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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就不要上樓了,在屋里待著吧。”楊媽媽囑咐道。
“是。”陳圓圓應了聲,隨即退了下去。
出了門,便看到云馨一臉歉意的守在一旁。
“圓圓,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媽媽會這么生氣,你還好吧?”云馨陪著小心問。
“沒事兒。”陳圓圓心下卻是計較了的,本想說“跟你挨的耳光比,我這兩個還算少的。”可轉念一想楊媽媽的話,便覺得爭這口閑氣實在無聊,吃了苦頭就賴別人,豈不是太沒出息了,有本事就自己扛著。
圓圓再看看云馨轉出一臉的溫和,軟語說道:“妹妹想哪兒去了,我怎么會怪你呢,只是命苦,以后多謹慎些罷了,再說,楊媽媽教導咱們那也是為咱們好,我這次帶累了你們受驚心里也過意不去呢。”
云馨聽了陳圓圓的話,心下大為感動,忙說:“姐姐以后,但凡有用的著妹妹的地方可盡管說,云馨在這兒只把你當做最親的人。”
“嗯,知道了,快去忙你的吧。”陳圓圓打發完了云馨便回了屋子,掩上了簾門,半開了窗,獨倚在窗邊,看著外間的景致,發起呆來。
臉上還有一陣陣的痛,細微,像絲絲縷縷針刺的一般。
圓圓心下此時并不覺得委屈,倒是踏實了許多,楊媽媽的兩個耳光和摔碎的一碗茶,就像一種暗示,一種命令,讓圓圓心里始終不敢確定的地方終于定了下來。
善良,廉恥,羞澀,矜持,美好,邪惡,荒唐,很多模糊的網,消散了,只剩下一個實實在在的詞兒,“活著”永遠留存在了這個十六歲少女的心中。
“我一定要努力活著,不讓任何人欺負自己,傷害自己。”陳圓圓心中想到,“原來青青姐臨死前對我的囑咐這么沉重。”
“我絕對不要像青青姐那樣被這個世間吞沒,無論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遵守自己對青青姐的承諾,便是天崩地陷,我也會盡力把自己照顧好的,仙界容不下我,凡間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我嫦娥的立足之地。”
陳圓圓看窗外正映著河堤上,一叢叢,綠柳搖曳,雖翠色動人,翩然有趣,卻免不了顯出柔弱態質,只得隨風而舞,風靜而止,全然做不得一點主,好一陣兒,圓圓便看著的有些煩悶,便仍舊回轉身坐在了床沿上,拿起框繃繼續繡花。
素白的絹面上,一桿芙蓉跳躍出水,孤單微曲的枝莖,頂托起一朵碩大艷麗的花兒,已然燃放的荷花,炫然恣肆的張揚著自己的美麗,空白處,一枚脫落的花瓣似乎正在下墜,看來真如一幅飄著清風的畫兒。
一針一針繡下去,陳圓圓覺得心也沉靜可許多,“荷花,多好,能安靜的開放在一片水塘中,也不得有許多的閑人隨意攀折。”
風起,窗前掛著的淡粉色紗簾飄了起來,帶進一陣清涼的香風,又混雜著桌上閑放的一杯毛尖茶,,淡淡的幾縷清香交織,屋內又透著瑩白的天光,圓圓迷惑了,在這樣的地方,過著這樣的生活,自己到底是在受罪,還是在享福,或者都是的嗎?
沒有答案。
多了許久,日頭漸漸降了下去,霞光燦然,粉紅色的落日余暉像胭脂一般涂抹在江南水鄉的景致上,圓圓聽迷樓又漸漸熱鬧了起來,不時傳來思竹之聲,“那談笑風生的客人們。真的就那樣開心嗎?”圓圓放下手中的繡花針,暗自思索,“說不定白日間也在哪個地方被人臭罵了一頓,可人總是會給自己找樂子的,而我們不過是些供人取樂的低賤女子,但是,……”
陳圓圓細想,“若我們只是任憑客人們欺負作踐,也不見得就能讓那些男人們心滿意足,倒不妨,只要我能把他們想要的東西給了他們,莫說欺負我,就是我欺負了他們,估計也沒什么大礙.”想至此處,圓圓恍然明白了顧媚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名頭了,“將欲取之,必固予之”。
看來,只要是塵世間的人,不管是干什么的,要想日子過的清楚明白些,這古圣先賢的書,還真的多看點才行,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了用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