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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英雄傳

第四十章 臨危受命

大行英雄傳 鳳偶 15571 2019-02-14 10:26:37

  那幾個使節神色遲疑的顧盼著他們幾個,幾個互相推諉說:“你先說,你先說。”相爭不下,誰也不肯先宣讀。內中一個眼珠一轉說:“先說好事,還是壞事?魚大人,這個,這個?”朝恩道:“那就先說好聽的罷。”當中一個便上前兩步,攤開圣旨,見他們都一個個好大的官架子,也不敢說跪聽接旨什么的了,便說:“皇帝詔曰,檢校尚書左仆射,相衛節度使薛嵩娶妻大婚,朕甚欣慰。念其歸唐獻土有功,特賜其夫人張雁為三品誥命淑夫人,爾宜勉之,欽此。”

  薛嵩一笑道:“皇上聽誰說的我娶得是張雁?”張雁與崇堯微微一笑,崇堯心下著實感觸,張雁為了他竟然與誥命夫人之分失之交臂。張雁握住他的手,含笑而已,甚是甜蜜,心里哪里在乎這個封賞。崇堯曉得她心意,愈是敬愛張雁。那個使者道:“錯了。”薛嵩拉過紅線,說道:“我的夫人是紅線。”朝恩道:“那不就得了。把圣旨上的名字改過來不就成了么?”當下把圣旨接過來,交給薛嵩,說道:“自己改改罷,省的列為還要東跑西跑的。皇上御筆批的過來么?薛將軍莫要嗔怪才是。”薛嵩道:“豈敢。”朝恩道:“好事說了,那就說說還有還有什么旨意。宣讀給哪位大人的,就宣讀罷。”

  內中一個說:“我先來罷。”也不攤開圣旨,只說:“皇上有命改調河南諸道副元帥李光弼統領河南諸道兵,趕赴徐州上任臨淮節度使,保證運河水道暢通,坐鎮臨淮,就便鎮壓浙東袁晁。欽此。”光弼好生失望,說了聲:“領旨。”將圣旨接了過來。

  又一個說:“仆固元帥,你也有份。”宣讀道:“朕念朔方節度使,太常卿,大寧郡王,天下兵馬副元帥仆固懷恩平亂有功。擢以功遷尚書左仆射兼中書令,河北副元帥,朔方節度使,加封四百戶。”又一紙詔書,宣讀道:“戰事結束,命仆固懷恩送回紇兵馬回國,然后駐兵汾州,等待朝廷詔命。欽此。”仆固心道:“這是何意?罷了我兵馬元帥的職務,又教駐兵汾州,不許進京。是忌我功高震主麼?”甚是悵惋。

  又一個說:“魚大人也有旨意哩。”朝恩道:“說罷。”那個說:“皇上命你即刻返京,面圣述職。”朝恩道:“我知道了。”另一個望了崇堯一眼說:“最后一封詔書不用宣讀了罷。”朝恩接過去看了一眼,顧盼著光弼,薛嵩,崇堯等人,嘆一聲道:“還用宣讀么?呂崇堯是功臣,那還用抓么?再說早都跑的沒影了,上哪找人去。”眾人心道:“李輔國伏法,程元振掌握禁衛軍,權勢熏天。朝恩回朝必是兩虎相爭耳。”昱人拍著手,倒笑了起來,說道:“大唐帝國李林甫,楊貴妃,楊國忠,安祿山,史思明,先皇李隆基早先叱咤風云的人物都死了。眼下的風流人物可多在此了。此時若是有個尚描丹青的把列為都畫進去,可不是一副大朝風流人物圖么。”

  朝恩狠狠瞥了他一眼,向那幾個使節說道:“宣讀的都宣讀了,回去罷。”徑自乘轎去了。光弼道:“昱人,別說笑了。我要去徐州赴任,可與我一道去,小住幾日。”昱人道:“此言正是,我便搭上你這條順風船了。路上也不寂寞。”仆固便向薛嵩辭別,帶了隨從打馬離去。薛嵩跟紅線向崇堯,張雁揮手送別,想想那么多年恩怨情仇,沙場上拼得你死我活,到而今又儼然成了故友,百感交集,真是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光弼,崇堯等人返回客棧。時有一騎急急而過,叫道:“禍事了,禍事了。”崇堯一把扯住道:“甚麼禍事,恁麼驚慌?”那人下馬回稟道:“八百里加急,吐蕃率領吐谷渾,黨項,羌各路兵馬二十萬入寇大震關。之前河西隴右空虛,盡被侵占。而今又大舉進犯進逼奉天,武功,京師震駭。傳檄四方,號召各鎮將領馳援京師,共御吐蕃。”昱人道:“吐蕃入寇,恁麼緊要的事,為甚直打到武功才發覺。”

  光弼冷笑:“程元振這個奸賊隱瞞著,誰能曉得。皇帝做了階下囚,恐怕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哩。”崇堯道:“吐蕃侵我疆土,殺我朝百姓。我們不能坐視。”昱人睜大了眼睛道:“八哥,你瘋了。你都納印解甲,要回家去了。舜王坪兵馬都解散了,我們還是通緝犯,莫管他罷。”崇堯道:“不打退吐蕃聯軍,我回去也不能心安。十二弟不想去,便留在這照顧好家眷,我去走一遭罷。”光弼卻是躊躇不則一言,說道:“我且去了徐州再處。”崇堯,昱人見光弼不為所動,大是詫異,尋思:“大帥無意出兵勤王,也心灰意冷了?”

