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睿親王,可是來到王府卻被告知睿親王城郊狩獵還未回來!
他竟出去狩獵了。
“容大人不必擔心,想必罷官只是一時。”莫了輕松地看著我道,“容大人稍安勿躁。”宋遠錚不在,王爺也不在府上管事就由她暫代,我承認莫了是個能干的奇女子。
“他,知道了嗎?”我小心翼翼問。
莫了嫣然一笑,反倒問我:“還有什么王爺不知道呢?”
我心了然:“那可留了什么話給我?”
莫了答:“妾身已經轉告給大人了,王爺說請大人稍安勿躁。”
莫了生分的態度和語氣讓我覺得原來睿親王府也如此陌生,我才發現我身邊除了他竟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一走我就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莫姑娘,我想去見王爺。”我再次重申。
她略帶驚訝,看了我一會竟點頭笑到:“如此,王爺在西郊族山,如今似乎不大好找。我替容大人備馬,容大人請便。”
“多謝莫姑娘。”我起身告辭。
西郊族山,自來皇家獵場,只是此片區域相比另外幾塊山勢陡峭許多,所以大多數時候此處都是被皇室遺忘的獵場,加之初春山頂上積雪還沒化開,除了睿親王大概就沒人想到要在此時此處打獵了。
剛到山下便見到睿親王儀帳,進了才知他們也是奉命在此等候:“先生真要見睿親王?這與睿親王約定下山的時間還有五日呢。不如我派人引先生上去如何?此時據天黑還早應該能到山間驛館。”
我看了看下午和煦的陽光,道:“好。”
山路一路蜿蜒,才向上不到兩百米兩邊松樹越發密集,馬兒也吃不消了,只得下來步行往上。
不過還好此處尚未積雪,有點冷罷了,那引路小廝邊牽著自己的馬邊回頭道:“先生要跟緊小的了,這路不好走,稍不注意走丟了就麻煩了。”
我拍拍手中牽著的馬笑到:“沒事,這點路還能應付,還得多久?”
“估計還得一兩個時辰,我們得走快些,要在天黑之前到,不然晚上山上豺狼黑瞎子可厲害,說不準還有大蟲呢!”他說的津津有味,突然回頭:“容先生你說……容……容先生?人呢?!”
我看著眼前半人高的荒草心中焦急起來,剛才不知馬兒被什么吸引住,一瞬掉頭拉都拉不住。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如這一片雜草中,如今馬兒跑丟了我也跟丟了。
已經在這轉了好幾圈感覺越走越遠,時間也一刻刻浪費殆盡。耳邊貓頭鷹咕咕咕咕開始環繞,這是夜晚來臨的標志。
縱然沒有聽到那小廝豺狼之語這山間夜晚我憑常識也有些害怕了,真不該就此冒冒失失地上來,如今怎么辦?
想生火,手中除了馬鞭竟然一無所有,想爬上樹去,但就憑我這體質,松樹又高又直根本爬不上去,難道就要在這荒草里過夜?我怎么有一種會被各種野獸分尸的感覺!
“救命啊!”眼看月亮慢慢爬上來,山間充斥著各種“風吹草動”的聲音。我不禁壯膽地叫了一聲,除了回音再無回應。
或許太過緊張走了一陣竟然發現帽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掛掉了,頭發完全散了加之不慎崴了腳,整個人狼狽不堪。
完了。
我一瘸一拐找了一塊較為開敞的地方,握緊手中馬鞭,背靠一棵大松樹,警惕地看著四周,今夜看來只有保持警惕不睡了。四周很快黑的我連對面不足兩尺之地都看不真切了,山上溫度驟降,起了濃霧,我裹了裹身上大氅,領子還是進風,沾濕了衣服,后背冰涼。
長這么大我從未一個人經歷過夜晚在深山里,隱隱聽到遠處狼嚎讓人心驚膽戰。四周黑暗漫無邊際感覺如同隱藏著無數妖魔鬼怪稍不注意就會從中撲過來將我撕成碎片,我的神經在經過這大約一個時辰的僵持中繃到極限,稍稍一動就可能完全崩潰。
“咕咕咕!”一只貓頭鷹撲騰一聲扎入草叢中那聲音終于將我最后緊繃的神經挑斷。
“啊!”一聲尖叫伴隨著我內心的崩散驚飛一陣陣飛鳥。我已經無力在支撐著站起,雙腿一軟癱倒在冰冷的地上,開始發狂,哭拿著馬鞭亂舞,就像我稍稍一停就會被猛獸鉆空子撲過來。身邊被我弄出的嘈雜包圍,似乎越發嘈雜。
突然馬鞭似乎絆住什么東西,拉不動。
我大聲尖叫,甩開它雙手胡亂抓。再后來手也被鉗住動彈不得,野獸來了,野獸來了!我聲嘶力竭大叫。
突然,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香味將我緩緩拉回現實,耳邊漸漸傳來:“洛嬋!洛嬋!”
