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高高站在凳子之上,安排著救治之事,不過一直分神,注意著李家大門口的動靜。
按照他的估計,剛才這些等待救治的人喧鬧之聲大作,“菩薩,神醫(yī)”的呼叫之聲不絕于耳,李府之內肯定也聽到了,父親一向對奶奶非常孝順,知道有神醫(yī)來此,應該能救治奶奶胸口痛的毛病,肯定會派人出來的。
可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卻不知他父親李敬德此刻為他的事情所煩惱,也不知因為他的原因,導致家里也面臨困境。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想到給奶奶治病的事。
倒是小梅看李敬德不上心,自作主張,打開門偷偷觀看,被李正發(fā)現(xiàn)。
瞄到李家大門口稍稍打開的縫隙,注意到門縫后面露出的小腦袋,李正瞬間改變了主意。與其等父親派人來請,倒不如自己送上門去,于是就有了那個拋木牌的戲碼。
至于下面這些等待救治的窮苦人,還有些幫家主排隊的家仆,李正也沒準備不管他們,不過事有先后,自己先回家看看,回頭讓慈安慢慢再給他們救治就是了。
“吱呀,”李家大門打開,小梅走到那群比她高出一頭,仍在低頭尋找的大漢后面,高舉手中的木牌,大聲道:“神醫(yī)大人,木牌我撿到了!”
“神醫(yī)大人”?
李正輕輕一笑,這小丫頭倒是會發(fā)明名詞。
那些低頭還在尋找的大漢聞聲向后看去,見是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剪的雙馬尾,臉上帶著稚氣,有些羞怯。都有些驚詫,這小丫頭是哪里冒出來的?他們這里都是一些粗魯漢子在這排隊,什么時候冒出來一個小丫頭?
不過小丫頭手上的木牌倒是貨真價實,真是李正剛才所扔下去的。
有幾人面色不善,看樣子好像想要將那木牌搶走;也有些人出言:“小丫頭,這木牌賣給我吧,我出五十兩銀子!”
反正上面那年輕人只說,誰拿到木牌,就能優(yōu)先得到醫(yī)治,又沒說通過什么手段得到這木牌的。
小梅不由一陣緊張,稍一低頭,再抬起頭,卻是勇敢的看向這些大漢,手中則是拽緊了那個木牌。
“咳!”李正咳了一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大家伙們,我們師徒初到貴地,多謝大家伙門支持,不過今日時候不早了,我們治完這最后一個病人,今天就算結束了。不過大家也不用擔心,我們還會在這呆個幾天,大家伙盡可以慢慢接受醫(yī)治,也不用急這一時半會是吧?我看李家這府邸風水不錯,我們準備暫且在李家歇下,大家伙們有救治需求的,就請明日再來吧。”
“當然,有那特別急的,也可以先交上一兩銀子的訂金,回頭我們將會優(yōu)先醫(yī)治,至于診費吧,每個病人情況不同,到時候再議,當然,如果碰到那有緣之人,我們不但不收診費,而且訂金也會如數(shù)退還……”
下面的粗漢們一聽,馬上炸鍋了。
不是說不收錢嗎?現(xiàn)在怎么又要錢了?
看來今天就是搞噱頭,后面就是撈錢了。
那些比較窮的人,都是暗自搖頭,卻也無法。
有些窮人則是暗自思量,一兩的銀子,倒也不是很多,就是不知道面議之后的診費怎么算?自己能出的起么?
那些富家派來的仆人則是暗自欣喜,如果免費,他們跟這些窮漢有什么區(qū)別?還要跟他們一起在這排隊,真是太憋屈了。如果要出錢的話,那這些窮漢只能往后靠了,他們哪里出的起錢?
而且有些家仆已經暗自思量,是否要給家主把訂金報高一點,那自己可不就能落下一些?
李正又安排了一下,如何交付訂金,也不管眾人的不滿或是欣喜,直接從凳子上下來,拉上慈安,回到旁邊他們所擺的攤位,跟夏可匯合,稍稍收拾一下,就準備跟小梅去往李家府上了。
這時,卻忽見幾個身穿灰色衙役袍,頭戴灰色衙役帽的人,從擁擠的街上穿過,一路小跑,朝這邊趕過來。
衙役袍上寫著規(guī)規(guī)整整,霸氣十足的三個大字:“奇案司”!
奇案司的人來了!
