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副食批發(fā)部下班后,到街上隨便買點吃的就直奔夜校,天天如此。
一天晚上我從夜校回來,看到季平林在上次分手的那盞路燈下站著。
“這么晚了你來干嗎?”
“這么晚了你干嗎去了?”
“去****該干的事。”
“你們房東說,你每天晚上都是九點多才回來。什么老板啊這是?把員工當(dāng)機(jī)器使,太過分了!”
“別冤枉人家,我們七點就下班。”
“哦?那中間這塊時間你干嗎去了?!”
“你不覺得你管的有點寬?”
“我替家里管管你不行嗎?”
“我又不是在外面干壞事,管啥呀管!”
“那你告訴我在外面干的什么。”
“上夜校!”我沒好氣的說。
“知道上進(jìn)了!學(xué)的什么?”
“財會!計算機(jī)!”
“笨的要命的,你行嗎?”
“我福至心靈,愛上了學(xué)習(xí)!”
“那就好,希望不是三分鐘熱度。每晚都上?”
“就星期天晚上不去。請問你來有何貴干?”
“討債!”
“我什么時候欠你錢了?!”我忽地湊上前,唬得季平林往后倒退了幾步。
“別激動,不是錢的事。以前你口口聲聲的說我?guī)椭^你,你會銘記在心,是不是?”
“對啊!”
“那好,我就是討要你欠的這份情分來了。我不要那些虛的,請你用實際行動來報答我!”
“怎么報答?!”
“每個星期天晚上陪我聊天。”
“我很忙!恕難從命!”
“我不管你忙不忙,你必須抽出空來陪我,你要是不答應(yīng)就是忘恩負(fù)義!”
“忘恩負(fù)義就忘恩負(fù)義!”
“我會主動按時來討債!別妄想偷偷搬走,你上班的地方應(yīng)該不難找!”
“你要是孤獨寂寞隨便找誰陪你好了,糾纏我干嗎?你覺得我好欺負(fù)?!”
“你好欺負(fù)?!在我認(rèn)識的所有女的當(dāng)中,再也沒有比你更難纏的了!”
“那你傻呀!”
“我不傻,我就喜歡跟難纏的人打交道!”
“可喜可賀,我這個昔日的可憐蟲晉升為讓你解悶的開心果了!”
“甭拿這種話刺激我,沒有用。”
“你以為你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嗎?還這樣任性幼稚!你已經(jīng)離過一回婚了!”
“如此老氣橫秋!你以為你是六十好幾的老大媽?你還沒談過對象呢!”
“我不會讓你牽著鼻子走!”
“我倒要看看你這丫頭有多擰!”
“逼著我****不想干的,你有點當(dāng)哥哥的樣子吧?!”
“你有點當(dāng)妹妹的樣子嗎?讓你干這么點兒事,你都不干!”
“那就當(dāng)誰也不認(rèn)識誰!不就好了!”
“晚了!我已經(jīng)陷進(jìn)……”季平林說到這里突然剎住。
我按捺狂亂的心跳,等他往下說。
“呃……我已經(jīng)陷進(jìn)哥哥這個角色里了。我拿你當(dāng)親妹妹一樣看待,你卻因我一句無心之言就跟我記仇,你讓我很失望,你知道嗎?”
我的心漸漸冷卻下來。
“怎么不說話?覺得不好意思了?現(xiàn)在改正也不晚吶。”
“別再談?wù)撨@些毫無意義的事了,回去吧,不早了。”我說著推起車子要走。
“你露點笑模樣不行嗎?!”
我回頭沖他呲呲牙。
“比哭還難看!——哎,我在你原來住的地方看到一本漫畫,畫的全是我,丑陋無比,那代表什么?”
“代表我討厭你的憐憫,不能明說,只好采取那種卑鄙的方式來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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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在哪里看過這樣一句話: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急需有人介紹我去相親,然而昔日那些熱心的人們現(xiàn)在卻一點也不熱心了,我總不能主動去求他們吧。
與季平林分手后的第一個星期天下午,我回了母親家。
翌日中午,季平林把電話打到批發(fā)部。
“不用東藏西躲,不愿意見我就不見好了,不難為你。”頓了頓,他又說道,“晚上回來時,別貪圖近去走小巷子,不安全。”
他的語氣很平和,卻令我的內(nèi)心半天都無法恢復(fù)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