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講經堂的時候,太后果然已經在了,我簡單請了個安,就趕緊就座,太后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略略點了點頭。
婆羅提大師卻是別有深意的看著我,月關變作的珠子微微發熱,我的心里有些被看穿的狼狽。好在他并沒有說什么,太后也沒發覺什么,倒是李嬤嬤賊頭賊腦的看了婆羅提兩眼。我有些心驚膽戰的跟著念經,雖然念的是什么壓根兒沒明白,但是沒有任何異常發生,看來這個年代果然是我們家族厄運開始之前。
大概念了有一個時辰,就安排我們早膳了。回想我來這之前的那個夢,似乎這個婆羅提大師有能力幫我穿梭時空,那我是不是可以求他幫個忙呢?
等一天的活動結束了,我故意慢了一步,待太后走遠了,我攔住婆羅提:“大師,弟子有些疑惑,可否請大師賜教?”
婆羅提毫不意外:“皇后娘娘請問。”
看看了四周,眾佛教弟子雖然并沒有看向我們,卻都在耳力可及的范圍內,于是:“大師,借一步說話。”
我倒是了解一點佛教,的確是一個引人向善的宗教,不知道我所了解的現代佛教教義與這個時代初初傳入的佛教差別大不大。
“佛教來自西方,不知在西方是如何看待非人類?”
“眾生平等,生死輪回,因果循環,但望一心向善,自可終成善果。”
“有人,生而無辜卻受盡苦楚,大師是否可解救?”
“前世之因,后世之果,種善因得善果,貧僧只能盡力導其向善,卻并不能免其今世之業。”
“如此甚好。”
我拿出月關變的珠子,“月關,你變回人形吧。”
聞言,月關欣喜的變回人形:“姐姐!”
我摸摸他的頭,“還不快拜見婆羅提大師!”
月關乖巧的行禮,婆羅提點頭:“請起!”
“大師不用如此客氣,還望大師收留小弟,這孩子今世所承之業還望大師助其終結。”
月關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我拉過他的手,語重心長的勸:“月關啊,婆羅提大師是達摩親傳弟子,能力非凡,佛法高深,你跟著他修行,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月關依舊不肯松手。
我有些頭疼,你說咱倆也不是很熟不是,你這么拉著我依依不舍是作甚?
看著這小正太眼淚汪汪的可憐樣兒,萌得我心里軟了又軟,只好再好聲好氣的哄:“乖月關,月關乖,你看你跟在婆羅提大師身邊,就能一直以人形存在啊,我再也不會逼你變回珠子了,而且你可以一直住在這里,這里管吃管住,冬暖夏涼的,四季皆宜,多適合生活啊。”
忽略婆落提略抽搐的眼角,我繼續:“這里人那么多,還有各種來進香的人,光是坐旁邊看著就會覺得很熱鬧很有意思不是。”
“那姐姐你會一直住在這里嗎?”月關眼里噙著淚,淚珠就那么恰到好處的要落不落。
我嘆了一口氣:“這里是和尚廟,我是女的,自然不能長住。”
“可是,我想和姐姐一起。”
“月關,沒有誰和誰是能一直一起的,你是小男子漢,要堅強,不能動不動就流淚,男兒有淚不輕彈,知道嗎?”,眼看著那漂亮的眼睛被泛濫的眼淚充滿,我很是無奈。
“嗯,月關會記住的。”小小的孩子故作成熟,鄭重其事的保證,卻讓我一陣心疼,其實真的只是小孩子而已,我也許不應該這么直白的不給他希望。
“我會在這里陪你,一直到你跟這里的人都熟悉了。”我折中的妥協了一下,“好不好?”
“好,謝謝姐姐。”小月關勉強破涕為笑。
晚上,我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是不是離宿命近了一步?婆羅提,月關,還有這個寺廟。
一宿輾轉,雞鳴時分,又該起床了誦經了。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宇文邕居然派人來了。
“娘娘,”來人確實是宇文邕身邊給我傳話的小太監,他先是規規矩矩行禮,然后鄭重其事的宣旨:“陛下有旨:突厥來使言思女甚,望速歸。”
呃,什么意思?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對我說的嗎?
突厥王思念女兒,讓我趕緊回京與突厥來使見面。
可是,我不解的抬頭望天,難道我不是假的嗎?
真正的突厥公主明明已經逃婚跑了啊,讓我回去不是指定穿幫嗎,不知道宇文邕想做什么。
小桃一臉欣喜的接過圣旨,對我行了個禮,“娘娘,奴婢馬上就回去準備。”言罷,就急急忙忙轉身收拾行李去了。
小太監機靈的四下瞅了瞅,悄悄靠近我,低聲道:“陛下還有旨。”
“什么?”我詫異,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兒。
“陛下讓奴才務必親自把這個交給皇后娘娘。”小太監笑的賊眉鼠眼的,遞給我一個精巧的小盒子。
打開盒子,是一只小玉瓶,剔透晶瑩,瓶身雕琢的星星很是眼熟,這分明是我桃木星的樣子,六角形的星星實在不多見。在這個時代見過我桃木星的除了不知所蹤的小狐貍就只有宇文邕了。
看著這個圖案,有個念頭疏忽浮上心頭:這個該不會是宇文邕自己雕的吧?
我搖搖頭,想什么呢,他當然可以派玉匠做啊。
可是這人莫名其妙送我個瓶子做什么,看著玉瓶質地還不錯,看樣子是塊好玉,連瓶子里面的一個折紙都看著很清楚。
呃,折紙?
打開折紙,我的臉驀地滾燙——“思甚,速歸!”
最后,在太后含義莫名的注視下,我離開了承天寺。這一路走的我心里忐忐忑忑的,除了即將要面對的突厥來使以外,我總覺得還忘了什么事,而這個事讓我一直心里不安。等我終于想起我忘了什么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禁宮門前。
哦,可憐的小月關,姐姐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