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江卓不一般,當然不敢直接找他問話。至于B嘛,這個人很不幸,已經過世了。”
事實上陸遙雖然態度表現得隨意,但也很難不在這段時間里意識到,對江卓這個人異樣的態度是多數周邊同事行為古怪的重要原因。不過,她倒是對這種情況有著不同的反應。
畢竟吃人的嘴短,陸遙能意識到既然江卓是江秋父親,那很多江醫生慷慨投喂的零食飯菜應該也可以說是間接來自這位素未謀面的大佬,因此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出于教養確實是不會做出過于惡意的揣測——但這也不代表她不會保持最基本的警惕心。
比如在發現這一令人寒毛樹立的聯系以后,第一時間把消息告知自己認為最可信的人。
——確實值得尊敬,卻又有時候墨跡到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梁支隊長。
“我還以為你會認為最可信的人是邵哥……”那位正主不在的時候,劉澈也不怎么玩封建師徒制的那一套,并沒有直接代稱邵梓為師兄,只是轉念一想,“話說回來,我記得梁隊不是在群里找你興師問罪催過進度嗎?難道是演的?”
陸遙頗為尷尬地摸了摸下巴,“我真不是不相信邵哥,但我直覺他也不知道什么。小劉哥你是不清楚,他其實以前跟我專門講過江卓。雖然好像是有勸我不要多管閑事的意思,但他應該也不太熟悉這件事——你知道的,咱們隊里老實人除了小宋哥就是邵哥,梁隊有事能瞞著他再正常不過了,就看他好欺負唄!邵哥耳根子軟,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反抗強權……”
劉澈聞言眉頭一跳,倒也沒說什么,只是心里實在想不通,究竟為什么會有陸遙這樣打份工還得起義的奇特生物,“那梁隊呢?你都憑借著一個名字查到了這,他還不滿意么?”
陸遙愁眉苦臉,甚至玩起了自己因為自恃互聯網先鋒最嗤之以鼻的老梗,“我不造啊!你也知道,老大這人神秘兮兮特別會裝,我跟他講到這以后他就讓我該咋辦咋辦,最好是繼續查——我都不知道究竟該咋整!。”
“會不會有什么深意?”
“比如開門見山,和對所有普通嫌疑人一樣,找江董事長問當時游輪上發生了什么?”陸遙一開始只是隨口應答,忽然精神一振,“大不了隱晦點……好像,還真可以?”
這下劉澈都坐不住了,“你不會是真想假裝啥也不知道,就直接去問吧?”
他都有些擔心是不是把孩子給逼急了,大腦cpu都給燒壞了。
“當……當然不是!”陸遙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后又像癟了的氣球一樣猛地坐了下去,隨后分外幽怨地看向劉澈開口,“但是人力也是有極限的,偉大的互聯網也是!”
“你為了隱去江卓的名字刻意編了一串字母代號,讓人摒除偏見來評價涉案人員,這個思路其實很有創意也很有想象力,通常情況下甚至效果不錯。”劉澈先是對后輩的奇思妙想肯定,隨后嘆道,“但有一點,陸遙,你自己的考慮可能也會混入了類似的感情因素。無論如何,觀點可以改變,但我總會知道真相,更何況本來就有轉述丟失信息的過程,這種模糊可能反而造成某些遺漏。隱瞞可能看上去是好事,卻暗藏著遺漏重要消息的可能。”
聽著話,陸遙歪了歪腦袋,“所以我講得有問題?”
“沒問題,你做的很好。只是我需要知道正確的名字,因為我也對江卓是個怎樣的人有那么一點了解。話又說回來,你提到江卓和……CD兩位女士一起聽到了警方問話,前者的小動作被C發現,那么后來因為這件事還有什么發生?”
陸遙聳了聳肩,“沒啦!”
“C女士沒有去幫忙追究徐曉汀死亡的原因?”
“她畢竟是個局外人,本身的觀念也更有西方那種‘隱私至上’的意味,理想比較崇高也不愛打聽,沒察覺到徐曉汀自殺這事有什么令人疑惑之處,看到A……也就是江卓找警方私聊,也只以為是詢問一些后續處理相關的細節。況且,她其實還挺忙的。”
“她不是上船找人搭話聊天的嗎?”劉澈感到莫名,畢竟這是他不熟悉的領域,“總不能拉著人家就不走了。雖然有事,多半時間還是在度假吧?”
畢竟按照常識,人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和同一個關系一般的人聊天。
陸遙嘿了一聲,她特別樂意遇見這種自己掌握了信息優勢的時刻:
“當然不止那些。C女士深諳環保需要每一個人的投入這一基本原理,所以在上船前就往行李箱里塞了大半箱的小冊子,寫滿了她近些年的一些心得以及節約用水節約用電的小貼士。雖然在過海關的時候差點因此被以為是不法分子,但好歹還是在三個小時的檢查后成功上船——當時檢查的人員對此印象深刻。”
“畢竟他們也很盡職盡責……但哪怕是分發,也不至于用好幾天的時間。”
“C女士可不是什么發冊子就跑只會做做樣子的撒手掌柜,她找到了船長和一些管理人員,用很有蠱惑能力的言辭和一筆投資資金說服了他們,組織一場豐富大家社交需求的系列活動,伴隨著環保知識問答和垃圾分類小游戲,也在大多數人不舍得訂購互聯網的情況下讓大家為了獎金仔細閱讀了她的教學大綱。”
“獎金?”
“總共可是一筆不少的錢,實際上前三十名都有份,合格人員的參與獎也有不讓人掃興的小禮品。順便一提,除了自發組織的綠色宣傳行動,C女士還在靠岸的時候帶一批同樣百無聊賴的人撈了一大堆海洋垃圾,后來還又自發組織了手動分類回收的有獎活動,據說最后又得了個什么環保什么創意的綠色榮譽獎。”
劉澈不得不服,“那確實是她應得的……”
C女士在公益事業與樂于助人上兩開花,實屬一位奇人。
不過劉澈也有想法,“你也差不多該把這些代號變成真正的名字了吧?”
掩蓋的對象都漏了餡,繼續化名起來也沒什么意思。
“D是徐曉汀的大學好友,名叫費迎霞。她在事后幾年辭職考研,上完學后考了公務員——單純是因為覺得行業前途未卜,但現在職業歷程好像還蠻順暢的,就是工資有點低。”
“至于C女士其實就是C女士,這些代號說真的是為了一壺醋包的餃子——霍莉·C·克里斯蒂·邁克爾·李女士。她父親是國人但母親是外國人,兩邊姓氏都有繼承。后者據說是古代貴族后裔,全名特別特別長,只挑這點已經不錯了。只差一個字母順位就可以去爭奪海賊王的位置!不過小劉哥你應該不知道這個梗……”
劉澈細心,很快想起一個被遺忘了很久的人,“還有那位不幸早逝的同事B呢?”
“她名字叫尹慧希。”
“尹慧希……”聽見這個名字,劉澈的視線忽然一滯。
陸遙隨即探頭看了過來,“怎么了小劉哥?”
“……怎么會這么巧?”
劉澈只沉吟了一會兒,很快作出回答。
“我聽過這個名字。不,正確的說法是這樣:我見過她,而且非常熟悉認得她的人。但我不知道她竟然已經死了——我想,那個人應該會對這位尹女士的過世獨有一番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