  張雁向崇堯道:“相公,你這一去不是自投羅網么?”崇堯道:“死生有命,我不能看吐蕃國屠殺我朝黎民而無動于衷。何況我問心無愧,被人污蔑為罪犯,不能這么不清不楚一走了之了。”昱人道:“也是。程元振這個奸賊,不搬倒他,咽不下這口氣。”又向張雁說道:“張雁,我家娘子,香怡母子托你照顧了。”一頭說,一頭已回到客棧。昱人教那幫兄弟們將行李都搬到光弼官船上,去徐州。簡良道:“我也去罷,好有個照應。”崇堯道:“十三弟,等我們回來罷。”簡良道:“只怕程元振要加害兩個哥哥。”崇堯道:“我捫心自問沒有做對不起國家的事,量他不能把我怎樣。還有十二弟呢,朝堂上也有忠良耿直的大臣,我們不會吃虧。”

  盈盈含淚道:“相公,你要仔細著些,莫中了賊人圈套。”昱人笑道:“你相公命大,料無大事。倒是天氣冷了,你要多穿些衣裳,莫著了涼。”盈盈點頭,說道:“再看看留哥一眼罷。”昱人感傷抹淚,摸了留哥的頭一把,強笑道:“好像死別似的。”留哥道一聲:“爹,你別走。我娘傷心。”昱人道:“留哥,爹不在,你要好好照顧娘。”留哥點頭道:“誰欺負我娘,我就跟他拼命。”昱人笑道:“好。像爹的兒子。”

  張雁亦是向崇堯說:“相公,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就不能不去么?妾身求你了。”崇堯道:“娘子,我這一去多則兩月,少則一月便回來。你要好自珍重。”張雁見他去意已決,眼淚汪汪道:“妾身便在此等你回來。”張鶯道:“姐夫,莫教姐姐依門懸望,早日回來。”崇堯抹淚上馬與昱人取道望西而去。張雁跌足叫苦,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掉了下來。光弼見他們去了,好不慚恨。當下盈盈,香怡,簡良等人帶了箱籠,搭上光弼官船,去了徐州。

  卻說莫南逃得性命,自為僥幸,殺了一戶人家,躲在其家十數日,自料風聲不甚緊了,方才起身上路。一路走的餓了,見一戶人家炊煙裊裊,提了劍徑直到了那家里。那個主婦正從廚下出來,端著米湯去喂嬰兒,乍見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好不驚慌,叫道:“你是哪個,來此干甚?”莫南笑道:“走的餓了,討碗飯吃。”婦人見他神色不善,嚇的說:“鍋里有,自己盛去。”莫南驀地變色,拔劍道:“你給老子端來,快去。”婦人哪敢不依,徑自去盛了一碗。莫南哪管咸甜,拿筷子便吃,狼吞虎咽吃罷,起身便走。那婦人躲在一旁,自語道:“想必是鬼子兵,我須去報告里長。”莫南耳朵敏銳,聽了此話,怒發沖冠的返回家中,叫道:“我好意留你一命,反倒要報官害我。須留不得你。”

  婦人嚇的要跑,早教莫南趕上,一劍戳翻。婦人只尖叫一聲,便魂游地府了。莫南見那孩子在炕上嚎哭,冷哼一聲道:“又是一個沒娘孩子。”不管他死活,歸劍入鞘,大步走了出去。莫南尋思:“天地之大,竟無我立錐之地。我去哪里好呢?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一步步望西而行,非止一日,翻過了太行山。聽人說:“仆固送走了回紇兵,數萬朔方兵駐軍河東。朝廷下詔教他入京,他遲遲不去,是不是要造反啊。”莫南又行了一程,又聽:“中使駱奉先,王翊宣慰回紇回來,將軍留他吃飯,似乎別有居心哩。”莫南道:“我去殺了呂崇堯,白昱人不為稀罕。倒要教桀驁不馴的仆固懷恩反唐,弄得他國無寧日,方才泄氣。”打定主意,徑自來到河東。

  那時數萬朔方軍駐扎在河東汾州,等待朝廷詔命。莫南聽得說駱奉先,王翊尚在仆固府上飲宴,尋思;“正是時機。”潛身來到仆固府邸,閃在暗中看那仆固與駱奉先,王翊把酒言歡,仆固乘興舞劍。駱奉先,王翊嚇的面容驟變,強作歡笑,以彩頭相酬。仆固大喜道:“且住一晚,明日再走未遲。”奉先道:“皇命難為。”仆固興頭上,卻是不允,教人把他們的坐騎牽走。兩人無奈,只得住在館驛。

  莫南潛入館驛,來到王翊房中。王翊驚訝道:“足下是誰?”莫南笑道:“仆固將軍有命,叫我來送你去見閻王。”王翊尋思是怕他泄露仆固與回紇勾結的事,待要呼喊求救。莫南拔劍疾步趕上去,一手掩住他的嘴,提劍戳入他的胸膛。王翊目眥欲裂的盯著莫南,口鼻中唔呀兩聲,便已命喪黃泉了。莫南將他摜在地上,將劍上的血在他身上抹去。

  入夜,奉先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道:“魚朝恩奏稱仆固要反,辛云京也說他想要造反。他強行留我是否別有居心?”想到此倒吃一驚,再也睡不著。忽聽窗戶聲響,喚道:“中使大人。”奉先醒覺道:“是誰?半夜三更叩窗作甚?”莫南在窗外道:“我是無名小卒,只為大人須臾便有殺身之禍,故而前來提醒。”奉先道:“是仆固要殺我麼?”莫南道:“仆固已經殺死了王翊大人,馬上就要來殺你。我來接應你逃出去,快回京城去報信。不要遲疑了。”奉先嚇得汗流浹背,趕緊起身輕輕推門出來,急急奔到王翊房間,見果然是死了。無暇致詳,嚇得倒頭就拜,懇請莫南搭救性命。莫南扯他起來,當下扶他翻出墻外。奉先施禮道:“有勞壯士搭救,敢問尊姓大名。”莫南道:“中使大人快去,莫要為我擔憂。”奉先只道性命攸關,趕緊乘馬望南疾奔而去。

  莫南歡喜拍手道:“我計成也。”忽聽兩個兵叫道:“誰在那里發笑。”端著刀槍徑直走來。莫南道聲:“我是李莫南,正要求見大寧郡王。”兩個嚇一跳,失聲道:“三,三尺蛇李莫南?”拖了刀槍撒腿就跑。莫南笑笑徑自從大門而入,滿院兵將吆吆喝喝,火把照的有如白晝,都畏懼于他的武藝,不敢動手。范志誠道:“李莫南。你別囂張。”莫南道:“我來求見大寧郡王,不是來打架的,慌什么?快去稟報。”

