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座師

　　“公子，小的回來了。”識字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卻見李文博臉色有些難看，在他面前的書桌上，放著一張白紙，上面寫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字，識字看了一下，竟然一個都看不懂。

　　“公子，這是什么？”識字奇怪地問道。

　　“啊？哦，這是阿拉伯數字。”李文博回過神來說道。

　　“阿拉伯數字？”識字有些摸不著頭腦，那是什么？

　　“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只是寫起來更方便而已。”李文博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哦。”識字恍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公子，可是有什么為難之處？”

　　李文博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識字，你來得正好，你把這些賬冊上我用筆點了個墨點的款項，謄抄一遍，我要用。”

　　“好。”識字點了點頭，拿起一本賬冊，略一翻看，不禁失聲叫道：“公子，這么多啊？那得抄到什么時候？”

　　“是啊，這么多！小小的一個縣衙，竟然會這么多！”李文博忍不住氣憤地吼叫道，那些就是他從賬冊上翻看出來的，利用重復做賬，多報銷支出去的銀錢！

　　劉冬陽以為李文博只是個毛頭小子，什么都不懂，卻沒想到李文博身體里的靈魂，卻是個現代人，重復做賬那一套，在李文博面前，根本就是小兒科！

　　識字被嚇了一跳，失聲問道：“公子，這賬有問題？”

　　“你說呢？”李文博反問道。

　　“公子，那我們怎么辦？要不要報告給府衙？”

　　李文博搖了搖頭，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之前他已經用阿拉伯數字大概的計算了一下，賬冊上利用重復做賬支出報銷，貪墨的銀兩，大概有五萬兩。

　　五萬兩絕對不算是一個小數目，肯定不是劉冬陽一個人貪墨的，而且劉冬陽能夠升任知府同知，背后肯定有人，李文博雖然在賬冊上查出了問題，可他卻不知道劉冬陽背后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蘇州知府是不是也跟劉冬陽的貪墨案有關系。如果輕舉妄動，說不定打蛇不死，反被蛇給咬了。

　　“對了，公子。”識字猛地叫道，“我們何不把這事報告給徐老大人！”

　　“徐老大人？哪個徐老大人？”李文博疑惑地問道。

　　識字尷尬地撓了撓頭，這才想起，公子得了失憶癥，卻是連自己的座師都給忘了。“公子，就是新科主考，禮部右侍郎、侍讀學士徐老大人啊！按照慣例，徐老大人乃是您的座師。”

　　座師的意思，李文博大概明白，可這徐老大人到底是誰，他還是沒搞明白，“說了半天，這位徐大人到底姓甚名誰啊？”

　　“徐老大人諱光啟。”識字低聲說道。

　　“諱光啟，那不就是徐光啟嘛！徐光啟？識字，你是說他叫徐光啟？”李文博猛地跳了起來，“徐光啟是我的座師？”

　　識字無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

　　徐光啟啊，那不是明朝的什么科學家、數學家么？好像還是個教士吧？他會是自己的座師？他竟然是自己的座師？這，這未免也太那個啥了吧？

　　李文博歷史不是很好，他不清楚在原本的歷史時空里，崇禎登位后的第一屆科舉是哪一年，也不知道當時主持科舉的考官是誰。但現在，崇禎登位后的崇禎元年就舉行了科舉，李文博是頭甲三名，而他的座師是——徐光啟！

　　“行，就這么辦，把這事寫信告訴給徐老！”李文博說辦就辦，坐到書桌后面，提起筆便給徐光啟寫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先恭敬地向徐老問了安，又寫了一些自己的近況，順便訴說了些許濡慕之情，最后才順便提了一下，自己在查賬的時候，一不小心發現賬目中存在貪墨舞弊的行為。

　　寫完信，李文博瞧了瞧，還好，自己在前世的時候，練習過一陣毛筆字，這字馬馬虎虎還算過得去。放下紙，李文博正要把信裝進信封，眼角的余光卻掃到了書桌上放的一本《幾何原本》，楞了一下，心中猛地想起，這書好像就跟徐老太爺有些關系吧？

　　想到這里，李文博便伸手將那本《幾何原本》拿了過來。卻聽識字在一旁說道：“公子，這是您離開京師時，去徐老大人府上辭行，老大人見您喜歡這書，才送給您的。”

　　李文博恍然地點了點頭，這么說來，這書還真是徐老太爺翻譯的了？翻看了一下，這《幾何原本》是翻譯成文言文的，看起來卻是有些費勁。李文博想了想，便將書放下，對識字說道：“這事先放一放吧。識字，你先將我在本冊上標記的款項謄抄出來，給恩師的信，我還得再斟酌斟酌。”說著，李文博拿著那本《幾何原本》和信紙，走出了西廂房，徑直去了東廂房。

　　東廂房之前是劉冬陽的住處，現在劉冬陽已經搬了出去，東廂房便空了出來。而且嚴格說來，整個縣衙都是屬于李文博的官邸的，西廂房如今放了一大堆的賬冊，李文博便打算搬到東廂房來，畢竟這邊要比西廂房敞亮些。

　　東廂房里，前任劉冬陽的東西已經搬空，只剩下了一張紅木床和書桌，幾個縣衙里的仆人正忙進忙出的，忙著給新老爺布置廂房。那些個仆人都是李文博到了吳縣之后，識字通過人牙子買來的。

　　畢竟李文博現在大小也是一縣之尊，總不可能偌大一個縣衙就識字一個人里里外外的忙活不是？因而到吳縣后，識字便在李文博的授意下，買了兩個老媽子，以及一個四十多歲的老仆和一個廚娘。

　　劉冬陽離開后，他自家的仆人也隨著他一起離開，縣衙后院里就只剩下了識字和這四個買來的仆人，以及前衙的值班衙役。衙役屬于國家編制人員，就算李文博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也不能將他們當做下人來使喚不是？

　　李文博也不去打擾那些忙進忙出的仆人，徑直坐到書桌后，拿起《幾何原本》認認真真地翻看了起來，這一坐，便是一下午。

　　直到酉時三刻，識字推門走了進來，見李文博還在拿著《幾何原本》看，不禁失聲說道，“公子，你怎么還在看這個？”

　　“哦，識字啊，怎么了？”李文博抬頭問道。

　　“公子，已經酉時三刻了，你還不餓嗎？我聽楊媽說，你可是一下午都沒吃東西啦！”楊媽就是識字買來的廚娘。

　　“呵呵，識字啊你不說我還沒覺著，你一說，這還真有些餓了，這樣，你讓楊媽送些飯菜進來吧，我就在這吃了。”李文博笑著說道。

　　“誒。”識字應了一聲，大聲叫道：“楊媽，楊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