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來到餐館門口一看,那個賴坐在地上撒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西平,她的前男友。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混到這種地步。張西平也在第一時間認出,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他曾經最愛的女子。
周末,怎么是你。他說罷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撲撲身上的灰土,大咧咧地說:沒事沒事,我這是閑的無聊。行,那我走了,有空來家里坐。說罷轉身從一條小巷逃走了。看著他那破衣爛衫的背影,周末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哀。
唉,都混到這份上了,為什么啊。周末的心情因張西寧的出現變得特別差,再也不想呆下去,對張佳寧說:我們回吧。
張佳寧用奇怪的眼神盯了她一下說。菜都點了,不吃浪費。
那就打包回去吃,在這里我是沒有心情吃東西了。
張佳寧一邊開車一邊說;我說周姐,你完全不值得為這種人煩惱,別看他原來是個政府官員,現在就是個人渣。
我的事請你不要多嘴好不好。周末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太友好。
行行,我不說了,主要還是替你著想,怕你氣著了。
用不著你管。她更加不高興。語氣更沖。
張佳寧從來沒見她生過這么大氣,趕緊閉嘴,悶著開車。一直到車庫門口停下,也沒說一句話。按平時,他會下車給她開車門,等她下車后再關上車門,再將車開到庫里去。而這次有點反常,他沒有下車,也沒有說話,靜等她自己下車。
但周末似乎睡著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低著頭。張佳寧不敢造次,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能這樣靜靜等她自己醒來,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心急如焚的張佳寧只能看手機來打發時間。
周末醒來一看,天色都暗了,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張佳寧靜靜坐著在看手機。周末感到很過意不去,說。你怎么不叫醒我呢,等了很久吧。
沒什么,周姐,我看你是真困了,不想叫醒你。
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了。她說。不然的話你早就叫我了,也是,剛才在站臺街是我不好,不該對你那樣,我給你陪個不是。
用不著周姐,我沒有生氣,后來也替你想了想,開始理解你了。
你替我想,想什么。周末突然笑起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倒好,也替我想了,張佳寧,真有你的。
怎么,你什么也沒想,那你生那么大的氣又是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心情被他搞得很差很差。張佳寧,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不準玩虛的。
行,你說吧。
如果一個男人混得很差,遇到前女友卻很光鮮,他會怎么想。
這個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我是這個男人的話,我會遠離她,一是不想讓她看不起我,二是不想讓可憐我。但人與人是不同的,也許對有的人來說,前女友發達了,正好可以敲她一筆。
那么,你認為張西平屬于哪種人。
這個不好說,因為你們只是剛見了一面,他可能還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
好吧,那給你一個任務,去把他給我找來。周末說。
這不太好吧。張佳寧顯得很為難。
又不是來這里,約個地點,我要見他一面。
周姐,何必呢,我看就不要了吧。
你不聽我話了是不是。
好吧,那我去辦,不過,千萬不能讓老板知道,否則我死定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怎能跟你比,你曾經那樣對付老板,結果他還是來求你。我可不行,一個打工的。別看平時好得很,像一家人一樣,萬一哪點做得不對,翻臉比翻書還快。
行了,你去吧,我等你電話。還有,把那部捷達給我用。
行了,我去去就來。
不一會,張佳寧來電話了,說半小時后在東城餐廳見面。又說。我就不去了啊。
行,用不著你去,不過,我也提醒你,不能讓別人知道。
我哪敢,周姐。
周末開著那部老捷達到了東城餐廳門口,正在停車,看到張西平也騎著一輛單車來了。看到她在停車,便過來把單車支在捷達旁邊。干笑道:好久不見了。
她點了點頭,沒說話,徑直往餐廳走,他跟在后面,一直沒有再說話。
她先坐下來,并沒有招呼他坐下。他坐下后東張西望著,她并不看他,只是翻著點菜冊。叫來服務員,點了四菜一湯。點完菜說。你喝什么茶。
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鐵觀音吧。他說。我平時不喝茶的,今天破例。
你不是很喜歡喝茶的么。她問。眼睛卻不看他。
現在。他干笑。喝什么茶,吃飯都成問題了。
那你現在以什么為生。這是她第一次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變化很大,那種在政府機關養成的養尊處優姿態完全看不到了,典型的揀垃圾打扮。
我現在自由著呢,閑時揀垃圾,賣得多花得多,賣得少花得少,什么都不想,無憂無慮,也不要看誰的臉色。
嗯,看得出,你很自在。她說。身體怎么樣。
還好,沒落下后遺癥,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說這話還有意義么,張西平,我被你坑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都過去了,不要再提。、
那你今天找我來干嘛。他反問道。是不是討債來了,告訴你,現在我沒有錢還你。
你是這樣認為的么。
也許吧,反正我花了你不少錢。能不能告訴我,你那些錢都是從哪來的。
這你就不要問了。她說。又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找你干嘛,無聊,看到你了,就想談一談。這些年你都是怎么過來的,能說給我聽么。
怎么,可憐我是不是,還是恥笑我。要是的話,我就說,否則我有權拒絕。
就是要侮辱你,你說不說。她面無表情。
既然這樣,我就說說吧,也不枉你請我一頓。
張西平開始說他的經歷。
自從用你的錢治好我的病之后,我就出院了。這時我想到了回家。老家的事早就解決了,退賠的也退賠了,應該不需要再躲藏了。于是回了一趟老家,去單位辦了一下病退手續。現在我一個月能領幾百元工資,雖不多,但總比沒有強。但上次回家卻遇到了大麻煩,原來我一個老上級,也是后來的副市長,他被雙規了。家里什么東西都變賣拿去還錢了,但有還有一對老父母親需要養活。這個老上級過去對我有大恩,當年我從一個下面鎮上的財政所辦事員調到市里工作,包括后來提到副局長,無不沾了他的光。現在人家這么慘,我不能不聞不問吧。于是我作出一個重大決定,我把房子賣了。得了一筆錢,十幾萬。本來是準備拿來還你的,但不行了,要先顧眼前啊。于是我給了他家人十萬,自己只留下一點錢,想做個小生意,賺到錢后再還你。誰知,禍不單行,回到G城后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