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的通話是父親先掛斷電話,與母親通話是她說了狠心話然后掛斷電話。尤其對母親的一番話讓她感到有些解恨,事后又開始后悔。父親對母親的過分寬容又讓她感到不可理解。但最想知道的關于李愿病情的事卻一直沒有結果。這讓她更加不安起來,會不會……她不敢往更壞處想,于是撥通了張佳寧的電話,問他在哪。張佳寧反問她有何事。
她說沒什么,就是想知道李愿的病情怎樣了。
張佳寧說:我現在正準備趕回克城,怎么樣,跟我一起去吧。不管怎樣,都這么多年了,也該好好談一談,心平氣和,就是談不到一起,也比這樣保持沉默要好。
我不去,你要去就快去吧,也不要說到我,我只是關心一下,表示禮節,畢竟從前是我的老上級,不能裝作不知道,你說是吧。那我掛了,有事我們多多聯系。
張佳寧并沒有回到克城,李愿也沒有生病。只是張西平卻被順利找到了,他已經將所有家具變賣,正準備回老家務農。現在他們老家正在搞土地流轉,他有個表兄弟家里承包了一個大魚塘,配套一個養豬場。依山傍水,風景秀麗。表兄弟還說,只要他能回去一起經營,他們就干脆做大,再搞個農家樂,還有果林,與旅游公司合作起來。這對近乎有點絕望的張西平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大大的喜訊。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于是便把桌椅炊具低價處置,這不,正準備租個車回老家,于果帶著一幫人趕到了。
當于果將來意說明之后,使張西平心里的不快一掃而光,但他也謝絕了讓他重新回去開餐館的請求。但于果卻有點下不了臺,說張西林是不想給他面子,還說,如果你不同意回來,就是不愿意原諒我們,不原諒我們沒關系,但是讓周小姐不爽就嚴重了。倆人一時話不投機。后來還是張西平主動說:這樣吧,我親自去向周末解釋清楚,一切都與你們無關,這樣行了吧。
于果卻說:這不行,說好的了,你們不要再見面了,這樣不好。
那你說咋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這是故意找麻煩,黑社會也不能不講理吧。
張西平這話一下子激怒了于果,倆人吵了起來。
于果也是個頭啊,頭兒吵起來,這就是信號啊,于是雙方動起手來。雖然后來都漸漸理智下來,并沒有造成更大的后果,但還是驚動了警方,一行人都被帶到派出所去錄口供。
在這個世界上,壞消息比好消息傳得快。又是互聯網時代,其實在他們被帶走之前,已經有人將現場拍下來傳到網上,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更有消息人士稱,是來自北方的一個豪門插手了G城一些行業,實施行業籠斷。
再往后,不知為什么,李愿的大名也在網上傳開。
問題越發嚴重了。
但周末卻對網上的消息一無所知,她還在為李愿的病情擔憂。想不出什么辦法,最后只能打電話了。為了這個電話她想了整整一下上午,終于打開舊手機撥通了李愿的手機。對方電話通了,對方問:你是誰。
多么熟悉的聲音,是他,周末很想放下電話,她的心像堵住了似地,她不知這次通話從哪里開始。是首行客套一下,再問候呢。還是直截了當問候。會不會讓他產生別的想法。
周末猶豫著,李愿說:你是周末吧。
周末覺得再不說話就不太好了,于是嗯了一聲,然后一說:聽說你病了。
是啊,但并不嚴重。
檢查結果出來了么。
什么檢查結果。
我聽張佳寧說你病得很重,正在作全面檢查。
哦,是么,是是,我一直……李愿突然結巴起來。周末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一個從來不會說謊的男人,哪怕說一句假話也會臉紅。她知道是張佳寧說謊了,張佳寧為什么要說謊呢,難道是李愿授意的。老板不授意,下面人敢這樣亂說么。
好了,我知道了,你多注意身體,再見。周末掛斷電話,關機。
周末重新打開電腦,一則新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這就是那則關于北方富豪涉嫌G城部分行業籠斷的報道。還配了一段視頻,視頻中出現了張西平和于果的影像。周末聯想到剛才與李愿的通話,感到很是氣惱。心里恨恨地說:張佳寧,你究竟哪句話是真的,我真服了你了。是不是有錢人都這么任性。從前的張佳寧可不是這樣的啊,于果更是一個溫和的暖男,可如今一個個都變得讓人不認識了。李愿,這都是你的功勞,你自己品質再優秀又有什么用,全被你的這幫下屬于給敗壞了。
周末正發呆,張西平來電話了,開門見山說了他的創業計劃,希望她在可能的時候去他們那兒散散心。他對周末說,他們家鄉現在是旅游重點試驗區,周圍的自然環境非常好,旅游資源豐富,前景廣闊。他還順便提到欠她錢的事,說一定會還上。但閉口不提網絡上熱炒的籠斷事件,好像那件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其實對周末來講,張西平這個人給她帶來的麻煩已經成為過去時。她想早點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忘掉,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此不要再聯系。但這里面又涉及到那筆錢,張西平每次電話都要提到錢的事,讓周末煩不勝煩,卻想不出什么辦法來解決。
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啊,讓張西平不要去想這現實么。張西平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一旦咸翻身,他是必定要還給她的。
可這也不是她的錢啊。本來是準備賣身的收入,可身又沒賣成,錢的主人也明朗了,是李愿的錢。可她與李愿又算什么呢,前男友,舊戀人,還是別的。也許當她和他的關系邁過那道坎之后才能定性,可誰知道呢。
周末感到腦子前所未有的亂。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想到一個人,這時又想到了。張佳寧,好像在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能和她說說話了。但她又是多么糾結啊,討厭的那個人,也是離不開的那個人。深愛的那個人,卻是恨得咬牙的那個人,人,怎么就這樣難處。
張佳寧也正為于果惹的麻煩而煩惱呢,不久前還信誓旦旦對老板保證。不會再惹麻煩。可這下又搞砸了,怎么辦,現在老板可能還不知道G城這邊出這么大事,要是知道了還不把他和于果吃了。所以,當他突然接到周末來電時,竟像揀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驚喜萬分,以至于說話都有些顫抖。周末問:怎么了,你是不是很冷,你到了克城么。
是啊是啊,我在克城,老板他不是在檢查身體……
電話里傳來周末呵呵的冷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