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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第四十章 杰作

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煌或 3136 2021-06-11 18:03:00

  “喂?梁警官?”

  高頻閃爍著的燈光明亮,鋪滿了擺設零散的房間。一張桌子,一個臺燈;兩把椅子,兩個人。

  配合桌上檔位開到最大,有些刺眼的臺燈,光明在寬敞的空間里蕩漾,于刺眼和昏暗之間一番交融。湊合湊合,就混雜搭配成了這樣平衡狀態的亮度。

  頭頂風扇艱難的旋轉,發出破碎拉長的吱呀聲——像老人孱弱的嘆息。

  每當梁安來到這里都有些擔心:這破玩意會不會轉著轉著就把附近的墻灰甩下來,甚至親自動身“下海”,和墻灰同歸于盡。那必然是一個很不美麗的畫面,說不定還能血濺三尺。

  大冬天開風扇實在難以理解,但居然沒有人提出異議。

  其實桌子兩邊的人都只是不想讓自己顯得掉價而盡量避免開口——沒有意見是不可能沒有意見的。

  商場免費贈送的廣告紙杯靜靜立在桌上里,紙杯的外表花里胡哨,里頭剛剛沖開的廉價速溶咖啡色澤深沉。調制口味的人的創作激情有些過于充沛,以至于現在整個房間都灌滿了這濃烈的香精香氣,想要忽視都是奢望,只能在靜默中和它和平共處。

  在這個寒冷的冬季,桌子兩邊的兩個人誰也不搭理這憑本事創造存在感的溫熱飲品,確實太不給面子。

  紙杯上方,冬天里肉眼可見的溫熱霧氣徐徐升起。也許這玩意是為了證明安靜的室內時間仍在流動而存在的,來做出提醒——錯的是兩個裝模作樣、故弄玄虛的壞人,而不是這個正常運轉、無辜可憐的世界。

  打破平衡的是穿著囚服的青年人偷摸的一吹。原本舒緩上升的絲縷霧氣陣型驟然一亂,彌散在空中。

  “找我有事嗎?”

  桌子一邊的青年神情無辜,歪了歪頭。

  他穿著一身整潔的過分的囚服,每一個衣褶都整整齊齊,透露著自己和主人飽滿的精神。

  不像個囚犯,倒像個不太敬業的演員,是那種“油頭粉面扮囚犯,把觀眾的智商踩在腳底下踐踏”的類型。畢竟脫離對峙的氣氛以后,他被手銬束縛的雙手開始在桌子下方晃蕩,絲毫沒有入獄服刑囚犯的、自覺。

  手銬咔咔作響,金屬碰撞的聲音止不住的從桌子下傳來。而這青年男子卻似乎樂在其中,很是討嫌。

  也許是由于人類的脖頸根本擱不住他矜貴的大腦,束縛不住他四處撒野的靈魂。

  不得不承認,虧得天賜的皮囊,這廝的外形實際上甚至在踉蹌入獄以后白賺了幾分桀驁不馴。雖然可能如今擁有這樣外表的人因為不太喜歡做他自己命名自己的“長毛的燈泡”——他大概確實是更喜歡小鮮肉造型的,因為那樣或許能騙到更多的人。

  “我是來給你講故事的……”

  還沒等梁警官把這好不容易沉淀出來的第一句話說完,囚服男子卻察覺要素,先發了作。

  他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拍桌子,挺直腰板,瞳孔都縮了起來。

  活生生的一個人,愣是表演的像衙門里一塊有靈魂有魄力、獨立自主的驚堂木,如果是在舞臺上,那必定是技驚四座的絕活演出。

  “我在感慨,故事真好聽——”囚服青年瞇起的眼里突然眼神凄凄,“又幽默又悲情又暖心又發人深省——不瞞你說,我都快聽哭了,嗚。”

  最后一個字的結尾倒失了些神韻,似乎是表演者忍不住,開始不耐煩了。

  但補救的又很及時,又做勢抽了抽鼻子,垂眼蹙眉,表情進一步的精彩化,試圖把“楚楚可憐”的感傷婉轉流暢,綿綿不絕。

  只是實在看得人心里瘆得慌,覺得是對眼睛的一種巨大考驗。該幸虧他還帶著手銬,不然這地方應該關不住他滿溢而出的表演欲。

  “比如你做過的傻事?”梁警官巋然不動,抱著手臂,“需要我熱心幫忙,給你從頭到尾溫習一遍嗎?”

  囚服男子無辜的眨眨眼:“從程序上來講,暴露這種案情細節不大合理。但我這樣善解人意的人,又怎么會神通廣大的梁警官有意見呢?”