如今的奇案司可不得了,幾個月之前,奇案司還只是江陰城的一個小部門,可現(xiàn)在,不過短短的幾個月之后,奇案司已經發(fā)展到一百多人,可以說是主衙之外最大的部門,而且有時還可以跟主衙分庭抗禮。
據(jù)說連城主陳大人,對于奇案司的張司長都要禮讓三分。
排隊等待救治的二十多號人,看到奇案司的人來了,慌忙都各自散開。
奇案司發(fā)布公告,說李家公子變成老鼠,有一部分人相信,可更多的人卻是暗自猜測,說不定是李家得罪了奇案司,被奇案司報復。所以,可千萬不能跟李家扯上什么關系,不然到時候被牽連到可就不好了。
小梅看到奇案司的人,也是身子一抖,當日,同樣是幾個身穿這身服飾的人,到他們李府來,宣告了少爺變成了老鼠的消息,在他們李家門口貼上了那個告示。
自從那日起,李家就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之中。外面的生意幾乎陷入了停頓,家里的下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
“你快走吧,少……”小梅一急,上前抓住李正的胳膊勸道,不過她很快意識到,可千萬不能把“少爺”二字喊出來,少爺目前的身份可是神醫(yī)徒弟。
“少爺化妝成這樣,要不是少爺跟我使眼色,我都不一定能認出少爺,這些人想必也未必能認出來吧?”
小梅希望可以蒙混過關,等有機會再讓少爺趕緊跑路,于是就不再多說什么。
李正也認出了這些人的服飾,他在奇案司呆了十多天,對于奇案司這身衣服可是再熟悉不過了,雖然這些外出辦事的人跟囚牢之中的兵差,在衣服上還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甚至,他還認出了領頭那人。那人身材和相貌都很普通,不過一顆比常人大上一號的腦袋,卻是讓人印象深刻。那戴在別人頭上都有點大的帽子,戴在他頭上,都好像戴不下去的樣子,倒有一大半沒有戴進去。
與其說他是戴了一頂帽子,倒不如說他頭上頂著一個帽子。
正是當初兩個講武堂守衛(wèi)將他押到奇案司之時,奇案司門口的其中一個守衛(wèi),名郭寶,綽號大頭。當時因為其中一個講武堂守衛(wèi),自以為跟他相熟,拿他這綽號開起了玩笑,結果還起了沖突。
沒想到這才二十多天,這大頭不再守門了,而且還當上了一個小頭目。
不過李正也不怕,也不躲閃,不要說一個大頭了,就是張司長帶著整個奇案司來了,他也無所畏懼。他身后帶著兩個超大號保鏢,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誰能攔得住他?
只不過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他只想默默的回來看看,如果家里沒事,他就準備早點回去入云山那邊。早先在入云山所經歷的一切,讓他本能覺得,入云山那里隱藏著巨大的謎團。
也許是因為了好奇,也許是因為作為人族的責任感,他決定要搞清楚這些野獸到底有著什么陰謀,一定要阻止他們搞事。
很快,幾個奇案司衙役到了跟前,劈頭蓋臉問道:“你們是什么人?誰讓你們在這擺攤的?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小梅緊張的看著李正,慈安面部沒什么變化,夏可則是饒有興致地看了幾個衙役一眼,又回過頭看李正反應,好似準備好,只要李正一發(fā)話,她就要做出點什么有趣的事情來。
李正則是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大頭兄弟,我們在這擺攤怎么了?又沒有做什么違法的事情,又沒有礙著什么?”
“噗嗤!”夏可忍不住笑出聲,“大頭”這個稱呼可真是太形象了。
大頭則是臉色漲的通紅,他最恨別人叫他大頭了。
“你們是哪里來的?外地來的,還是本地人?跟我們到奇案司走一趟!”大頭惱羞成怒,一擺手,“把他們帶走!”
幾個衙役一愣,這幾個人明顯就是江湖郎中,估計跟李家也不認識,把他們趕走不就得了,還要把他們帶回去?這明顯是公報私仇了。
不過大頭新官上任,正是要立威之時,他們也不想觸了他的霉頭,上前就準備將幾人帶走。
李正卻是上去攀住大頭的肩膀,指著攤位上還沒有卸掉的幡旗道:“絕世神醫(yī),包治百病!連神醫(yī)都敢抓,你們不怕自己得了病,沒人給你們治!”
李正這次回來,早不是之前那樣剛剛覺醒天賦的樣子,入云山那邊的“覺醒”,又喝了地下河中的水,后來又得慈安指導,學了幾天功夫,不管是力道還是技術都大有進步,攀住了大頭的肩部,大頭竟然掙扎不得。
李正又稍稍碰了慈安一下,慈安會意,稍動手腳,幾個衙役就攤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
大頭這才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服個軟,回去請司長大人多派一些人過來,把他們全都抓到大牢里,回頭再給他們好看。
這幾個人這么邪氣,肯定有問題。
說不定這次要立大功了。
大頭想好之后,也不再掙扎,憨厚的臉上擠出笑容道:“早說啊,小哥,早知道你們是神醫(yī),我們怎么也不會來打擾,誤會,誤會!小哥啊,我有個親戚有點怪病,回頭還要請神醫(yī)幫忙給看下,還請小哥到時候多關照下啊!”
“好說,好說!”李正打著哈哈,放開了攀住大頭肩膀的胳膊。
大頭則好像是跟李正不打不相識一般,又熱絡地聊了好一會兒,這才帶著其他衙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