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夜紫嬉笑,水靈靈的大眼彎成一對月牙兒。
“蠻貨。”棄茫低聲嘀咕,一千五百多年的帝王禮儀教育,至今還是禁不住罵了臟話。不過用的是神界的語言,倒不怕夜紫丫頭能聽出來。
“你說什么?”到底是給她聽到了,只是不明意思。
“沒有。”棄茫矢口否認,目光移向遠處喬木圍繞的月湖。
“真的?那是神界的語言吧。”夜紫俏臉湊了上前,略帶稚氣的面容下居然藏著一顆靈敏的腦袋。
“嗯,贊你漂亮,行了吧。”
“好沒誠意嘛!”
“那樣啊,說得誠意點月底有沒有獎金加呢。”棄茫一副奸商模樣,輕捻食指。
“你倒想,不過話說回來,我可以扣你工資嘛。”晶瑩的眼眸里綻出絲絲狡黠。
“你這是在壓榨勞工哦。”
“就克扣你,怎么樣?”
“……”
“叮——”清脆的鳴聲,電梯剔透的玻璃大門開啟,夜紫、棄茫依次步出。
“現在去哪?天色可不早咯。”棄茫仰頭望天,廖闊的天穹一抹紅霞倒掛。
“回去。”夜紫努努嘴,毫無興致的樣子,估計剛才的影響還在,“省得你在外面禍害我們人界的女孩!”
好像我沒有禍害過誰啊,棄茫想反駁。不過,念及這個小女孩的蠻力,還是少遭份罪吧。
月湖湖畔,垂柳倒掛。斜陽鋪照在平靜的湖面,清風撫過,波光粼粼,偶爾有游魚浮頭,蕩起圈圈漣漪。
遠處,傍晚的霧氣升起,氤氳湖面。樹影幢幢,在淡霧中若隱若現,折射出灰紫的暗影。湖岸,幾座古樸的亭臺聳立,檐角上翹,垂落下一串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嚀。
這樣寧靜幽遠的湖,像是人間的仙土,每一寸土壤都充滿詩情畫意,與莊嚴肅穆的月湖中學主教學樓相映,更顯佳境。可惜現在是金秋九月,湖中的蓮荷早已凋零,否則碧荷連天更多一絲生氣盎然,尤添寫意。幸好秋季的氣溫不算太冷,月湖岸前的樹木倒還是郁郁蔥蔥。
因為月湖的悠美,這里自然而然成為眾多學生以及情侶們的圣地。柳蔭下,人潮如織,或成群,或偎依,或獨行,正式開學前的休假讓月湖的游人暴增。
“好漂亮的小妞,蠻清純可愛的嘛,她是哪班的?”
“不知道,估計是高一的新學妹吧。”
“不錯哦,有機會要試試。”
“試你個頭啊,沒看見人家身后有人。咦,好……好帥!”
“嗯,靠,怎么有那么‘摔鍋’的人!看來是沒希望了。”
“何止沒希望,簡直沒法混了。”
“沒天理,為什么我沈某人就沒生那么帥氣的一張臉!”
…………
“那不是銀發校草么?天啊,他看過來咯!”
“哪里?真的哎,比你說的帥多了……討厭,為什么他身邊會有一個丑八怪在!”
“那個女孩?好像是夜家的千金,你還是少說點好。”
…………
平靜的月湖,呈現出新月的弧形,猶如一顆月牙寶石鑲嵌在樹影中。凝望湖面,棄茫忽然憶起北方帝宮的琰月池,那道倩影隨即浮現。
她過得還好么?棄茫心念,轉而露出一絲自嘲的笑,人家已經是尊貴無比的中央天帝帝后了,又怎么會過得不快樂?
“在想什么?”走在前方的夜紫突然回頭,朝發怔的棄茫喊道。
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棄茫搖頭:“沒什么。”
“快點跟上啦,我的零食可全在你這兒哦。”夜紫嘟著小嘴。
英俊的面龐歪著一抹無奈的笑,他現在不只是保鏢,還兼任了夜紫的全職保姆。如果不是落在她的閨床……棄茫真有些后悔。
“你看人家玩得多開心,誰像你笑得那么難看!”夜紫嗔怪道,修長的玉指點在棄茫秀氣的面龐。
“這樣行不行?”棄茫嘴角微咧,露出一道生硬的笑。
“好假!”夜紫鼓起腮幫,狠狠瞪了一眼棄茫,轉身跑開。
“哎……”棄茫想叫住她,不過人已經走遠了,只好自己追上去。好歹也掛著保鏢的身份,他還真當心她亂走出問題。
“我可愛的小姐,還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棄茫好不容易在一座涼亭中找到趴在欄桿上的夜紫,用身體擋住了數道不時在夜紫身上掃視的目光。雖然這里英才薈萃,但貴族制少不了那些紈绔子弟,否則夜家也不用請人給夜紫做保鏢。
“好啊。”夜紫依然趴著欄桿,略顯慵懶的說。
總算是要回去,棄茫長舒口氣。可是,這樣過了許久,夜紫卻一動未動。
“怎么了?小姐。”試探地問。
“你背我。”一直面朝月湖的夜紫突然回頭,一臉的嬉笑。
“這怎么行?”棄茫搖頭,協議上很清楚地說過“不準與小姐有過親密動作”。
“人家只是想讓校草背一會兒嘛。”夜紫幽幽地說,不知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這個不行。”
“那我不走。”
“別任性,回去。”
“為什么聽你的?”