我睜開眼,借著火光我朦朧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此刻就在我面前一手抓著我兩只手腕,另一只手使勁搖我肩膀,關切溢于言表。
睿親王!
我愣了一下,下刻不顧一切再次撲到他懷里,大哭出來:“王爺?王爺!”
他撫著我的背,十分溫和道:“不怕沒事。”
待我哭了會鎮靜下來,才緩緩抬頭發現周圍就他一人。
卻聽他問:“你怎么一個人到這來?”
我還未止住哭,死死抓著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我想見你,可是我走丟了,四周很黑我害怕……”
他拍著我的背:“沒事沒事,我知道了。”
我從他肩膀上離開,看著他月光下的臉,心徹底安定下來:“王爺,我剛才失態了……”
“沒事。”他對我笑笑,十分地安穩人心,“幸好及時找到你了。”
我羞紅了臉低頭,岔開話題:“王爺也是一個人?”
他聽后點頭,道:“聽到領路人來報你失蹤了,這才出來尋你。在路上發現你的帽子,想必你頭發散的狼狽叫人看見就不妙了,便叫人沒有跟過來。”
說著他從身后拿出我的狐皮帽給我戴上,扶起我,“能走么?”
“腳有點疼。”我從未見過他這么溫柔體貼的一面,不禁有些飄飄然。
“那等一下。”他四顧一下,找了一個空曠處打燃火折子。“嗖!”一直煙花直沖天際暴裂開來絢麗異常。
他拾起干草在我面前用火折子點燃,然后投入幾塊枯枝,見火光起來,這才在對面坐下:“得等一會,他們會過來的。”
火光有些刺眼,我過了很久才適應,隔著火光望著他的臉心里是從未有過的安定:“有勞王爺了,我無地自容。”
“洛嬋。”他停了一會,微微一笑抬頭看我,“你終究只是個女子,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過堅強。”他的手撥弄著篝火,動作嫻熟一點不似長期養尊處優的皇室貴胄。
是啊,我終究只是個弱女子!
這一陣子當容安,我竟忘了這一點。
想起被罷官,想起皇帝,想起朝廷的一切,我一愣,有些難過片刻低頭輕聲回答:“也是呢,我不是真正的容安。”
他聽出我話外之音,停下手中的活動,俊眉微蹙盯著我:“難為你了。”
“不為難,只是我高看自己了。”說到這件事,我委屈得頭往兩膝縮了縮。
“你做的很好了。”睿親王起身走過來,我看著他坐到我身邊解下身上的大氅蓋在我肩頭。
“王爺使不得,您貴體……”
“你身體瘦弱倒是容易著涼。”他雙手按在我肩頭阻止我取下,“我無妨的。”
大氅帶著他的體溫,感覺自己被環抱了一般,我心徒然增了好幾拍。
“洛嬋,這天底下都是皇帝的,誰人不是玩物?”他突然來了一句,“不可以因為這些事情跟圣上生怨。”
“我不怨他,我怨我自己,太輕率。”我看著睿親王,他表情親和我才敢繼續說下去,“皇上與父親諸多相似習慣,我情不自禁將他當做我的長輩,我也愿意去真心關心他,輔佐他……”
“洛嬋……”睿親王聽到這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打斷我,叮囑道,“皇上永遠是皇上,你只能敬他,切莫生出其他的感情。這是大忌。”
我聽著兩行眼淚就流下來了:“我知道了。”
“也難怪你,這句話連我也要時刻謹記于心。”睿親王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沒事,你做的很好了。”
“王爺也只是敬皇上嗎?”
“我。”睿親王笑了笑,“我敬他為皇上。”
“那作為父親呢?”
“皇家的人只有君父,哪里來的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