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著的課桌在滿滿的人群中矮下一截,尤顯突出。
之前它一直被故意冷落,現在卻是眾多視線的焦點,沒人會想到它的主人會是校花!
男孩們有種把旁邊那個銀發的家伙放倒,霸占樂土的沖動。尤其是先前的劉寬成和那名大胖子,腸子都綠了。
女孩們哀怨沖天,如果是個歐巴桑她們還是有希望讓銀發校草注意到自己。可,歐巴桑變成校花,那個渺茫的希望更加渺遠。
也有好事者耐心觀看,校花與校草同桌,雖不是亙古未有,但絕對有一場好戲。
無數暗涌交織,她如謫仙踏著朝陽的脈動而來,所到之處,一片寧寂,生怕一絲聲音都會把她震散。一顰一笑,一個皺眉,眼眸深處的每一個閃爍都牽動著一雙雙或明或暗的目光。此刻,她就像女神。
她來了。棄茫抬頭,目光落在她如墨的青絲下,兩抹遠山黛青,似秋水凝聚的眼眸,清澈見底,瓊鼻英挺,紅唇如嫣。白皙的面頰猶如琰玉,精致的五官雕琢其上,渾然天成,未經過絲毫修飾。這是上蒼的神作,清水出芙蓉,白荷濯清漣,超脫塵世,飄然若仙。
風萱,她,兩人陡然重合。棄茫輕嘆一聲,她終究不是她。雖然兩人有幾分相似,但失之毫厘繆之千里。她為天帝之女,風華絕代,又豈是一名平凡的人界女子能夠并論的。
“這里有人坐么?”聲若風鈴,隔著空氣傳來,把思緒打散。
“沒有。”棄茫微笑,目光直視她傾城的容顏。
“哦,那我坐咯,以后請多多指教。”她莞爾,清澈的眼睛同樣落在他俊逸的面龐。
輕微響動,敲在每道目光的心頭。一縷清香襲來,帶著沁脾的幽香,沉靜了一切的浮躁,周圍灼熱的目光也隨之掩埋。不知誰開的口,原本安靜下來的課室又開始喧鬧。
“風萱——”他低聲呢喃,思緒回溯琰月池畔。
“我叫伊箬,你叫棄茫是么?很多女孩都在討論你,銀發校草。”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哦……”棄茫面帶尷尬,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禮,“對不起,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她跟我很像么?”伊箬好奇地問。
“嗯,很像,讓人忍不住懷念。”棄茫點頭。
“女朋友?”她緊追著問。
“呵……”棄茫失聲嘲笑,微微地搖頭。
“你喜歡過她吧。”她估測,傾城的容顏帶著一絲小女生的較真。
“……”棄茫只笑不語,眸光落至窗外,“她已經是……”
他原本想說“她已為ren妻”,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這句話在這里似乎不合時宜。
“她怎么咯?”對于與自己相似的人,女孩們都會充滿興趣。
“在另一片世界……”棄茫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并非人界的人,卻又不忍心欺騙她,唯有委婉地答。
“對不起,提及你的傷心處。”伊箬輕柔的聲音帶著歉意,她誤解了他的意思。
棄茫擺擺手,沒有反駁,說出來她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宛如秋池的眼眸落在前方嬌小的身影上,略顯寬大的校服,微卷的長發,慵懶的趴在課桌,任憑背后的劉寬成如何嬉樂全然沒有反應。
“聽說你是她的保鏢?”伊箬大眼好奇地盯住棄茫,寫滿肯定。
“嗯,還有人不知道的么?”棄茫干笑。
“在這個學校,消息傳遞很快。”伊箬搖搖頭,隨即莞爾,“校草給人當保鏢可是特大新聞哦,我都有些意外。”
“生活所迫,如果沒有這重身份我還進不了這間學校。”棄茫說的是實話。
“嗯,看來校草背后還有故事。”伊箬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呵,哪個人沒有故事?”棄茫感慨。
“還蠻有哲學的嘛,如果你生在古希臘,一定會是個不錯的哲學家。”伊箬輕笑,露出如玉的貝齒。
“謬贊了。”棄茫自嘲地笑。
“還有時間呢,”伊箬看了看手表,清澈的眼眸掃過課室,勾起一片炙熱。當沒有目標的視線落下時,砸下沉沉的嘆息,霎時間寬敞的教室里某種叫嫉妒的情緒悄然暴漲。
“能跟我說說那個女孩的故事么?”伊箬旁若無人,低頭看向棄茫。
“她?”棄茫聞言一愣,沒有料到伊箬會這樣要求,“她叫風萱,是我鄰居的女兒。”
一千多年的閱歷,多少故事曾經流淌過,編織一個小小的謊言并未多難。
“那是我還年幼的時候,我的父母還健在,我親愛的哥哥還能陪伴我玩鬧。那時候我住在一座優美的山莊,青磚白瓦。她叫風萱,清風的風,草字的宣……”
…………
低沉的語調,略帶嘶啞的聲音。即便周圍喧鬧不休,但聲音猶如擁有魔力,清晰地傳入她的耳際。這是一個傷感的故事,讓人忍不住落淚。
僅存的神力在悄然運轉,將他們與周圍隔絕,這個凄美的謊言注定不能夠為太多人知曉。
“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不想再沉溺于痛苦的過去。既然有新的開始,又何必執念過去。”棄茫低聲慨嘆。
伊箬手扶下頜,就這樣靜靜地聆聽,分明有些波光在其明澈的眼眸中閃爍。許久,她看著他,讓他有些尷尬。
“或許,我開始喜歡你了。”她這樣說,帶著調皮的笑意,云淡風輕,卻很清亮。
喜歡?!驚住了周圍默默關注這里的人,有種叫妒忌的情緒在蔓延。連鎖式的反應,把所有的注意吸引到這張普通的課桌上。前方,一直趴在課桌的夜紫也回頭了,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什么。
平靜的表面下駭浪滔天,棄茫深邃的心湖陡然掀起重重波瀾。看著眼前姣好的面容,心中那道倩影驟然化生千萬,充斥著整個人生。
風萱,伊箬,到底是誰?棄茫難以抉擇。即使千百年過去,她的身影依舊無法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