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昏迷了七天,謝鈺她們便在金華宮守了七天。如今朝中事物暫由內閣處理,若有大事不決便上稟周太后處置。
面色蒼白的趙恒躺在那依舊昏迷不醒,謝鈺在一旁坐著照料他,兩位太后都就近暫時先住在了偏殿,離得近些,若是有什么事她們好及時趕來。
謝鈺看著眉頭緊皺的趙恒說不出什么情緒,喃喃道:“平時見誰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笑臉,如今睡著了倒是皺著眉頭了,方姑姑,你說怪不怪?”
方姑姑看了一眼,“這人只有在毫無防備的時候才會露出真實的情緒,可見皇上為國事操勞,心下擔憂。”
謝鈺微微翹了翹嘴角,“他倒確實是能算個好皇上,勵精圖治,勤勉自律,可惜也只能算是而已,私心也是夾雜其間。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嘛,誰還沒有個私心呢?”
方姑姑聽了這番意味深長的話看了看謝鈺,又轉頭瞧了瞧外邊,湊近謝鈺低聲道:“昭貴妃現在正在滿宮里找殺害王大人的兇手。”
“人找到了嗎?”謝鈺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個刺殺的兇手已經找到了,一個小太監,不過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然后又趕緊查找與這個小太監來往密切了人,發現這個小太監家中貧困急需錢財,而他家中前些日子正好發了一筆財,只是沒這個命花,全家都被殺了。”
方姑姑繼續道:“有人說看見內務府副總管張公公前些日子找過他,又命人去找了張公公,只是張公公受不的刑訊也死了。”
謝鈺微微一笑,“好一個死無對證,都死光了,怎么就那么湊巧,這背后之人倒也是煞費苦心了。”
她突然饒有興致的問道:“那趙婉不得氣瘋了?”
“來人報,昭貴妃將自己關在房門中閉門不出三日了。”
謝鈺皺了皺眉,“本想著借她的手除了鄭靜月,誰知道這一下發生了這么多事,這鄭靜月倒還好好的在那,看來想借她的手是不能了,如今趙婉怕是絞盡腦汁的想著查出兇手,顧不上她了。”
謝鈺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趙恒,“他倒是躲清閑了,要是有什么事直接一撒手什么也不用管了,我們往后的日子就要好好想想怎么過了!”
方姑姑想起此事也是憂心忡忡,“老爺他們現在還在前線,現在朝中大局都由周相把控,即使與我們家交好的官員想說些什么也是有心無力,太后,長公主都是周相的后盾,前面傳來消息,說他們打算立大皇子為太子。”
謝鈺并不驚訝他們這個決定,“諸皇子中他最年長,立嫡立長都應該他來當。”
方姑姑點了點頭,“要說親近當然是安貴嬪的二皇子與我們親近,只是二皇子年歲太小了,如今也不過三歲,這大皇子已經九歲了,確實是大皇子當太子才是名正言順。”
謝鈺心下卻有另一番思量,本來周相漸漸勢弱,黨羽都被清掃干凈,謝家漸漸起來,又有她這個皇后在,儼然是取代了周家,沒準哪天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周相又勢起,正好解了謝家前不得后不得的困局,當老大只是個吸引視線的靶子,遠沒有當老二來的自在。
想定了主意,謝鈺開口道:“既然合情合理,就不必再添干戈,一切都依太后的意思辦。”
“諾。”
方姑姑的神情有些為難,不知道怎么開口。
謝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么事便說吧,有什么不能說的。”
她便說邊用站濕的帕子擦了擦趙恒發白干裂的嘴唇。
方姑姑這才開口道:“咱們是想定了,這安貴嬪怕是沒有想好,剛剛奴婢去看她,聽她的口風怕是想讓二皇子爭上一爭。”
謝鈺擦著的手一頓,臉板下來,沉聲道:“這個節骨眼鬧什么鬧,若是皇上好好的,等到皇子都成人興許還有些戲,現在皇上生死未卜,只有嫡長才能讓天下信服,她也是昏了頭了,你去跟她說,讓她安安穩穩的養胎,別想東想西,有二皇子在自有她的好日子過,水中花鏡中月,抓不住就不抓了。”
“諾。”
“事不宜遲,你即刻便去吧!”謝鈺道。
方姑姑點了點了頭,抬步出去了。此刻殿內就剩下了謝鈺和趙恒。
謝鈺伸手摸了摸他皺著的眉頭,又拿了另一張帕子擦了擦他頭上的細汗,遠遠看著一副伉儷情深的畫面,讓人心下感動。
在看到他躺在那兒的時候她心情是復雜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他生還是想他死?現在看到他暫無大礙卻昏迷不醒她的心情還是復雜的,她依舊不知道自己想他生還是想他死……
在聽到暮山青說他撿了一條命回來的時候,其實她是松了一口氣的,對嗎?她捫心自問,卻不想知道答案,她神色復雜的望著他,帶著溫柔的殺意低聲道:“趙恒,最后一次,你若再敢欺騙我,我定不會放過你!”
趙恒的眼睛動了動,謝鈺先是一驚,隨后靜靜的看著,見他神色緊張,似是在掙扎,好像眼睛快要睜開一樣!謝鈺不緊不慢的在他后脖頸處劈了一下,趙恒又安靜了……
謝鈺繼續拿起帕子擦著他額頭上剛剛又冒出的細汗,幸好本宮幼時便跟爹爹學了幾招,未免你聽到什么,你便當這是一場夢,繼續睡吧!
想著暮山青的話,她又嘆了口氣,這陳小儀確實狠辣,用那么兇險的毒,幸好本宮躲開了!她低頭看了看趙恒,可惜了,往后你就得身子孱弱,久病纏身,怕是連騎馬也騎不了了,你治好了你兒子,如今又輪到了你自己,到也是公平。
她在心里感慨著,慶幸著,卻又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一個她永遠也不會問出來的問題:趙恒,如果你知道今天這樣的結局,你還會與……
想到這她的思緒一頓,停了下來,謝鈺搖了搖頭,把所有雜念都甩出去,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哪來的那么多如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