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口口聲聲說要把葉舟當作比親閨女還疼的李鳳珍，在得知兒子有不育癥時，她想的不是兒子將耽誤葉舟的一生，想的不是漫漫長夜葉舟怎么渡過，她唯一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想到在葉舟身上花下去的精力錢財也許會打水漂，想的是沒有了籌碼怎么拴葉舟？

如果葉舟真的是她懷胎10月下生下的肉肉，她應該會在第一時間感覺心痛悲哀，心痛自己的女兒怎么會命運不濟，遇到這樣的事，擔心女兒將怎么樣面對今后的人生才對。興許她還會努力籌謀怎么讓女兒脫離苦海。至于人家會落個人財兩空的境地不用她考慮，誰讓他們家的兒子沒有生育能力？他們的賠了夫人又折兵跟她有什么關系？這就是親閨女和兒媳的區別，所謂把兒媳當作親閨女疼，甚至比疼閨女還疼兒媳，那也只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只不過是一個里子已經破敗不堪，而被披上了華麗的絲綢面子的枕頭而已。

李鳳珍直罵自己糊涂，她后悔聽了葉舟的話，把兵子押去醫院檢查，更要命的是還讓葉舟一同前行，這下好了，她就是想隱瞞也不行了。當然她心里也覺得痛，怎么偏偏她的兵子就得了這樣的病呢？怎么偏偏就得了病的兵子娶了媳婦？娶葉舟的為啥就不是祥子和海子呢？祥子？海子？李鳳珍眼前豁然一亮，對啊！她怎么就沒有想到這兩個兒子呢？

晌午時分，邵志兵在地頭忙碌，他今天得把地里的麥草捆扎完畢，然后放水耕種。雖然不能生育這件事于他的打擊幾乎成了“滅頂”的災難，但他怎么說也是個自幼泡在苦水里長大的人，他除了無奈悲凄外，更多的只能默默接受眼前的一切，說白了，就是認命，命中注定的事，不是他邵志兵能改變的。不想與命抗爭，就只能接受，這是邵志兵的心聲。

遠遠的，邵志兵見他娘拎著個水壺走來。他有點奇怪，娘怎么今天想起給他送水了？

“兵子，你大哥他們都回去吃飯了，你怎么還在這呢？”李鳳珍明知故問。

“哦！娘，我得把這些給整完，你咋來了？”邵志兵重述了一遍他還沒回家的理由。

“兵子，娘想趁這會兒跟你說個事，家里人多嘴雜的不好說。”李鳳珍給兒子遞了杯水。

“啥事？娘說吧！”邵志兵低頭喝著他娘給倒的水。

“兵子，你媳婦近來天天催著你去江城是吧？”

“嗯！我們打算去那一邊打工一邊到大醫院檢查治病。”

“你有把握守得住她？這么個俊俏媳婦到哪人都喜歡，如今你得下這樣的病，萬一她哪天守不住跑了咋辦？”

“娘，葉舟不是這樣的人，她已經說過了，實在不行以后就領個孩子回來養。”

“切！說得輕巧，領個孩子回來養？那是誰家的種？我們家怎么可能要個野孩子回來？”

“娘，你說的這叫什話？我有病舟不嫌棄我已經不錯了，她要領個孩子我還能不依她？”

“有句話說的好，樹要親根，兒要親生，別人家的孩子養大了他也不親的，萬一養大了跑了怎么辦？”

“這。。。。。。”邵志兵一時語塞，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娘的話。

“我看不如。。。。。。”李鳳珍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她在想應該怎么把心里的話說出來，然后讓兒子順利接受。

“不如什么？娘快說呀！”邵志兵急著嚷嚷。

“借――種――！”李鳳珍一字一頓，從嘴巴里吐出這兩個字。

“娘，你什么意思？”邵志兵頓時變色。

“肥水不流外人田，讓你哥跟葉舟生，生下的孩子歸在你名下。”李鳳珍恬不知恥地說。

“咣當”一聲，邵志兵手里的搪瓷杯應聲而落，一路滾下溝渠。“娘，我已經這樣了，你還往我心口捅刀子嗎？這事我絕不答應。”李鳳珍見兒子突然臉色煞白，身體劇烈抖動：她心痛，心底響起悲鳴聲：我好好的兒子，怎么就得了這個病呢！

“兵子，娘知道你心里難受，可你想過沒有，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現在你媳婦是沒覺得什么，是會說治不好就領養孩子。但你太不了解女人，哪個自己會生的女人不想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女人也只有在有了自己生了孩子后，她的心才會安定下來，一心為孩子操持。沒有親生孩子，就等于沒有拴馬樁，你憑什么拴著她？她又憑什么守著你？萬一她哪天守不住跟人跑了，你不是落個雞飛蛋打嗎？我們家在她身上可是花了不少錢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還清，你就真沒想過這些？再說了，領來的孩子他永遠跟你隔著肚皮，再養也不親，等你將來老了靠誰去？所以娘想來想去，覺得不如讓你哥跟葉舟生一個，這樣你以后也有個靠傍。葉舟有了自己生的孩子，諒她也不會跑，那樣你的家也不會散了。娘是為你好，你仔細掂量掂量，看娘說得對不？”

邵志兵猶如一座大山壓頂般堵在胸口沉重難受，聽著他娘說得頭頭是道，分析得清清楚楚，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但是，他是個男人，有哪個男人會愿意讓自己的老婆跟別人上床？然后名正言順的生個孩子下來說是他邵志兵的？而讓他更難堪的是：借種的對象還是他哥，以后讓他怎么面對？

“不行，娘，我不同意這么做！”邵志兵低沉地吼。

“你不同意？你就甘心看著老邵家斷子絕孫？他爸，你看看吧！這就是你的好兒子，你讓我死了拿什么臉去見你？他爸你個死鬼啊！你走了這么多年，我一個女人拖了5個孩子，吃了多少苦才把他們拉扯大了，現在他倒好，連我的半句話都不聽了，啊呀！他爸你個死鬼。。。。。。”李鳳珍見兒子跟一頭牛似的怒氣沖沖，臉因為羞辱而漲成豬肝色，她有一絲恐慌，怕兒子會進一步發作，急忙甩出了她的殺手锏。知兒莫若母，李鳳珍知道哪個兒子要用什么手段對付，她的手段屢試不爽，一用一個準。

“娘，你別這樣好不好，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怎么你了！再說這事也不是你我就能決定的。。。。。”果然，怒氣沖沖的邵志兵很快敗下陣來，沖著李鳳珍說軟話，以求息事寧人。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他們同意的，如果他們真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強求。”李鳳珍一抹鼻涕眼淚提著水壺，撂下這一句話離去。

人不為已，天殊地滅。這話用在李鳳珍身上夠貼切，自從知道兒子有病，她這個當娘的就沒有想過讓葉舟離去，以免耽誤了葉舟如花似玉的貌和大好的青春年華。她唯一想的就是怎么維護自己家的利益，至此，自私，愚昧在這個女人身上暴露無遺。珠玉永遠是珠玉，頑石永遠是頑石，它絕對不會因為某一時遮掩而改頭換面。

李鳳珍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自喜，至于這樣做是否有違綱常倫理，上過幾天掃盲班的李鳳珍怎么會知道？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樣？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她這個想法成真的話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她更不知道，因為她的愚昧自私，徹底毀了邵志祥。她那個一直來挑起長兄為父責任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