“回去。”
“不要!”
“真不回去。”
“真的!”
“……”
“我背你吧。”
“嗯。”
“……”
無奈,又或者說是徹底投降,夜紫的性子跟孩子似的,如果不依她,一晚上都有得耗。
“看那邊,是校花!”
“對哦,沒想到今晚三生有幸能在這碰到校花,難道說咱有緣分。”
“你去死!竟然敢這樣詆毀我心中高貴的女神。”
“高一新生的校花么,果然跟傳說的一樣貌美出塵啊……”
…………
附近的語潮翻涌。
校花?校草?
棄茫不由得慨嘆,無愧名校之名,連評選校花校草都如此神速。
循聲望去,柳蔭遠處。一道倩影款款徐行,仿佛月宮仙子踏月而來,娥眉遠黛,玉齒紅唇,瓊鼻秀挺,婀娜玲瓏。白皙無暇的面頰雖未施粉黛,卻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無需精雕細琢,美玉渾然天成,白衣勝雪,楚楚動人,石人心動。
目光落在那道身影的剎那,棄茫渾身一震。多么熟悉的面容,在破碎的夢境中千百次的沉浮。有些記憶是永遠無法忘卻,時光似乎倒流回千百年前。北方帝宮,高大的典禮臺上她豐姿傾倒日月……琰月池畔,那方綴滿鐫繡詩句的手帕,無法磨滅的佳人魅影。即使滄海桑田,萬千愁緒塞懷,冰冷的心懷總有她存在的一縷溫暖。
“風萱——”棄茫輕喚,就要覓佳人而去。
“喂喂,你個大色鬼!見人家漂亮就想泡啊。”滿帶憤懣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將他的幻境破碎。
抬眼,對上夜紫不滿的大眼。再看遠處,那道佳影早已消逝。暗中有人唏噓,校草追校花,本應精彩的一出戲沒上演就落幕了。
“對不起,小姐。她只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棄茫解釋。
“是愛人才對吧,大色狼!”夜紫沖他做個鬼臉,轉身就走,是獨立公寓的方向,但卻不用棄茫背了。
嬌俏的身影漸行漸遠。
“這是可愛的女孩!”棄茫低笑,朝公寓方向追去。
“呦,看到么?追去了,想不到……”
“想個頭,不追上去,估計他要被炒了!聽說銀發的那個家伙是夜家小姐的保鏢。”
“不是吧?”
“當然!”
“那是,夜家小姐吃醋咯?”
“有點可能。”
…………
身后,有人無聊的議論。
夜,月華如水。
寬敞的陽臺,棄茫席地而坐。月光傾瀉,映出一張完美的面容。
“失敗了。”聲音略顯頹喪,他的神宮沒有修復的跡象。
“哎,對不起哦,是我多事了。”門后傳來夜紫如銀鈴的聲音。
紫色的睡袍,稱得她嬌小玲瓏,逾顯可愛。帶著歉意的大眼,水靈靈,好像隨時有晶瑩滑落。
“沒關系,你是我的小姐嘛。”棄茫擺擺手,目光深沉,神宮真的無可修復?
“風萱是誰?你能告訴我么。”見棄茫沒有責怪,夜紫又鬧起來。
“風萱……”一句話又把他勾回了那破碎的記憶中,“她是中央天帝的帝后。”
“你為什么會叫她的名字?”
“我喜歡她。”
“那為什么不跟她說?”
“沒有機會,以前沒有,現在……呵呵”
“你好沒用。”
“或許吧。”
“能跟我說說她么,我還沒聽過你講那個神界的故事。”
“故事?”棄茫低笑,記憶仿佛又重新將那千百年的歲月走過。
晚風習習,掠起一絲秋意,引動了心底的記憶。
“那時我還是東方神國的少帝,我的父王帝號‘葬祈’,母后去世很早,從小我在白涯長大,那里有一個我一生紀念的人。她是照顧我長大的樂仙——離,曾經會成為我大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