  其時仆固聞報,已是穿衣起床,仗了刀奔了出來,一見眾將這等模樣,厲聲道:“還不與我拿下?”莫南把劍拋在地上,笑道:“綁罷。”一璧廂眾人一擁上前將他五花大綁了。仆固甚是怪異,叫道:“來送死么?明日就把你正法。”莫南自若道:“只怕郡王有性命之憂,還不曉得哩。”仆固一震道:“且說我有什么血光之災?”莫南顧盼左右道:“不好明言呢。”仆固尋思:“魚朝恩陰險狡詐,見我立功,便誣告我有反情。他這話不是空穴來風。”當下屏退左右,請他正廳上坐了。莫南道:“將軍功高震主,那些奸險小人誣害將軍。將軍何不抱本上呈,辯明冤屈。可看皇帝會不會殺掉那幾個奸賊,便知我所言不謬了。”

  仆固笑道:“你窮途末路,尚欲挑唆我叛唐耶。來人,把他打入獄中監候。待我稟明冤屈,教皇上殺了那些奸佞,就拿你開刀。”左右徑自將莫南綁縛。莫南笑道:“我是好意前來救將軍,奈何不聽忠言,自取其禍哉。我一死不為大事,可嘆將軍自斷一臂耳。”仆固懶得聽他饒舌,教人拖去監獄。仆固道:“快請中使大人來,我有話說。”少時,來報道:“御史王大人教人殺了,中使大人連夜跑的沒蹤影了。”仆固跌足叫苦:“壞了也。他一定是以為我要謀害他,就跑了。王大人又死在我這,我便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駱奉先回去之后一定在皇上跟前說我要害他,證實我的反情。”急忙教人去追,已是不知所蹤,追不到了。

  志誠道:“將軍快寫封辯白奏章送去京城。”仆固道:“我有大功,不怕他們誣害平人。我還要皇上殺了魚朝恩,辛云京,駱奉先三個。”當下寫了奏章,教人快馬帶去京城。未數日得到回書,仆固接到回書,一目十行看罷,擲書于地,大罵:“皇上不為我殺了奸賊,倒要息事寧人。加封我做什么太保,賜鐵卷,繪圖凌煙閣。我不稀罕。”志誠道:“皇帝賢愚不分,忠奸不辨。聽信佞臣蠱惑,我等離死不遠矣。”仆固流淚道:“我為國家立下大功,卻教我蒙受不白之冤,不為我殺了奸賊。還猜忌我有異志,我死后沒臉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其母聽說此事,前來質問:“我兒為何不進京見駕,道明冤屈。在此空是焦急,也是沒用。”仆固道:“非是我不想去朝見,程元振,魚朝恩哪個不是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未數日御使大夫裴遵慶前來宣慰,好言相勸,說道:“皇上甚是記掛將軍,推心置腹教我來請將軍回朝。必然為將軍雪冤耳。”仆固大是感動,失聲痛哭道:“我與大人入朝謝罪。”便教人將莫南押到,當著裴遵慶的面殺之,以表忠心。莫南教綁縛刑場,大聲道:“仆固懷恩,殺了我,你也性命不保了。豈不聞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耳。”

  志誠教刀斧手,且慢動手,急急來向仆固說道:“將軍,你去了京城,恐怕遭了魚朝恩之流的毒手,還望三思啊。”懷恩尋思:“我再問問裴遵慶,也好。”遂召來遵慶,說道:“大人且回京師,只要皇上送來魚朝恩,駱奉先的頭。我馬上殺了李莫南,隨大人入朝。還望不辭辛苦,去走一趟。”遵慶怪異道:“將軍何出爾反爾耶。”仆固道:“無他,懼死耳。”遵慶道:“將軍,當斷不當反受其亂,莫遲疑了。”仆固不禁勃然色變道:“大人請回罷。”遵慶只得辭別,乘馬返回京師。志誠道:“李莫南,如何處置?”仆固道:“囚回監獄,慢慢再處。”

  其時仆固瑒來見仆固,叫道:“父王,朝廷猜疑我們。奸人挑唆皇帝,禍不可測了。不如反了,割據河東,才是上策。”仆固道:“我兒言之有理。不是我仆固要反,是時勢逼得我不得不反。罷了,罷了。”遂教人帶莫南來見。

  少時,莫南來至,說道:“將軍想好了。”仆固道:“還望先生助我成就偉業。”莫南笑道:“樂意為將軍效勞。”仆固道:“朔方兵都是心懷忠義的郭令公舊部,只怕他們不肯,嘩變起來,為禍不小哩。先生有甚主意麼?”莫南道:“明日將軍設宴,招待諸將。向他們哭訴為朝廷所不容的苦衷。說要舉兵清君側,匡扶社稷,誰要是敢反抗,就地殺之。”仆固拍手笑道:“出師有名矣。先生一語中的,使我頓開茅塞啊。”遂教志誠,仆固瑒分頭行事,暗中埋伏刀斧手以備不虞。二人欣然領命去訖。

  次日朔方諸將溫儒雅,李懷光,常謙光,渾瑊等應邀,都來仆固行營參拜。拜罷,命坐,看茶。懷光道:“郡王召我們來,可是朝廷有甚旨意?”仆固道:“我仆固滿門忠烈,為國捐軀者有四十多人,想不到皇上聽信奸佞,要置我于死地。我想揮師南下清君側,鏟除奸黨,列為可有異議?”一干將領聽罷,大是驚駭,面面相覷,想道:“怎變得恁的?”仆固驀地掣劍出鞘道:“違我將令者,格殺勿論。”

  時有報馬馳入行營,大呼:“仆固接旨。吐蕃二十萬入寇關中,請速發兵勤王。”眾將嚷道:“吐蕃兵打到京師了?”仆固暗喜:“可不是天助我也。”叫道:“列為以為如何?”李國貞,陳回光二將跳起身來叫道:“吐蕃入寇,將軍不發兵勤王,奈何要造反。致使生靈涂炭。我等誓不與逆賊同流合污。”帳后閃出莫南,箭步掠出,揮劍殺翻二將。眾將驚駭:“李莫南這個煞星,恁的在此?郡王與他圖謀良久矣。”唬的心驚肉顫,不敢則聲。旁有志誠,張詔,徐璜玉三將瞋目案劍,厲聲道:“不服從郡王命令者,他二人便是榜樣。”仆固瑒叫道:“倒是給個痛快話。”眾將尚想要發作,卻見帳后隱隱埋伏許多刀斧手,到嚇的汗流浹背,趕緊離席下跪道:“愿聽從郡王鈞旨。”仆固大喜道:“成就大功,本王要給列為加官進爵,同享榮華。”

