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淺搖了搖頭:“蝗災之后怕是要鬧饑荒的。咱們囤積大米主要是優先保證顧家有糧度日。余下若還有剩余,則可以拿出部分用于賑災救濟。此大義之舉定能為顧家在西晉國博得‘義商’的美名?!?p> “這……”劉掌柜并不十分贊同,商人以利為重。假使真的有饑荒這種情況出現,作為商家,他更應該哄抬米價,趁機發一筆大財才對。
他正猶豫著如何說服顧淺淺,卻見顧全帶著蘇七朝米鋪走來。
顧淺淺見了顧全,起身招呼道:“爹,你來了。”
顧全“嗯”了一聲,走到柜臺前合起剛才顧淺淺查看的賬本,道:“想來近日東南一代蝗災,你們也都聽說了。”
顧淺淺點頭道:“劉掌柜已經和我說過了,我正奇怪為何米價漲的這么快,沒想到竟是因為蝗災?!?p> 顧全道:“淺淺,你怎么看?”
顧淺淺杏眸一轉,道:“我想的是顧家名下的米面鋪子,先暫時不要再出售大米和面粉了,咱們將目前所有的大米和面粉都存起來。再趁糧食的價格還未飆升到天價之前,到市面上收購其他糧食。若是蝗災之后饑荒來臨,也好先保證顧家上下幾百口人每日都有口糧吃……”
她見顧全似乎沒有反對,又接著道:“屆時待朝廷頒布應對饑荒的措施之后,咱們顧家再適時拿出一部分糧食支援,此等義舉定會得瓊城周邊百姓支持,為顧家博一個好名聲。說不定還會讓朝廷也對咱們顧家刮目相看。”
朝廷應對饑荒之難的措施,無非就是征收高額的特別稅收用以向別國購買糧食,或是強制有存糧的商戶將存量上交國庫。這兩種辦法都只能讓商人悶聲吃大虧。
顧家作為瓊城富庶的商賈世家,如果能主動開倉放糧做一個表率,朝廷自然不好意思再額外向顧家征收重稅或是收繳存糧了。
顧全思索片刻,向劉掌柜道:“就按小姐說的辦?!?p> 不等劉掌柜應下聲來,蘇七卻反對道:“老爺,你莫不是昏頭了吧?糧食在饑荒之時可是稀缺之貨!咱們先囤再賣,狠賺一筆不是更好?”
顧全瞪了她一眼:“頭上安頭,婦人之見。”
蘇七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是婦人,這小丫頭片子難道不是?到底不是親生的,一點也不為顧家的生意考慮?!?p> 顧淺淺聽出了她言語中的諷刺之意,但考慮到她是顧全現如今僅有的妻妾,便也不和她計較,只耐著性子解釋道:“姨娘,我這樣做正是為顧家考慮,一則顧家有囤糧便不會在饑荒之時受餓,二則主動開倉賑災定會受到瓊城周邊百姓愛戴,三則朝廷定會感激顧家作為商戶表率的義舉?!?p> 蘇七滿不在乎的撇嘴道:“我一介閨閣女流之輩,又沒有受到老爺的營商教導,說不過你這些大道理?!?p> 顧全聞言,不耐煩的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閨中婦人的身份,那以后便不要再整天纏著我帶你出來出來丟人現眼。”
“你……”蘇七氣急,正欲與他辯駁幾句。
顧全卻懶再得理她,甩了袖子冷著臉出門而去了。
……
半個月后,西晉國東南一帶果然遭受了百年不遇的饑荒,大批災民向北遷徙。
西晉首府瓊城接連好幾日都有成百上千的災民涌入,伴隨著災民而來的還有不時發生的盜竊、搶劫等治安問題。
西晉國君為此頭疼不已。一方面,如果不讓那些災民進城,容易激怒民怨引起群體性事件;另一方面,瓊城是主營商貿的城市,百姓都沒有耕作的習慣,恐怕他們都自身難保。
更何況瓊城現有的糧食,大部分都囤積在家底豐厚的商賈手中。
西晉國君思來想去,向建交多年的友邦鄰國——東綏國去了一封親筆信函。懇請向農耕大國東綏國采購一批糧食,用以緩解西晉國的饑荒之災。
東綏皇帝郁承景收到西晉國君這封信以后,立即召集了幾名重要的朝中大臣到御書房商議此事。
他嘆氣道:“西晉與我東綏建交幾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向咱們求助,朕沒有理由拒絕?!?p> 丞相元不阿上前道:“皇上,臣也認為此事東綏理應相助。西晉重商輕農,大部分百姓都棄耕從商,遭遇饑荒時必然無糧糊口。此次東綏向西晉售糧,雖是以友邦的情誼相助,實則各取所需。于情于理,東綏都不虧?!?p> 郁承景點了點頭,見一旁的郁文基神情憔悴,便向他道:“太子,你對此事怎么看?”
郁文基自潘思巧死后,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奈何他身為太子,無法置身朝堂之外。
他回過神來,對郁承景道:“兒臣認為元丞相所言正是?!?p> 郁承景臉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又向郁文睿道:“三王爺,你認為呢?”
郁文睿向郁承景拜了一禮,才道:“回父皇,兒臣也認為此次東綏應對西晉施以援手。不過依兒臣之見,這糧卻是應‘贈’而非‘售’?!?p> 郁承景目光深沉,道:“文睿何出此言?”
郁文睿道:“我東綏泱泱大國,農業發達,歷年囤積滯銷的糧食數量令人觸目,多少售賣不出去的新鮮糧食被用作家畜飼養、花草肥料。與其將這些囤糧作為商品賣給西晉,不如作為鞏固邦交關系的籌碼送給西晉?!?p> 此言一出,元不阿卻不贊同道:“西晉國商貿繁榮,生意不僅遍布東綏國、南蠻國、北丘國,甚至與那遙遠的西歐大陸都有貿易往來。三王爺認為西晉國會在乎區區這點采購糧食的錢?再則那西晉國每年從我東綏百姓手中賺走大筆的銀子,我們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從他那兒討一些回來。”
郁文??戳怂谎郏牡溃骸吧藤Q本就是買賣行為,你賣我賣皆屬自愿,西晉國的人在東綏國營商賺錢,也是向東綏國庫交了出口商稅的,并非如丞相所言有什么不公平之處。我東綏不需要向其討回什么,更不必在西晉饑荒之時,以售糧的名義趁人之危,那樣實在有失大國的氣度與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