  儼然一個遵紀守法的五好市民,在惡勢力的迫害威懾之下仍然保持著堅韌不屈的意志。

  “我有些欣慰了,你竟然也知道程序。”梁警官對他的做作不太感冒,“你都在這住下大半年了,你覺得,我為什么偏偏挑現在來找你?”

  “因為牢房太舊,要友情集資,幫忙給我們的監獄新生活辭舊迎新,更添光彩?”

  囚服男子又戲上心頭,積極主動地做出了喜上眉梢的表情,似乎積極的想要為同居獄友和自己的便利生活謀取福利,實在是感動國內外的好獄友。

  頭頂陳舊的白熾燈似乎應和著他的慷慨陳詞,閃爍了一下,確實是作為一個白熾燈不太聰明的樣子。

  其實它一直在閃,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停過。只是這次閃的很合時宜,實在值得嘉獎。

  “我要給你一樣東西。”

  梁安也并不驚訝。說完他先是敲了敲桌面,示意對面坐著的人看過來。然后伸出手,用手指在桌上飛快地畫了幾十筆。

  速度很快。

  囚服男子的神情卻在看到筆畫的那一剎那突然凝固。

  仿佛梁警官的手還在上面不斷的重新畫著那刻入骨髓的字跡,重復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而他要把這一幕刻錄在自己的骨髓里,確認那寫下的字眼是鐵打的事實。

  囚服的男子終于緩緩坐正了身子。

  他似乎在想象著什么場景,表情開始不斷的變換。唯一不變的只有他凝固的視線,仍然直直對準了那個寫過字的位置。

  “為什么……”

  他低著頭,含混地說完這幾個字,又死死的閉上了嘴。

  其實他現在的外表并不復以前的光鮮,甚至臉色整體有些蒼白。也許只是由頻繁出現的滑稽表情掩蓋了所有的異樣——梁警官倒是知道其中的緣由,因此不感到意外。

  幾分鐘后,囚服的男人像是終于恢復了過來,頭抵住被手銬束縛著的雙手,輕輕的開始笑。

  低啞的笑聲斷斷續續,聲音卻似乎逐漸脫離控制,聲音逐漸加大……直到笑的牽動了全身的肌肉,連他的肩膀都劇烈聳動了起來。但在不知道在哪一秒,他再次停止了一切瑣碎的動作,露出他原來應有的表情。

  所有怪異的、敷衍的、奇異的,馬戲團小丑一樣造作的情緒全部收束。

  男人這時好像從一片奔涌的汪洋突然化作了一灘死水。而他凝視著的世界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白紙——沒有波瀾,沒有污漬,更沒有恩怨情仇,喜怒哀樂。他變回了整個世界的局外人,一切和他無關。

  但這空白一樣的情態同樣只是暫時的,同樣——僅僅持續了一瞬間。

  “給我這么大的好處,你要什么?”一直放在桌下的雙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挪到了桌面上,囚服的男子歪歪腦袋,學著梁警官剛才的動作往桌子上敲了敲,像是感慨完成,于是又開始復述他賣關子的情態。

  “對你而言,非常簡單。”

  “反正……就算我做不到你也不能進來打我,我聽還不行嗎。”囚服男子趴在桌子上,隨意動了動肩膀。

  對面的梁警官只看得見他半闔的雙眼,似乎絲毫沒有作為被審訊中的罪犯的覺悟。像是恢復了運作的機器,雖然有一搭沒一搭的接受著指令,但人盡皆知,這個家伙尤其擅長于偷奸耍滑,即使作為機器也一定要省著自己的電力,充一茬用半茬,剩下的留著過年的水準。

  不過既然毫不掩飾即將背信棄義的輕浮嘴臉,這樣誠實的精神也算難能可貴——但目的仍然可疑。

  沒有人能琢磨的透這家伙的目的,因為他雖然擅長學習和模仿,但自己本就不是為了趨同而生。

  “這件事,大概得從我們怎么逮到的你來講起。”

  囚服男子再次戲精上身,鴕鳥一樣迅速把頭臉埋在桌臺上,用自己的腦殼砸出了一聲脆響。他或許應該是一名天生拼命的演員,為了自己的表演事業狠厲地令人咋舌,又令人哭笑不得。

  可惜梁警官對此并不感冒。

  “不想聽?這可由不得你。”

  ……

  雜糅的燈光依舊昏暗,破風扇的叫聲依舊綿長。

  桌子兩邊坐著的人沒有什么變化。

  不僅依舊健在,而且氣氛還似乎微妙的和煦了許多,有那么一點故事會的味道。

  如果非要說改變,或許是紙杯里傳出來濃烈的咖啡香終于快要被排氣扇排除干凈了。

  這不大的審訊室算是離能讓人正常生存的生態環境目標更近了一步。

  “雖然我從來不是好人。”任一對自我的認知很是坦然,但神情似乎有些惋惜,“但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我并不是想做‘為了正義而戰’的美少年戰士的反派,就一樂子人,什么好玩做什么。”