  那個報馬聽見帳中如此腔調,嚇的一身冷汗,不敢下馬,徑直打馬奔出轅門,絕塵而去。其母聽說仆固欲要扯旗造反,慌忙來見。仆固接了其母坐下。其母喝道:“你有冤難伸,娘知道。可是不能反啊。”仆固氣惱的說:“我有功于朝,皇上聽任旁人詆毀我,誣陷我卻不為我殺死奸賊。我咽不下這口氣。”其母掩面痛哭道:“逆子呀。仆固家要遭到滅門之禍了。”哭的甚是凄慘。仆固教志誠等一干將領攙著她去了,著實感傷。

  正難過間,莫南踱了進來,笑道:“將軍勇冠三軍,天下無敵,又兼有朔方勇士數萬,何患大事不成。奈何愁悶?”仆固道:“即便如此,我還是有些憂慮。”莫南道:“將軍可以聯絡河北四鎮,約期舉兵,可保萬全。如果信得過在下,在下甘為前驅,前去河北聯絡四鎮。”仆固道:“如此甚好。”隨即修書四份教莫南帶去,轉交薛嵩,寶臣,懷仙,承嗣四人。

  話說崇堯,昱人快馬加鞭非止一日,路過中條山,想起中條山得晗一路人馬,說道:“六哥養的兵強馬壯,何不招呼他一聲一起去討賊?”昱人哂笑:“八哥,莫去扯他了。舜王坪已經解散,他哪里還認你是門主?”崇堯不信道:“結拜時說的福禍同當,共御外辱的。如何就恩斷義絕了?”昱人道:“我教人送去一封書,便知我說的是也不是。”當下叫個土人,與他錢財去送書信。不一日,那土人下山來回覆說:“六爺說山上兄弟餓了多日,錢糧短少,沒法遠征。還望門主見諒。”昱人道:“八哥,可是。”崇堯有些慚愧,說道:“朝廷有恁多兵馬,不爭他這一路。愛去不去。”兩個直到陜州,方才曉得吐蕃聯軍已經占領了長安,皇帝跟文武大臣多跑來陜州落腳,形如喪家之犬般狼狽。聽得此信,兩個面面相覷,大是驚駭。

  崇堯便要進城去,昱人一把拉住道:“八哥,莫送死罷。程元振官拜驃騎大將軍,判元帥行軍司馬,又掌握皇帝禁衛軍,權勢熏天。皇帝老兒還得看他的臉色呢,我們一介草民哪里惹得起,一個不慎便是禍及九族。說不準那個狀告我們的人便是他呢。”崇堯道:“若只是這樣畏縮不前,如何能夠打退賊兵?便是一死,也要去向各位大人陳述利害,教朝廷起用郭大帥。”

  時有御使大夫顏真卿,太子太師韋見素,左丞賈至,給事中李棲筠,禮部侍郎楊綰等聽得大行門門主前來救駕,急忙出城相迎。崇堯道:“一介布衣哪敢勞動諸位大人屈駕相迎,愧不敢當。”李棲筠握住他的手,說道:“久聞大行門門主忠義,果真是俠肝義膽呀。”楊綰道:“門主必定有良策退敵。快請說來。”崇堯道:“請問郭大帥何在?”旁有太常博士柳伉應聲道:“郭令公怕被誹謗,早告老還鄉矣。”賈至道:“即便請來郭令公,他手上沒有一兵一卒,將何退敵?還是教皇上下詔,快快催促各鎮發兵勤王才是正理。”韋見素道:“諸路將帥得到消息,也該到了。”

  顏真卿道:“都甚時候了,還指望援兵?大門主來了,便請與我去見駕。如實陳述利害,教皇上起用郭令公,才能轉危為安。”崇堯見說要去見皇帝,忙說道:“我去做甚。勞煩顏大人去說一聲,皇上必定應允,頒布詔書啟用大帥。”棲筠挽了他的手臂便走,道:“此言極是。足下與皇上曾經一起共事,同去見駕,怕甚來著?”柳伉道:“我們也去見駕進言,便是一死又何懼哉?”昱人只怕館驛中遭了暗算,說道:“我也一道去,好歹教皇上使郭大帥重新掛帥掌兵。”

  一行人入城去府衙面君,路上閃出一撥人來提了刀戟,呵斥道:“呂崇堯,白昱人好大的膽子也,敢來這里撒野?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吩咐左右拿下。崇堯一見是朝恩,說道;“魚朝恩。你要拿我治罪,也要等到我見過皇上。然后任由你處置。”朝恩厲聲道:“尚妄想見皇上。還不快給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昱人掣出劍來。厲聲道:“我先拿你這個奸賊試劍。”便要發作。顏真卿,柳伉等人連聲勸解道:“吐蕃都要打過來了,莫要自相殘殺了。魚大人,誤了國家大事,你可擔待不起。”朝恩聞言,尋思:“眼下各鎮將官都不來勤王,連仆固也不肯前來。社稷存亡還在這兩人身上,我把他殺了。吐蕃打過這里眾將官還不懷恨我,將罪責推到我身上。殺害忠良的罪名何不推卸到程元振頭上。”想到此,忙回嗔作喜道:“適才是戲言耳,兩位勿放在心上則個。”教讓出一條路來,放他過去。

  一行人匆匆來到府衙,只說有好漢獻計,懇請接見。內中傳出話來說:“請進。”一行人擁著崇堯,昱人來到殿上。李豫一見是他兩,正不知是甚意思,是來請罪的,還是來救駕的,把眼望著一旁的程元振。元振見他兩竟然帶著刀劍,大喝一聲:“堂下何人?竟敢攜帶刀劍上殿見駕,意欲何為?”原來元振不識的崇堯,昱人。李豫低聲道:“他們便是舜王坪呂崇堯,白昱人。”元振一怔,叫道:“你們還敢來,帶了多少兵馬?”崇堯道:“只我兄弟二人。”

  元振道:“你們殺害回紇兵,勾結叛軍火拔天父子,縱容劉展造反,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是死罪,來人把這兩個人犯拖出去斬了。”左右一干如狼似虎的衛士就要動手。唬的真卿,柳伉,賈至等人跪倒,忙說:“大將軍暫息雷霆之怒,容他們把話說完,再殺不遲。”李豫素知他兩忠義,昱人部下石牛兒曾經斗殺回紇兵,崇堯更是屢建功勛,實在不忍心殺他們,說道:“且聽他們如何分辨,再殺未為晚也。”元振便教住手,叫道:“有何話說?”

