修長的手指伴著鋼琴的節奏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著，轉頭對顧影照笑了笑。

　　明眸善睞。

　　“錄節目？”顧影照又問。

　　“宣傳片。”樂希藍也不瞞顧影照，她知道自己能上這個節目是顧影照為她爭取來的，還知道自己欠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六百萬。

　　但是顧影照對她的生活干涉實在太少，甚至都沒有過問一句，她為什么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郵輪上。

　　“然后便在里面一起看了第一期節目的首播。”樂希藍想了想，又補充道。

　　“感覺怎么樣？”顧影照抿嘴一笑，問道。

　　“挺好的。”交通燈變色，樂希藍重新發動了車，“錄節目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并沒有自己想象那么困難。”

　　“電視臺還有一個節目。”顧影照又道：“你有興趣嗎？”

　　“可以啊。”樂希藍問都沒問是什么，直接便答應了下來。

　　顧影照也不再多說什么，轉頭看向了窗外。

　　這是整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流光溢彩之下，藏著不知道多少紙醉金迷。

　　“你會介意緋聞炒作嗎？”沉默了一會兒，顧影照突然又問。

　　“以前或許會，但是現在……”樂希藍唇角微翹，“沒什么好介意的了。”

　　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臉上的笑容逐漸斂起，卻還是輕聲說道：“更何況，你給我的這些，恐怕是從前的我，都沒辦法拒絕的。”

　　顧影照為她鋪下的路實在太過平坦，她也隱約猜到，所謂的緋聞，大約是和那個站在圈子頂端的秦天王的。

　　不管真假，光是這個話題，就足以將樂希藍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而且不會有什么負面的評價。

　　最難得的是，秦天王似乎還愿意配合。

　　這樣的事，即使換到現在圈中任何一個一線女星頭上，都會覺得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我希望你能走得更長遠一些，這樣我才會賺得更多嘛。”顧影照笑瞇瞇地說道。

　　樂希藍愣了一下，突然也笑了。

　　那笑容輕松得很，就像車廂里仍然在跳躍著的鋼琴曲一樣，帶著說不出的味道。

　　顧影照突然覺得，其實真的像秦越這樣，將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明面上來說，是一件非常讓人愉快的事呢。

　　樂希藍一直將顧影照送到了她住的小區門口，這才重新驅車離開。

　　顧影照一打開房門，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雞湯香味。

　　客廳亮著一盞燈，餐桌旁高大健美的那人穿著深藍色的V領毛衣，正愉快地刷著平板喝著雞湯。

　　聽見門那邊傳來的動靜，秦越抬頭看向了顧影照，道：“雞湯不錯。”

　　“巴黎的事情忙完了？”顧影照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秦越其實一直很忙。

　　娛樂圈對他來說，就像是個玩票的活動，但他私下里另有很多需要忙碌的事情。

　　一周前匆匆飛去了法國，忙起來有時候打過電話來，也不過是幾句話便飛快地掛了電話。

　　直到前天晚上，才告訴顧影照，今天會回來

　　“嗯。”秦越起身去了廚房，為顧影照也盛了一碗湯出來。

　　裊裊熱氣升起，顧影照慢慢攪動著雞湯，聽秦越隨口說了一些巴黎的見聞。

　　“我帶了禮物。”秦越將一早放在餐桌邊緣的盒子推向了顧影照，“助理準備的，我都沒時間看，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喂喂喂……”顧影照纖長的手指原本都要拆開包裝了，此時卻只是在那天藍色的，包裝得精致的盒子上敲了敲，笑道：“這也太沒誠意了吧。”

　　“我擔心一會兒我也會和你一起露出驚訝的目光，撒謊可是比忘了準備禮物更嚴重的錯誤。”秦越道。

　　顧影照忍不住笑出了聲：“好說也是被提名過影帝的人吧。”

　　“沒辦法……”秦越攤了攤手，“秦家也是電影節最大的投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