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開

五

三天的時間很容易就過去了，BJ的街頭到處都彌漫著圣誕節(jié)即將到來的歡愉。雖然，天空依舊飄著雪花，而街頭的梧桐樹卻纏繞著七彩閃爍精致的線燈，商場門前都放著掛滿圣誕禮物的圣誕樹，還有店員打扮的圣誕老人，行人的臉上也被這種即將到來的節(jié)日興奮不已，每個人都是笑容滿面。

楚清依然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她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一家商場門前的長椅上坐下，拿出破舊挎包里面的一個塑料杯子，里面是早上從旅館房間里灌注的熱水。她打開杯子，喝了大大一口，肚子里面的饑餓也不斷襲來，從早上到現(xiàn)在她沒有吃任何東西，為了節(jié)約開支，她現(xiàn)在連公交車也不敢去做，兜里面只剩下幾十元錢了。

看著穿梭而過的人群，和家人從商場中走出，拎著滿載的喜悅。楚清心里格外沉重、也格外心酸和苦澀。她記得以前家里沒有出事的時候，她很喜歡逛街買東西，那是她買衣服幾乎都是在省會，她的衣服曾經(jīng)令羅欣羨慕和妒忌。

那時候，羅欣常說：“楚清啊！我要是你多好啊！有這么令人艷羨的家庭，有那么好的未婚夫，有那么好的工作，還有那么多的衣服和鞋子，我要是你，這輩子都沒有任何遺憾了”。

“羅欣，你要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還能夠認出我嗎？”看著自己身上破舊過時的衣服，上面有幾處地方已經(jīng)開線了，毛衣的顏色早就洗槽了，牛仔褲的膝蓋地方已經(jīng)被刷的斑白，腳上的鞋子寬大而又變形，無論楚清拿水怎么去擦，都沒有一點亮色了。

楚清自己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從內(nèi)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上面是她抱著自己兒子唯一的一張照片。想到兒子和自己分開已經(jīng)整整四年。那孩子現(xiàn)在有多高了，是不是已經(jīng)把汪紅玉當(dāng)成了自己的媽媽。她對孩子好嗎？孩子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已經(jīng)上幼稚園了，有沒有小朋友欺負她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呢？他是不是穿的暖，是不是吃的飽，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哭喊著要媽媽，會不會在黑色的夜里害怕。

想到這里，楚清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滾落在照片上。模糊了她的視線，天空沒有了，街道沒有了，商場沒有了，人群沒有了，孩子也不見了。許久，楚清才從巨大的悲痛中清醒過來，想到照片被打濕了，她即懊惱又自責(zé)。她從兜里掏出紙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但是照片的顏色還是沒有了以前的光澤，上面的她和孩子也變的有些模糊了。

楚清只好嘆了口氣，又把照片重新裝好，準(zhǔn)備先回旅館去。楚清漸漸的離開鬧市區(qū)，人群和商場越來越少，楚清覺得自己腦袋暈暈的，眼前直冒火星，她使勁用手按了一下太陽穴，這種狀況卻并沒有好轉(zhuǎn)。

終于在她走到一個街道的拐角處時候，對面一輛白色的車子迎面襲來。那輛車子和從前自己的那輛是那么的想象，楚清好像看到爸爸開著車，載著媽媽、妹妹和自己一起去郊外游玩的情景，楚清朝著越來越近的車子笑了笑，聽到車子刺耳的喇叭聲，她好像看到了最愛自己的爸爸正在向著自己招手，這樣想著的時候，楚清整個人也終于支撐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當(dāng)楚清醒過來從睡夢之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了，她覺得自己腦袋很沉重，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卻看到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白色房間里面，床邊的沙發(fā)上半躺著一位陌生的年輕女孩。楚清這才想起剛才的一幕。她用力要揭開被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只好又倒在了床上。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那女孩聽到響聲，連忙起身來到楚清的窗前。十分開心的說：“你叫什么？怎么會在哪里昏倒呢？身體覺得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醫(yī)生過來再幫你檢查一下”。