  昱人叫道:“火拔天父子罪不容誅,受了國法,與我何干?劉展早在數年前便反下舜王坪,又與我何干?是哪個忌恨我們的奸賊造謠中傷,把這罪名強加在我們頭上。教我曉得必將他碎尸萬段,以泄此恨。”元振道:“你說與你無干,便無干系了。也難聽你一面之詞。”昱人道:“火拔天父子伏誅當時我就在場。我可為他求情了?當時有多人在場,哪里是我無中生有。倒是那個躲在幕后,陷害我的人,那是我朝的奸賊。教我知道了,絕不饒他。”元振斂容道:“那么是誤會了。”昱人氣怏怏地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豫笑道:“誤會,都是誤會。”

  元振遂不兜攬他,又目視崇堯道:“破壞兩國友誼,私自殺害回紇兵。大門主,這可是有的?”崇堯道:“是我的主意。先皇不管黎民生死,跟回紇國簽訂這等齷齪條約,致使我國子女受盡欺凌。草民憤慨,忍無可忍才令手下為之。”元振叫道:“倒是爽快。”李豫道:“回紇國無禮,朕也恨之入骨。愛卿殺得好哩。”原來李豫惱恨仆固不率兵來勤王,遷怒他跟回紇的親翁關系,便將這天大的罪行看的輕了,不認有過,還認作有功。元振驚異,又見眾臣多投來憤怒的神色,當下住口。真卿道:“啟奏陛下,呂門主跟白昱人是為勤王保駕來出謀劃策的,奈何要問罪他們,豈不教壯士寒心。”李豫道:“朕素知二位忠義,都是小人栽贓嫁禍兩位卿家,今日事已澄清,還望勿念舊惡則個。”

  元振道:“有甚良策,還不快說。”崇堯道:“草民有一言敬告吾皇。當今局勢只有重新起用郭大帥方能保全社稷宗廟。”眾將官隨聲附和,備言只有子儀深得人心,堪此大任。元振自知隱瞞軍情,致使皇帝蒙塵,逃避到了陜州,不好再頂撞眾將官,乃唯唯道:“皇上,下詔罷。”李豫將眼望著他,問道:“那就下詔了。”元振點頭。李豫仿佛遇了大赦,開言道:“傳朕口諭,詔命太子李適為關內元帥,郭子儀為副元帥,招募壯士到咸陽御敵。打退吐蕃聯軍,重重有賞。”當下教人飛馳去向子儀傳達圣旨。崇堯,昱人喜形于色,當下辭駕而出。

  朝恩指望元振殺了他兩,誰想安然無恙的出來,心下好是氣惱:“這兩個還真是命大哩。”笑臉相迎道:“恭喜兩位又要為國建功了。”崇堯道:“皇上器重,自當粉身碎骨以報。”朝恩道:“祝愿兩位馬到成功。”二人與眾官別過,飛騎趕往長安。子儀接到朝廷旨意,躊躇道:“我把親兵都解散了,手下無一兵一卒,如何打退吐蕃聯軍二十萬?”領了旨意,乘馬前往長安。

  話說,吐蕃聯軍那時已經占領長安,迎立邠王李守禮之孫李承宏為帝。大肆劫掠府庫,搶奪民財,欲要盡數擄掠城中士女往吐蕃國。子儀一頭走,一頭收集了十數個舊部,將到長安,聽那沿路跑出來的百姓說了此情,感覺形勢極為嚴重,焦急萬分。只見道旁閃出兩人,正是崇堯,昱人。子儀驚駭道:“朝廷正在緝拿二位,何以竟到此間?”昱人笑道:“朝廷用人之際,哪里還提這話?巴不得多來幾個重犯替他解圍呢。”子儀笑道:“那是萬千之幸了。二位此來,必有見教,快說如何應對?”昱人道:“各鎮將官切齒疼很程元振嫉妒陷害功臣,畏懼他不敢來勤王。便是想來,也是遠水不救近渴,眼下只有發武關的兵來救急了。”子儀深以為然,說道:“我正有此意。”便說誰去走一遭,搬取這支兵馬來。崇堯道:“我去。”子儀笑道:“非崇堯兄不可。速去。”崇堯縱馬而去。

  子儀與昱人行不上一箭之地,一個人鞭馬奔至,叫道:“莫非郭令公么?”子儀歡喜的叫道:“前左羽林大將軍長孫全緒。”全緒滾鞍下馬,拜倒道:“末將參見令公。”子儀道:“何須多禮。大敵當前,長孫將軍還不忘社稷,真乃忠臣。”全緒道:“令公來了,我無憂耳。”子儀道:“可有兵馬帶來。”全緒道:“聚集了家兵三百人聽候令公調遣。”正說話間,又一人縱馬而至,下馬道:“前光祿卿殷仲卿拜見令公。”子儀笑道:“又是故人耳。”殷仲卿道:“我聽說朝廷起用大帥破敵,便星夜帶領家兵趕來相助。”子儀道:“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良呀。”二人問子儀身邊這個年輕將軍是誰。子儀道:“舜王坪十二爺,聽說過么?”二人面面相覷一下,驚喜交集的說:“原來是文武雙全的十二爺白昱人,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啊。”昱人道:“愧不敢當。”

  正在這時一簇賊兵乘風放火,趕殺百姓,沖撲過來。殷仲卿動容道:“令公快走,賊兵殺過來了。”子儀道:“幾個蟊賊,有何懼哉。”昱人翻身上馬道:“大帥,且看我去殺退他們。”想道:“正好拿這鬼子發利市。”拔劍出鞘,大叫一聲縱馬疾馳過去。一員賊將見狀,厲聲道:“哪里來的黃毛小子?小的們,宰了他。”眾賊舍了百姓朝昱人殺到。昱人使出渾身解數,運刃如飛,砍殺賊兵,便似砍瓜切菜般隨手就倒。唬的那賊兵魂飛魄散,怪叫道:“好厲害。”回身就跑。那賊將厲聲道:“站住。”止喝不住潰兵,舞動大刀來砍昱人。昱人仗劍相迎,打了十數回合,凌空一竄,長劍飛揮,早把他的頭顱削去,脖項上鮮血狂噴如雨,一顆頭顱早滾落在地上。

