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憶若羽月
——她不信天,不信所謂的命運,更不信罪有應得。
女子赤紅的怒火似如虹的殘陽噴泄了整個天際,她手里的劍反射出攝人血魄的暗光,順著劍身淌下的血滴子在地上描繪出扭曲的錯亂血紋,在女子的身后躺著數(shù)不清的死尸。
金柱大門緩緩閉合,朱門的紅色是本身太紅,還是上面的血太過耀眼。
蓮剎踱著步子朝主屋邁去,她抬頭看了一眼天,如血殘陽——她的身影完全融入血霧之中,氣息冰冷。
蓮剎站在主屋的門口,聽著屋里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她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燒。
若羽月,顏若輕羽,皎潔如月,是蓮剎在無邊煉獄中唯一的守護的光。
她護他安全,守他安寧。她不允許被污穢染指的弟弟,全心全意照看的人,正不知羞恥地作踐著自己。
蓮剎影子定格在柵門上,隔著一扇門的屏障。
屋里亂榻,被褥不整。
姐姐來了。
若羽月早聽見了門外的動靜,他一直隱忍著,偽裝著,陪笑著。
可當蓮剎停在門口,他與她只隔一扇門時,他終究是慌了,失了神。
姐姐,別進來。
若羽月身旁的男人臉色一沉。
“你敢走神!”
說話聲粗獷,男人有著古銅色的肌膚,眼底暗藏著深沉的風暴。
男人高揚起手,“啪——”,重重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若羽月臉上
“嗯——”清秀的臉龐紅了一片,若羽月皺起眉頭,他的嘴唇烏紫,嘴角掛有殘血。
“找死!”
主屋的門轟然倒下,折斷的木架表面被凌冽的劍氣削得平整,蓮剎步入主屋,眼里的暗沉比黑夜還要深。
被突然的來人打斷了好事,男人起身抬頭看:“羅剎女——”
罩上里衣,男人的眼色也愈加黯淡,看似平靜地望著女子向自己走近。
蓮剎只掃視了男人一眼,目光就放在了若羽月的身上,從她破門而入開始,若羽月始終癱在床上,也就是身邊的男人從他手里扯起單衣時,都不曾抬起頭。
“抬起頭。”蓮剎步步邁近,一塊又一塊的淤青在若羽月白皙的皮膚上甚是扎眼。
“你在怕什么!你又在躲避什么!”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眼里的怒火映襯著嗜血的月華。
若羽月緩緩地抬起眼,看著她的目光像一灘死水。
“若羽月是你的人,羅剎女也不過如此——”
男人在旁嘲諷:“看在若羽月的面子上,不如我饒你一命?”
男人出手,上前扣住了蓮剎的握劍的手腕,男人巨大的力量讓蓮剎吃痛地抖動著手,她下意識出手還擊,另一只手卻又被握住。
好家伙!
速度竟然那么快,力量竟然可以那么強!有些能耐,她倒是小看了這個男人。
“羅剎女,你殺了本將軍府的人,本將軍該怎么處置你?”男人熾熱的氣息拂過蓮剎的面龐,“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你長的那么美,不如跟了本將軍?”
“享榮華富貴不好?”
“做夢。”蓮剎冷笑。
“今天我定殺了你。”
“可惜了。”男人更湊前一步,他加大了手里的力道。
蓮剎死抓劍柄,劍離人亡!
男人心里一驚,這女人竟然還能握劍不放。他若再加大力一分,女人的手腕就能廢掉。
“不過如此。”蓮剎握劍的手抖動得更加厲害,這句話是她咬牙說出。
“好,很好!”
男人不再同蓮剎磨蹭,欲將其殺之。
提氣運功之際,心口忽然一陣劇烈的絞痛,從心口位置向四肢蔓延,仿佛他的每一處神經(jīng)都被絞碎,濃稠的黑血很快從男人的七竅流出。
男人即刻放開蓮剎,摸到自己的血,踉蹌后退:“你下毒!”
蓮剎不屑地盯著他看。
“不,不對。”
不會是這個女人,從這女人進來到現(xiàn)在她不可能有這個機會。男人痛得蜷縮成一團,突然背過身,“是你!若羽月!”
“對啊,是我。”若羽月從床上爬了起來,從死寂到熱切,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對男人嫌惡。
“我早已經(jīng)在自己體內(nèi)種了毒,你每快活一次,中毒就更深一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好啊,是本將軍疏忽了。但就算今日難逃一死,也有你陪葬!”男人氣急敗壞。
“以命換命,這就是你們紅蓮烈取本將軍性命的把戲!”
“以命換命?我為何陪葬!”
“會死的只有你。”
若羽飛快地抽出床畔的利劍,劍身翻轉(zhuǎn),鋒利的刀刃在下一秒抵住了男人的喉嚨,“我是藥體之身,百毒不侵。”
昔日男人帶上戰(zhàn)場殺敵的寶劍,今日被若羽月拿在手中,即將成為刺殺自己的利器。
男人望著若羽的眼神里充滿了錯愕和不甘,“你怎么能——”
“呵呵。”
決然果斷,若羽月手中的刀刃瞬間滑開男人脖頸的皮膚,噴濺出的鮮血濺了若羽月一臉,像是紅梅在雪地里綻放。
劍從他的手心里滑出,落在了男人的尸體上,不再多看一眼。
他抬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血,糊開的血污濁了他本清秀干凈的面龐,實際上被污濁的,早就不只是他的臉了。
若羽站在原地,他抬眼看向蓮剎,喉結(jié)上下滾動,“姐姐。”
蓮剎靜默著走到他的面前,最初救下他,是因他一雙澄澈而又干凈的眼睛而震撼,可慢慢地,這雙眼睛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陰冷。
“還滿意嗎?用作踐的手段取他性命你滿意嗎?!”
“骯臟地糟蹋自己只是為了下毒?!若羽月,你的清白當真如此低廉!”
若羽安靜地聽著,沒有反駁,垂頭盯著蓮剎的手腕。
“你的手還疼嗎?”
蓮剎冷笑:“早知今日,昔日我便不該救你。”
“對不起。”
“可我不悔。”
不殺他,你會受刑,可殺他,你或許會沒命,只因為我想保護你。我沒有足夠的能力用“光鮮”的手段去保護你,所以只能骯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