  這時還不忘記自我恭維,腆著臉給自己加上個美少年的標簽。

  不僅是年紀的描述不妥,他對自己的樣貌太過執著。

  “你好歹幫忙救回來一個,不用妄自菲薄。”梁安話語看似親切,但忽略了幾個受害者的言論著實有些不大對頭。

  心里沒數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覺得這人實在稀奇,多觀察觀察興許自己也能有所長進。

  梁某人口頭上沒太多底線,只要能幫助自己了解更多的東西,即使把自己和殺人兇手拉到一個道德底線來討論問題,也不是什么大事。

  任一感覺自己被當了研究材料,分外不爽,又一次懶散的把自己整個人耷拉到了桌面上,只靠杵在桌子上的手臂支撐自己整個腦袋和半個身子。

  瞇著的眼卻還是看向對面。

  “那你又怎么知道,究竟是我策劃了一切,還是我只是種下了種子,開花結果都只不過是一種必然的選擇呢?包括薛晨,我好不容易把他安排到位,不會制造一個有觀眾圍觀的機會?我最近發現,讓人審視一些案子真的很好玩。”

  他又在賣弄自己故作玄虛的嶄新技巧,不知道這回是跟那個獄友學到的新知識。

  “我以為你會更關心薛晨獲救的過程,那個不太復雜的計劃。”梁安奇道,“你直接告訴我那個地址的時候,我都以為是我講的太動人,讓你跨越了性別和立場的障礙,在那一瞬間就死心塌地地愛上薛晨,想要拯救他了呢。”

  任一知道他的目的,也不為梁安后發制人的調侃所動,遺憾道:“你該把那小孩叫來,我告訴她怎么做更好。”

  “她可是打通了Happy Ending的完美攻略玩家。”梁安聳了聳肩,“還挺驕傲的,一結束就神氣起來了,纏著宋喬雨覺得槍法這么準的人運氣也不差,找他幫忙抽卡來著。好像是出了個雙黃,開心了大半天。據說省了不少錢。”

  任一屬實沒捋清其中的邏輯,放棄了這一部分的追究。

  “你都說的七七八八的了,我要是再追問,豈不是顯得我自己不太聰明?”

  梁安搖搖頭,有些遺憾道:“這里面也有些湊巧的事情,我倒想再給你仔細講講……”

  “停,你別講了。”任一嘆了一口氣。

  這位梁警官,確實對講故事這件事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執著愛好。

  “先通過手機屏幕的光從外界獲知內部人的位置和高度,里外配合確認兩個人大概的位置和狀態。用屏幕的光作為參照物,開槍就不怕命中人質,或者打到不該打的地方。兩次槍聲,第一次瞄準接聽電話位置的一側,打破阻礙視野的舊玻璃,并且震懾持槍的……那個誰來著?”

  “徐晴。”梁安替他補充。

  不僅僅是普通人對槍支彈藥本能的恐懼,還有那恐怖的回憶,在徐晴記憶中最初的印象,同樣是無情的槍聲。

  任一實在很是無情,對于利用完畢的研究對象在記憶里拋棄的異常爽快。

  梁安本人無意評判,只是頗感興趣的冷眼旁觀。

  “第二次則是真正的重頭戲。打破了玻璃,視野一覽無余。”任一頗感興趣,“最終的演出要解除徐晴的武裝,而且要讓她甚至無法抬手用手槍做出最后的攻擊。還是在那樣昏暗的環境。我記得我見過你們的狙擊手,在人群里。我可以找他要個簽名嗎?”

  他又突然對某樣東西感興趣了。

  梁安有的時候很難理解任一的思維跨度,只得把這類言語歸類為一種名為“任一綜合癥”的特性,歸功于他非同凡響的個人經歷和天分,只得暫且擱置,不作為普遍性的研究材料。

  “不要小看科技,還有一種東西叫作夜視儀。”

  任一若有所悟似的點點頭,像個聽話乖巧的好學生。

  “既然這個你知道了,”梁安頓了頓,“其他人呢?即使只是象征性的意義,不關心一下嗎?”

  “是指我的后援會?”任一無辜似的眨了眨眼,“我也沒理過這茬啊。”

  差點忘了,這還是一個因為長相出眾,曾經被附帶著追捧的明星經紀人。

  鼓搗了半天,還是繞不開這個話題。

  “那你的‘兩位朋友’呢?”梁安的話雖然說的直白,但不知怎么的,總讓任一覺得有些諷刺人的意味。

  任一頂著手銬的束縛攤了攤手:“能怎么辦呢。我這么囂張的動了他哥,陳澤瑞沒進來劈了我應該覺得算我走運吧?”