  子儀欣喜地說:“昱人兄好手段。”殷仲卿,全緒驚得目瞪口呆,半晌作聲不得。昱人策馬走回。殷仲卿,全緒方始晃過神來,叫道:“十二爺竟有如此手段,破賊必矣。”當下請命破敵。子儀道:“長孫全緒率部到韓公堆,白日擊鼓大張旗幟,夜間燃火,以此疑惑吐蕃聯軍。殷仲卿渡過灞水,同樣行使此技,使賊兵不知我軍虛實。”二人領命去訖。子儀道:“吐蕃一定會以為我們有所準備,當下只須再添一把火,必然驚走。”昱人道:“愿聞其詳。”子儀道:“你敢進長安否?”昱人道:“大帥有命,水火不辭。”子儀道:“你去長安,買囑長安百姓謊稱我自商州引重兵而來,吐蕃兵畏懼陷于孤城,必然逃遁。”昱人道:“此計甚妙。今晚我便去行事。”

  且說,昱人裝扮過了,暗藏了劍,密地進城。其時吐蕃兵將個京師長安弄得呼兒叫娘滿城哭聲,火光彌漫遍地橫尸,烏煙瘴氣,一片狼藉。賊兵奔來跑去,刀戟森寒,車上載著財寶金銀,繩子縛著一串一串的婦女,個個哭的梨花帶雨。昱人潛蹤隱跡,沒頭腦的轉彎抹角轉了一陣,一時沒個主意。日里藏身,晚間出外走動,過了兩日,聽得吐蕃兵要把全城士女擄走,更是憂心。這晚行走間,聽一所荒廢的大宅院似有人聲。昱人撐身而起,一躍而入,卻是數百乞丐。眾丐見一人跳了進來,多抬頭來看,叫道:“是誰?”昱人見他們人多勢眾,心下暗喜:“詐騙吐蕃的事著落在他們身上,可不是天賜其便。”遂扯謊道:“賊兵要屠城哩。”眾丐道:“屠城?”昱人道:“賊兵聽說郭大帥打過來了,就要屠城。你們何不將此信息喊遍全城,教城中百姓都跟賊兵一搏,或許有一線生機。”

  眾丐憤然道:“是了。我們都混到這步田地了,已經沒活路了。賊兵還是不放過我們,索性跟他拼了。”說著,徑自吆吆喝喝的蜂擁了出去。那時眾丐滿城吶喊:“郭子儀大帥領兵打過來了,我們跟賊兵拼了。”昱人好笑;“可不省事。”回紇兵聽了,又見城外各處是火焰,以為果真是子儀領大兵到了,頓時慌作一堆。昱人待要趁亂出城,卻聽馬蹄聲急遽,一將叫道:“那個莫走。”昱人聽他們人騎甚眾,暗自驚駭,打點殺將奪馬而逃,尚有些心慌,且看他怎么說,暗暗手中抓緊劍柄,以備不虞。那個賊將率眾圍攏而來。

  昱人鎮定心神,道:“長官有甚話問么?”那賊將用刀背磕著昱人頭上的斗笠,大聲問:“城外四處舉火是甚事體?”昱人答道:“像是郭子儀從商州引大兵來了。”那賊將信以為真,叫一聲:“不好,莫教他圍了。”便傳令教速速撤離長安。昱人閃過一旁,任由那賊兵慌張失智的簇擁出城,自相踐踏以致有被踩死的。那時各個城門洞開,賊兵四散出城,落荒而奔,多連財貨拋棄了,哪里還來得及擄掠城中士女。自是合城百姓免了一劫。

  吐蕃兵才出的城門,只見子儀,崇堯引兵急遽而至。吐蕃聯軍無心交戰,望一邊脫身就走。待他兵馬走盡,崇堯揮兵掩殺,追殺一程,斬首數千而回。子儀召集崇堯,昱人,笑道:“我們以四千兵馬擊退吐蕃聯軍二十萬,旗開得勝呀。”崇堯道:“河西隴右都被吐蕃占據,我們何不趁此得勝之師,傳檄四方,匯聚精兵良將一舉收復河西隴右?”子儀搖頭嘆息道:“奸佞當權,豈肯教我等立此奇功。何況我朝將帥離心,哪肯用兵收復失地。收復河西隴右只是一場夢了。”崇堯,昱人深有同感,經過安史叛亂,朝廷財政困難,兵備不足,又加上四鎮割據,各鎮心生異心者,大有人在。如果大舉向吐蕃用兵,勢必會導致更大的動亂,那時得不償失。

  次日,子儀,崇堯,昱人乘馬引兵入城,萬民歡呼大聲道:“郭令公是我朝的中流砥柱啊。幸賴令公虎威才把吐蕃趕走,我朝幸甚,萬民幸甚啊。”子儀命教封鎖府庫,前往陜州迎駕。未一日,鎮西節度使馬璘引兵兩萬馳援而至。兩下相見了,備言前事。馬璘道:“末將愿執鞭墜鐙聽從令公差遣,誅除朝中奸佞。”子儀忙說:“馬將軍,莫說這話。程元振驕橫跋扈已久,自有人出首揭發其罪行。你我身系重任,還以大局為重。眼下吐蕃兵雖然退走,可是還難免卷土重來。”馬璘道:“令公是要我防備吐蕃麼?”子儀道:“正是。還望將軍不辭辛苦,前去鳳翔修繕城池,深溝高壘,扼守西京門戶。莫教吐蕃有機可乘,騷擾帝都了。”馬璘道:“令公所言極是。”遂帶兵而去。長孫蝶亦是向崇堯,昱人珍重而別。

  未數日,李豫率領一干文武大臣在程元振,魚朝恩等人的簇擁下返回長安。百姓多哭著打理被毀壞的房舍,竟沒一個歡迎。李豫望見百姓多有怨言,好生氣悶。子儀率領崇堯,昱人上朝見駕。李豫道:“國公又立下奇功,朕該怎么獎賞國公。”子儀道:“臣年邁,懇請吾皇收回成命,放臣回鄉種田罷。”李豫道:“卿家去意已決,朕準奏。”又要封賞崇堯,昱人官爵。二人說:“草民不求封賞。”李豫笑道:“那可不成,傳揚出去,到教人說朕不懂得體恤為國出力的人。封個什么官職好呢?”