楚清拼進全力要起身，那女孩趕緊扶著她做起。楚清很感激的說：“謝謝你救了我，我沒事，真的很謝謝”。

女孩笑了笑，欣慰的說：“我叫韓曉晴，不是我救了你，使我們高總救了你，因為公司里面還有急事，她回去處理了，所以拜托我來照顧你，你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不要客氣”

“不管怎么樣，曉晴，還是謝謝你照顧我，現(xiàn)在我覺得好多了，我想要回去了”說著，楚清就要從床上起來，被女孩制止了。

“醫(yī)生說你是營養(yǎng)不良才昏倒的，況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了，外面已經(jīng)滿是積雪，車子也不好打，你還是安心住在這里，明天早上讓醫(yī)生再幫你檢查一下，確認沒問題我才比較放心。而且，高總替你交了兩天的住院費用，你現(xiàn)在就走也辜負了高總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跟高總交代，不是嗎？”

“那真的是麻煩你了”楚清顯得很不好意思。

韓曉晴又從茶幾上面拿來牛奶和面包給給楚清，很懇切的說：“你會不會感覺有點餓，吃點東西，在休息吧！”

看到食物，楚清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一天一夜都沒有吃東西了，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嘴里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說道：“曉晴，我不餓，謝謝你了。”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臉紅了，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這么的虛偽。

韓曉晴故意板起臉，十分嚴肅的說：“你啊！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呢？現(xiàn)在我命令你，必須把食物吃掉。然后，告訴我你的名字，告訴我你住哪里，明天早上我好通知你的家人”。

楚清接過食物，眼眶也不禁濕潤了，想到自己身在異鄉(xiāng)，還能得到陌生人的眷戀，她突然覺得自己并不是一無所有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于是，她撕了一塊面包放進嘴里，感覺特別的溫暖。于是，對這個女孩子也充滿了信任和好感，她溫柔的說：“我叫楚清，是來這里打工的，已經(jīng)好多天了，工作卻沒有找到，人也昏倒在了路邊，還害你在這里照顧我”。

韓曉晴聽她這么說，心靈深處充滿了同情，也明白了她怎么會昏倒在路邊。心里是這樣想著，嘴里的話也充滿柔情的吐出來。

“你一定是好多天沒有吃飯才會這樣的，是嗎？我們高總是很不錯的人。不但年輕漂亮，而且社交廣，能力強。不然，明天她來的時候，我擺脫她幫助你，好嗎？”

“這”楚清猶豫了一下說：“這樣好嗎？你們高總救了我，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哪能再讓她費心替我找工作，這不太好吧！”

韓曉晴替她掖了掖被角，真摯的說：“高總是個充滿愛心的仁義奇女子，我們公司的人幾乎都是受過她的恩惠，所以很賣力的跟著她干，只要跟她說，她一定會幫忙的”。曉晴頓了一下，又笑著說：“好了，肚子吃飽了，趁著時間還早，趕快休息一會，明天才有好的狀態(tài)見我們高總，對嗎？”

楚清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想著這個高總是個怎么樣的一個人，讓她的員工對她充滿了敬意，還那么的維護她，自己真的該認識一下這個奇女子。

當(dāng)清晨的光亮穿透屋子的時候，楚清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窗子背對著自己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秀發(fā)直垂腰間，全身黑色的女子。

韓曉晴熱情的喊道：“楚清，你醒了，我們高總等你許久了”。

只見那黑衣女子慢慢轉(zhuǎn)過頭，楚清簡直驚呆了，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清麗脫俗的女子。瘦削白皙的臉龐透著點青，眉毛很好看的揚著，高挺秀氣的鼻子，豐盈紅潤的嘴唇，尤其讓人覺得自卑的是那雙深邃霧蒙蒙的眼眸。

韓曉晴看到楚清招呼都忘記打了，忍著笑意說：“楚清，見到我們的高總，招呼都忘記打了嗎？”

楚清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真是抱歉高總，是我睡的太沉了，都沒聽到你來的聲音，也謝謝你救了我”.