  “你救了他哥。”梁安提前給了個錯誤答案,明明白白的“暗示”對面的囚犯進行反駁。

  “不,我讓他哥的命反復橫跳了半天,還耍了他呢。”任一很是配合,并不抵抗還挺自豪,“稍微晚一點,徐晴可能就動了手。”

  可梁安知道,他并不是憎恨或者厭惡陳澤瑞這個被操縱的對象,也不偏向或者喜愛任何人。

  如果要讓梁安描述這個人的特點,大概只有三個字。

  局外人。

  只有局外人才能冷靜的判斷任何的形式,也可以以任何的角度,對局內的“玩家”肆意的發表不同的評價。他就像自己并非地球ol的玩家,而是一個“觀戰席”上善變的嘉賓。

  前一秒可以是譏諷,后一秒可以是同情。

  梁安嘆了一口氣:“雖然你的刑期少得可憐,我們還真不能算是打敗了你這個人,但你不會真覺得,薛晨這個人會隨隨便便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吧?”

  “我只知道,”任一好像終于正色,神秘的笑笑,“他被掌握了最大的把柄,而且愿意為了這個把柄從容去死。”

  最初的事件發生的地點,有一個六歲的孩子被救下。

  六歲是一個已經記事的年紀。

  更何況,薛晨本就天資聰慧,相當早熟。

  薛晨和陳澤瑞并沒有血脈聯系,但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因為這個異父異母的弟弟親生的父親,在翻涌的浪潮中,他沐浴著陳豐的鮮血死里逃生。

  他即使是對陌生人都能坦誠相待,對救下自己性命的人自然心懷極致的感恩,同時也以這樣的感恩為基礎,把一手帶大的弟弟看的極重,這是他最大的弱點。

  這也是他毫不猶豫跳入陷阱的理由。即使他能洞察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些藏在角落中的陰謀。

  甚至他可能早就對任一暗中的做法有所感知。

  但即使他能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在那種情境下也只能按部就班。

  “我只能告訴你,他沒有別的選擇。”任一這樣說道,似乎又有了發自內心的不屑。他的設計從來都是有始有終。

  但同樣,只是一種隨機產生的惡意,就像由拋硬幣決定的喜怒哀樂,不僅并不絕對,而且相當滑稽可笑。

  對人心觀察的最為透徹的人,偏偏就這樣沒有人性。

  梁安看著自己對面坐著的這個怪物,不由得感慨似的嘖了一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像的人……

  “有關報復,你是不是還漏了一個?”他出言提醒,“姓傅的,女的。”

  看到任一似乎在冥思苦想,梁安又回憶了一下,補充了一句:“長得挺順眼,還是個大明星。”

  這基本是他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之一。

  “沒忘沒忘,我記性很好的。”任一倒是選擇性忽視了他剛才健忘的過往,拍拍腦袋,“怎么,她想探監不成?”

  “看來你知道她對你的態度啊。”

  任一感覺自己被輕視了:“那是當然,她以前喜歡我。雖然我確實不知道為什么。

  梁安模仿他的口吻,“巧了,這一段我超想知道的。”

  任一卻輕率的笑了:“你怎么不去審審她自己呢?”

  梁安話說的近乎誠懇,但任一也看不出他這時真正的態度,“有更多值得探究的問題有待全盤托出,找你的效率會更高一些。你可是一個掌握了很多事情的人,連警察都沒有揪出他們以前做過的事,你卻對它們了若指掌。”

  “真正抱有熱忱的人當然能獲得更多線索,”任一歪歪頭,隨后問道,“但在我這里,你也有想要的東西?比如?”

  “比如……如果我想要一些更真切的細枝末節?”

  任一忽然釋然,打了個哈欠,翹起了二郎腿。

  “其實,我現在還是認為那些事是我的杰作。隨便劇透豈不是少了很多意思?或者你想要一些交換條件。”

  “我知道。”梁安不驚訝,這是在意料當中的結果。

  任一的目光流轉,對上了梁安的視線,“但是,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所以,再往下你又要講些什么?”

  梁安又隨手拿起了桌上那個里面咖啡已經涼了的紙杯。

  然后神情一僵,重重的把紙杯放了下去。

  要喝下這種人間殺器,就算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他還是狠不下這條心。

  埋藏在真相背后的故事還沒有完全浮出水面,要是勇者死于食物中毒,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了。

  “所以,我還有一些事沒和你說。”

煌或

這章把序章后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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