  元振道:“兩位忠肝義膽,不貪圖富貴。皇上莫強人所難罷。”李豫見他二人志比金堅,又有元振慫恿,遂罷了封賞念頭。正要退朝,只聽朝門傳來:“山南東道節度使來柵朝見。”李豫道:“來柵率兵前來勤王,快請進來。”傳下旨意。少時來柵器宇軒昂的大步來到朝堂,三呼九拜,口稱萬歲。李豫命平身。來柵起身道:“微臣接到朝廷調兵檄文,便星夜兼程帶兵趕回京師,幸好令公打退吐蕃聯軍。請皇上治臣延誤之罪。”李豫正要出言嘉勉。元振卻厲聲大叫起來:“來柵,你帶了多少兵馬來?”來柵道:“一萬精銳。”元振叫道:“你不是來保駕,是來刺王殺駕的罷。”

  來柵驚駭道:“臣不敢。”元振道:“你勾結吐蕃,意欲謀反。今日見吐蕃兵退,便謊稱是來保駕。這種瞞天過海的伎倆休想瞞我。”李豫道:“來柵,你遣散部下,便留在朝廷任職可好?”來柵變色道:“容我出城商議。”元振冷笑道:“你還想在京城犯上作亂耶。”喝令左右將他推出斬首。來柵大叫:“皇上饒命,饒命。臣冤枉啊。”崇堯,昱人甚是憤恨,想要上前諫阻。子儀以目示意,教他兩勿要自取其禍。二人心如刀絞,暗暗落淚。一璧廂已被推出午門外斬首,回報訖。那時城外來柵部下聞聽來柵被元振殺了,多挾恨殺掠一番,揚長而去。李豫聞報,甚是忌恨元振恁麼跋扈,當著滿朝文武誅殺無罪將帥。

  當下退朝,崇堯與昱人被真卿邀請前去赴宴。那時柳伉,賈至等人無不稱贊二人有勇有謀,力助子儀擊退吐蕃聯軍,保全了社稷。崇堯道:“今日朝上來柵將軍無罪被元振所殺,諸位大人為甚不敢諫阻?”真卿道:“程元振掌握禁軍,皇上左右多是他的耳目心腹。我們每日上朝還都提心吊膽著哩。”崇堯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敢直指他的罪行么?”柳伉道:“事到如今,我便冒死進言,教皇上醒悟,莫要一錯再錯下去。”昱人笑道:“你去教皇上誅殺程元振,恐怕抬著出來的不是他,而是你。”柳伉道:“當我怕死么?”真卿道:“莫賭氣,留著有用之身為黎民造福罷。”柳伉道:“朝政紊亂,奸佞當權。還談什么為民造福。”

  昱人道:“柳大人若果真有此膽量,眼下時機正好。皇帝正在惱恨元振隱瞞軍情不報,致使出奔陜州。又無故殺害功臣,明擺著是欺君。這個家奴死到臨頭了。”柳伉認為有理,遂打定主意,來日早朝痛斥權奸,請皇帝誅殺此賊。昱人暗道:“有好戲瞧了。”崇堯甚是怪昱人不該出言激柳伉。真卿等人猶然勸解柳伉莫要意氣用事。柳伉暗自打算,再也不則一言。

  果然來日早朝,柳伉大步上前,進言道:“皇上,微臣有一言相告,請恕臣死罪。”李豫道:“恕卿無罪。”柳伉道:“吐蕃不戰而入京城,武士紛紛逃避,將帥不來勤王,京城百姓官吏竟入府庫劫掠,發出檄文,四十天沒有一兵一卒救駕,這是皇上寵任奸佞所致。皇上應該下詔罪己,然后將程元振,魚朝恩殺頭以謝天下。如果這樣還得不到萬民愛戴,將帥用命,誓死報效的話。臣甘愿獻上項上人頭向皇上謝罪。”李豫聞言,大有慚色。元振勃然震怒:“你想死罷。”喝令左右將柳伉拖出去斬首示眾。

  真卿,賈至趕緊下跪,懇求道:“皇上開恩,柳大人赤膽忠心,不能殺忠臣啊。”楊綰,棲筠,京兆尹嚴武等人亦是懇請寬宥。李豫道:“元振當年有保駕之功,偶然有些小過,不至死罪。貶為庶人罷。”元振慌忙跑下殿來,叫道:“皇上開恩,教臣戴罪立功罷。”李豫道:“不是朕不容你,是你不容眾位愛卿了。”當下傳旨撤去元振所有官爵,貶為庶人,逐出京城,永不錄用。又封神策軍節度使魚朝恩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對元載也加官進爵。柳伉尚欲進言,李豫揮揮手教退朝。眾臣退朝出來,私語道:“驅走一虎,又來一狼。皇上還是不聽取忠言。我等以后只好緘口了。”崇堯,昱人未曾想到皇帝還是執迷不悟,只想:“無可救藥了。”

  忽人報:“吐蕃兵攻打鳳翔,來勢洶洶,十分嚴峻。”眾臣大吃一驚道:“我等速去見駕,趕緊留住令公。”正要進宮,只見北邊一騎快馬奔至,叫道:“列位達人,仆固懷恩造反,攻打榆次甚急。辛云京快抵擋不住了,快去稟報皇上,火速發兵。”崇堯道:“真是禍不單行。十二弟,我們得暫緩行程了。”昱人笑道:“你不擔心張雁依門懸望,等你不回又去找薛嵩?”崇堯道:“什么時候了,還有心說笑。”真卿道:“兩位快去截住令公,教他暫居京師。我們見駕過后,必有結果。”崇堯道:“這個不勞牽掛,包在我兄弟身上。”

  兩下別過。崇堯,昱人徑自去追子儀。卻說子儀車馬方才出城,苦不多遠。聽得崇堯大呼:“大帥留步。”子儀命教駐足,下車來見問:“崇堯兄,甚事恁麼慌張,追我至此。”崇堯將上項事說了。子儀道:“回去。”調轉馬頭,領了從人隨著崇堯,昱人返回京城。城門口幾個使者望見子儀車駕,早歡呼踴躍前來迎接。子儀下了車轎道:“勞動諸位大人遠迎,惶恐之至。”那幾個使者道:“令公無須過謙,圣上有旨意呢。”子儀跪聽旨意,那使者將圣旨遞給子儀,扶起他來道:“皇上任命你為朔方節度使,敕封汾陽郡王,前往河東撫慰仆固懷恩,令其入朝。”

