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親王陸少琮此人,我本就懷著心意去接近他,他這么主動我求之不得,也就水到渠成。
這一趟,我本來是出來散心的,誰知越散越糟心。
出門順著云河走了許久,回過神時已經到了當初柏叔酒館那條巷子外面,我心里一顫見巷子口人來人往很是繁華這才鼓起勇氣走進去。
巷子里充斥著陌生人,幾乎全都不是當初的那些居民了。來到柏叔酒館的舊址,那里已經新建了一個木質小樓,還是酒館叫醉夢生。
醉夢生,醉夢生,醉了方能美夢生,好名字。
我走了進去在二樓找了個靠河的雅間,點了盤花生,點了盤鹵藕。看著外面云河上船只來往不禁郁從心起愣愣地出了神。
深冬的河邊柳樹早已變得稀稀疏疏的,河面倒沒有結冰。再過十幾天就是年節,風有點涼,街上人卻很多,河的對岸還是一家皮影戲攤子,此刻圍了一圈藍布,里面咿咿呀呀地唱著小曲臺詞,外面則繞了一群野孩子放鞭炮。
“啪!”外面再繁華也沖不淡深到心里的憂愁,我把茶杯按在桌上。
“這位小相公?!毙《瞄T叫我,我回頭看到他立于門前手上一件綢緞斗篷奇怪地盯著我道,“有人托我將這件斗篷給你,說天涼風寒,小相公你啊要保重身體?!?p> 我心驚了一下,在這能碰到誰?
隨即點頭讓他拿進來,付了點跑腿錢,他便自覺關門退下。我捏著那柔滑玉色云紋面料,突然從斗篷中滑落出一朵干花,我彎腰拾起?;ò觌m已干枯,但是這個花瓣頗有些奇特,好像在哪見過。我略為回想了一下,恍然。這是睿親王府上湖心亭外湖中生長的青笖花。心中頓覺幾分暖意。
立刻召回那小二:“去把那位公子給請過來?!?p> “誒?你這個小相公,怎么知道是位公子不是個姑娘呢?”他朝我開玩笑,“人家早走了。”
什么?姑娘?除了睿親王誰還會有機會采摘這花?不禁詫異:“姑娘長什么樣子?”
“哦喲,簡直是位玉一樣的美人呢,我可沒見過這樣的美人呢!打扮像個仙女,可美了,像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小二說來說去也就是夸她漂亮,至于怎么個漂亮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末了見我一臉愕然還不忘補一句:“我看倒是和俊小哥你挺般配的,該不會是小哥你相好?”笑的極其曖昧。
……
這小二還挺無聊?我道:“興許……是吧……”邊將干花和斗篷收好,邊把小二推出去。
美女?要說睿親王府上美女還真多的是。可夫人打扮的就不對了,別說王妃了,睿親王哪里來的侍妾……
仔細一想,侍妾的話硬要說也不是沒有,有!且僅有一個……
那就是——云黎,但云黎沒道理見了我不進來的!
思來想去,終究沒解。天色漸漸暗了,河邊開始點燈。
“爺,這邊請。”門口又傳來小二的聲音。我以為是隔壁房間的客人,可剛撇頭看窗外,門卻嘎吱開了,我回頭——睿親王一身灰色斗篷踏風而入。
小二添了副碗筷便退下了,我驚訝地看著睿親王不知所措:“爺怎么來了?”
他眉毛輕輕一挑:“不是你讓我來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搖頭:“沒有沒有?!闭Z罷又覺得沒說對,他來我本該高興才對,又補了一句:“我不是這個意思?!?p> 他溫和一笑,將斗篷取下放在一旁:“沒事,坐?!蓖蝗痪皖┑轿疑磉吥莿e人送來的斗篷,和其面上的干花,他很自然的拿起干花,指尖劃過,我嗅到了他身上一股熟悉的香橛樹的味道。
“清苡花?”他問。
“是的。”
“洛嬋在我府上時候可沒閑著?”
啊?我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摘的,是有人送來的斗篷里滑出來的,我也……正好奇……”好奇這人誰呢!
“別人送來的?”他拿著仔細看了一下。
“聽聞還是個女子?!?p> “女子?”
“我沒見到人,小二送進來的,好像還是個美人?”
“美人?”他盯了我一眼。
他盯我干嘛?我又問:“王爺知道是誰嗎?”
他不動聲色把清苡花放下,點頭:“大概是知道了,看來我也是被她叫來與你碰頭的。”
這都能認出來?
“是誰?”
“雪瑩?!?p> “誰?”
他笑了笑,良久,答:“清妃?!?p> 我腦袋里亂麻又多了一根:“王爺是說清妃在你府上摘了花然后跟蹤我最后讓你來碰我?”
“不是。”感覺他眼里微微有點對我這個推理的鄙夷,“她沒在我府上摘過花?!?p> “可是……”我指著那朵干花。
“這是靖州特有,她本來就是靖州人。再說,現在不是清苡花開的時節。”
“那我誠然想不通清妃娘娘為何要送一個斗篷給我了?!?p> “我看她是要給你這朵花才是。”
“給我花做什么?”我詫異,捻起花瓣對著光仔細看,沒看出什么名堂。
“絕對不是拿來吃的?!?p> ……
我悻悻地放下花瓣,坐好:“那是為何?”
睿親王頭微微一偏,直言:“試探之用。”他說罷一指我身后斜對面一處小木樓,道,“看看你能不能認出這朵花?!?p> “然后?”
“然后就知道你到底,嗯?!彼f到這似乎在措辭,“是不是我的人?!?p> “王爺,可是我在外人看來是男子啊!”我震驚了。
睿親王眉毛微蹙,似乎對我的這種反應有些無奈:“洛嬋想成什么了?”
“……”我羞愧到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天啦,剛才我對睿親王說了什么!
“不過我既然來見到洛嬋了,那就聚一下也好,反正我也有事要與你談。”他不甚在意地笑道,“也讓她知道,你在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