那黑衣女子看著楚清，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許久，她才醒悟過來，這個楚清太像自己剛來BJ的時候了，那身段、臉龐、還有那悲切憂郁的眼神中不服輸?shù)那閼B(tài)。

黑衣女子莞爾一笑，淡淡的說：“我叫高洋洋，身體好點了吧！你的事情晴晴剛才都告訴我了，我待會去公司處理事情，順便送你回住處，完了會讓晴晴通知你去工作的地方”。

楚清感激的看了看她，本來想說拒絕，但是看到她那眼神中的犀利，終于還是沒有拒絕。

旅館的老板娘看到走進來的楚清，不禁厲聲嚷道：“我說你這丫頭也太不像話了吧！我以為你為了逃避欠的房費要搞失蹤呢？趕快把錢續(xù)上，不然馬上走人”。

高洋洋高傲的仰著頭走進旅館，不屑的看了老板娘一樣。話也冷冰冰的甩過來。

“她欠你多少錢，我替她付了”高洋洋說著，眼睛也抬，就從自己的銀色閃亮片的小坤包里面掏出一疊錢仍在了吧臺上面。

“高小姐，真的不用了”楚清本來是要制止的。但是，高洋洋卻蔑視的看了看她，漠然的說：“怎么，你有錢付房租了嗎？”

一句話讓楚清覺得自己現(xiàn)在怎么樣去辯解都會顯得很蒼白，很做作，難道真的要當(dāng)著高小姐的面，讓老板娘把自己趕出去嗎？

老板娘看到那么多的錢，頓時眉開眼笑，拿著錢姹媚的說道：“你是楚小姐的什么人啊！我就說嘛？像楚清這么氣質(zhì)高貴的女孩子怎么會欠我們房費，那不是天的的玩笑嘛？”

這時，韓曉晴快速的走過去，生氣的說：“老板娘，你都不看看這么多少錢，就要往自己抽屜里面放嗎？這錢，你拿著手不軟嗎？”

楚清看著老板娘那媚笑的樣子，也十分厭惡的說：“老板娘，請你把多余的錢退還給高小姐”。

“哼”老板娘裝模做樣的撥弄了一番算盤，生氣的拿出一小部分錢甩在柜臺上面，心有不甘的說：“這是多余的，請你們點收”。

韓曉晴把錢恭敬的遞給高洋洋，高洋洋抽出其中一張，冷笑著丟在吧臺上，嘲諷道：“老板娘，做人不要太現(xiàn)實了，給自己、給別人留條路，日后會好相見的”。

老板娘連忙把錢收進自己的口袋，那胖胖的臉龐笑的橫肉一折一折的，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她連忙倒了一杯水，巴結(jié)著要遞給高洋洋。高洋洋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對楚清說：“楚清，我和曉晴還有事情要辦，你先回房間休息吧！工作的事情，三天之后，我會讓曉晴來通知你”。

“謝謝你，高小姐，我....”楚清猶豫了一下，還是很誠懇的說：“真的很感謝你，我會記得你的情誼，也不會辜負你的期望。這錢，日后我會還給你的”

高洋洋微微一笑，淡淡的說：“你也隨著曉晴她們叫我洋洋姐吧！誰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你不必放在心上”。說完，輕輕點了點頭，很優(yōu)雅的轉(zhuǎn)身和韓曉晴一起駕車離去。

老板娘看著高洋洋的車子漸行漸遠，不禁砸吧著嘴，不無羨慕的說：“楚清，你可真有本事，在哪里認識這么有錢的小姐，還這么年輕漂亮，我老婆子也活了快五十年了，還沒見到氣質(zhì)這么好的女孩子，讓人都不敢睜眼看她啊！”

楚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搖了搖頭，就獨自回地下室了。她心里卻很感慨，一個人的情緒怎么會轉(zhuǎn)變的這么快，難道這就是人性嗎？還是自己對這個社會根本不夠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