  子儀道:“臣領旨。”只想:“魚朝恩,駱奉先等人屢屢奏稱仆固要反。仆固原想入朝,可是皇上不為他洗雪冤情,懲辦誣陷他的人。又要他入朝,仆固懼死,不得已才反。現在怎么可能聽我的話來朝見呢?”當下也只好走馬上任,前去河東宣慰。一個使者向崇堯,昱人道:“皇上命你們前去鳳翔協助馬將軍退敵。還望不辭辛苦,退兵之后,皇上就有封賞哩。”崇堯道:“國家多事之秋,在下敢不竭躬盡瘁。”子儀道:“二位務要小心在意,鳳翔可是西京門戶,一旦有失,為禍不小。”崇堯,昱人道:“曉得。”

  時有一將名喚范希朝領兵三千前來,下馬道:“鳳翔有累卵之危,末將奉命前去破敵。令公可是要往鳳翔麼?”子儀將前事說了,引見了崇堯,昱人。希朝整容道:“敢情是力殺尹子奇,斬殺燕山翁,名震澤潞的舜王坪大行門門主與嘯聚太行山使叛軍聞風喪膽的十二爺。失敬失敬。”崇堯道:“將軍言過其實了。我等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使黎民免遭刀兵之苦,僅此而已。”希朝愈是欽敬道:“不驕不傲,是個好漢。我們一起去殺敵,相信會很愉快。”昱人暗自好笑:“沙場上你死我活,到說的輕巧。殺人還很愉快,這老朽打仗多了,打的上癮了。”子儀別過,徑自北上去了。崇堯,昱人,希朝三個領兵晝夜兼行趕往鳳翔。那日來到鳳翔,只見吐蕃兵漫山塞野,刀戟映日,旌旗遮天,鼓聲喧天,殺聲如雷圍攻鳳翔城,打的好是激烈。

  希朝將兵屯扎,說道:“吐蕃看樣子是傾全國之兵要滅我大唐呀。我等區區三千兵馬,如何御敵?兩位可有高見?”昱人道:“我們一頭殺過去,一頭喊郭令公大軍到了,再舉著郭字旗幟。吐蕃兵一見保管聞風喪膽,必然撤退。”希朝道:“權且如此罷。”抱著僥幸只得搏一把了。三個領兵便朝吐蕃兵后沖殺過去,三千兵將扯開嗓子吶喊:“郭令公大軍到了,快快里應外合收復失地啊。”崇堯,昱人兩人縱馬奔馳,刀劍下殺得吐蕃兵將哭爹叫娘,血肉橫飛。

  吐蕃兵何曾見過這等神勇的猛將,早被嚇得魂不附體,又聽說郭子儀率大兵到了,旗號多是郭家軍的,慌得叫道:“難怪這么厲害,敢情是郭爺爺打來了。”哪里還敢戀戰,紛紛望西逃竄。前鋒正在攻城,卻聽得后隊亂了,驚怪道:“怎么回事?”來報說:“郭子儀打過來了。”蕃將驚駭道:“快快撤兵。”急忙鳴金收兵。其時馬璘,長孫蝶傳令開城追擊,里應外合將吐蕃兵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退兵二十里,扎了營寨。

  一璧廂馬璘接著,見禮畢,與崇堯,昱人,希朝領兵三個進城,殺牛宰馬,犒賞三軍。長孫蝶舉杯道:“四弟,謝謝你救了鎮西兵。三姐敬你一杯。”崇堯舉杯喝了道:“是我義不容辭的事,何須言謝。”馬璘向昱人稱謝了,笑道:“十二爺可要多住些日子,吐蕃兵來了。我也好有些底氣。”昱人笑道:“馬將軍說哪里話。你手下都是能征慣戰的猛士,不爭我一個罷。既然馬將軍盛情相留,在下暫時逗留無妨,待到吐蕃兵退了再處。”馬璘大喜道:“如此足見十二爺仗義好情。”昱人舉杯道:“馬將軍,一醉方休。”馬璘舉杯笑道:“不醉不歸。”是日興盡更闌,至晚方散。

  次日,馬璘正調兵遣將,打點御敵。卻聞報:“吐蕃退兵了。”馬璘大喜道:“可探的的確麼?”那人報道:“卑職探的清清楚楚,直走出五十里外才回來的。他軍中掛著縞素,像是死了大將軍,哀哭之聲震天動地。”眾將向馬璘賀喜,說道:“朝廷之褔,萬民之褔呀。”馬璘畢竟有些詫異。少時又是一個探馬報來:“吐蕃國陣亡大將軍恩蘭,達扎路恭兩個。吐蕃兵哭的如喪考妣,無心交戰,罷兵而去了。”馬璘道:“這就是了。久聞這兩個深得軍心人望,皇帝赤松德贊甚是倚重他兩個。難怪便撤軍了。我從此無憂耳。”

  崇堯,昱人聽得此信,歡喜來問事體。馬璘將上項事說了一遍。昱人道:“退兵了就好。”希朝道:“兩位昨日那一場好殺,想必是喪命在兩位刀劍下哩。”昱人慌道:“莫亂說。亂軍之中,誰知道是哪個殺的,推我身上?”馬璘笑道:“總之是我朝洪福。可以上表報捷了。”當下寫了捷報,教崇堯,昱人稍待送去京師。長孫蝶亦來送別,含淚道:“四弟,這一別何年月我們復得相見。”崇堯道:“相見有日,三姐珍重。有機會我會來找你。”長孫蝶徑自抱住崇堯,崇堯慌道:“三姐,你相公在呢。”長孫蝶道:“我舍不得你。”

  崇堯激動地說:“我也舍不得你。”長孫蝶泣道:“將來你要帶你的夫人孩子來看我,莫忘了。”崇堯道:“一定會。”馬璘望見他兩擁抱,笑道:“兄妹情深哩。”又說:“這又不是死別,哭哭啼啼作甚。來日方長的。”崇堯,昱人與長孫蝶,馬璘,希朝別過,上馬取道東行。馬璘,長孫蝶,希朝與他兩揮手別過,回去鳳翔城。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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