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非常痛恨一個人,那么你絕對不會讓他那么輕易的死去。
死?
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呀。
容易到蘇余只要動一動手,眼前的人就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她怎么能讓他這樣輕易的就死去呢?
這個害死了瑤瑤姐的兇手。
她要讓他日日夜夜都活在無休止的恐懼當中。
眼前的男人靠在墻頭角落中瑟瑟發抖,男人卷曲的頭發,已經燒焦了一部分,身體上不同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燒傷。
“今天就到這里吧。”蘇余淡淡的說道。
“仇海,你千萬不要想著自殺,也不要想著逃離這里,別忘了跟著你前妻生活的你的寶貝兒子。”
蘇余輕蔑的道:
“如果你死了,我不介意去找他,來受你受過的苦。”
“我,我,我不會。你不要傷害我兒子。”被叫做仇海的男子惶恐的哀求道。
人一旦有了弱點,便可以輕易被威脅。
蘇余笑了笑,起身離開。
這是屬于獵人的游戲。
她不想她的獵物這樣快死去,所以每隔半個月找他一次,為的是不讓他被自己折磨死,好心存僥幸,有點希望活下去。
人只有在體驗過活著的好處,才知道死的可怕。
但她又在他的腦袋上懸著一把刀,讓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會取走他的狗命。
……
那場婚禮,雖然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婚禮。
喬書言的爸爸媽媽雖然很喜歡程馨瑤,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去娶一個死人。
當然他們也做出了最大的讓步——葬禮以婚禮方式進行。
那以后的一個月里,蘇余著手找人,喬書言則日日借酒消愁,甚至還把自己喝到胃出血送到醫院。
蘇余有空就去陪他,照顧他。
她對書言,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這樣一來二去的倒是和書言爸爸媽媽走的近了。
阿姨倒是和印象里變化的不大,還是和自己記憶里的一樣很溫柔,對自己也很好。
蘇余覺得和阿姨并沒有多年不見的疏離,倒是有久違的親切感。
阿姨常常會拉著自己的手,和自己說一些過去有趣的事情,有很多是自己也記不清的事情。
“這些年,你受苦了。”阿姨每每想到不開心的事情,總會說這一句話,并摸摸自己的頭。
蘇余從阿姨眼中看的出來阿姨是真的心疼自己。
至于叔叔,蘇余很少在家碰到他,他和記憶里樣子變了好多。
記憶里的叔叔高高瘦瘦總是笑笑的模樣,對自己非常親切。
如今的叔叔,大概是人到中年,人也發了福,再加上這些年在官場上浸染,變得不茍言笑,周身的氣勢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每次蘇余見叔叔都不感到輕松,不過好在他常常不在家里,倒是讓蘇余暗自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么久觀察下來,蘇余發現叔叔阿姨的感情似乎……不是很好。
叔叔偶爾在家的時候,不止對自己話少,對阿姨的話也很少,回來就把自己關到書房里。
阿姨也似乎純粹把叔叔當做陌生人來對待,面對叔叔的時候,蘇余感覺到阿姨的態度甚至不如對自己,或是任何一個陌生人。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冷漠。
沒錯了,就是冷漠。阿姨對待叔叔很冷漠。全然不像生活了二十多年夫妻該有的樣子。
蘇余覺得也許是自己想錯了,或許他們只是生活在一起太久了,彼此之間太熟悉使然。
畢竟她也不知道正常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是怎樣的狀態,她只有媽媽一個人。
其實還有一點,蘇余一直沒能想明白。
那就是媽媽對喬書書喬阿姨的態度也太冷漠了些。
壓根不像是對待住在一起七八年的鄰居的態度,何況爸爸當年和喬叔叔的關系那么好,好的都快成一家人了。
雖然之前,媽媽有解釋過。
她說那是因為喬叔叔現如今的地位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況且爸爸也離開那么多年,再好的情意也總會變淡,她不想借著爸爸的名號從喬叔叔那里獲得什么,更不想拖累喬叔叔的名聲。
所以喬書言找到自己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說讓自己去拜訪叔叔阿姨。
但其實這些話如果另外解讀的話,那其實就是說不想和喬家有任何關聯。
蘇余實在想不明白,甚至有過也許書言不會真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這種荒唐的想法。
當下就被自己否定了。
她怎么能懷疑媽媽對爸爸感情,她可是記得以前好多次半夜醒來都看到媽媽拿著爸爸的照片哭。
這些年來又有多少對媽媽表示好感的人,無一例外的被媽媽拒絕了。
她要是這么想就真的太對不起媽媽了。
“哐當~”
喬書言的臥室里發出玻璃摔碎的聲音。
程馨瑤的死對書言打擊太大了,一個多月了,書言仍舊日日買醉。
因為不放心他在一個人住在外面,阿姨把他接回家里同他們一起住,出了什么事也好有個照應。
看到原本優秀的兒子變成如今的模樣,夫妻兩個人自然是心痛的。
勸解了大半個月,也知道這種事無論是放在誰身上,都不可能好這樣快。
于是也就放任他胡鬧,只當他發泄完了也就好了,悶在心里反而壞事。
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呀。
蘇余和喬阿姨聽到聲音沖進書言的臥室。
屋子里漆黑一片,酒氣熏天。
蘇余摸著黑開了燈,只見屋子里混亂不堪,酒瓶衣服散落一地板,中午送來的飯菜仍舊好好的躺在桌子上。
喬書言不修邊幅的坐在地上靠著墻面,頭發亂糟糟的,一手拿著破碎的酒瓶,一手遮著眼睛,突然而來的亮光叫他不能適應,嘴上還嘟囔著:
“給我拿酒來。”
蘇余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喬書言,這一個月來她每次來的時候總能看到。
“言言,你醒醒吧,瑤瑤已經死了,你這又是何苦?”
喬阿姨抹著眼淚勸慰道。
該說的她都說了,該勸的也都勸了,如今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拉回這個如此頹廢的兒子。
莫名的蘇余心里被點燃了一團火氣。
她見過以前的喬書言有多么耀眼,現在的喬書言就有多么的落魄。
是她把他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她認。
只是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喬書言,你給我站起來。”蘇余冷冷的說道。
喬書言根本不為所動,仍舊坐在地上,不知是真醉假醉。
“你給我站起來。”話未說完竟是一把將喬書言從地上拽了起來。
喬書言搖搖晃晃,站的十分不穩當,眼看就要再次倒下。
蘇余兩手抓住他的胳膊,沉聲道:“你給我站好了!”
喬書言卻仍舊麻木的說道:“給我酒,我要喝酒。”
“啪~”一聲清響。
蘇余一巴掌甩到喬書言臉上,自己卻先忍不住哭了出來。
喬書言臉側向一旁,不說話。
一旁的喬阿姨似乎被剛剛的一巴掌震住了,還沒有回過神。
蘇余拉著喬書言的一只胳膊,來到浴室,指著鏡子對喬書言吼道: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
“瑤瑤姐走了,我們都很難過。”
“我們也知道你很難過,我們給你時間,讓你冷靜,讓你發泄,讓你好想清楚。”
“可是你呢?沒完了是不是?”
“兇手到現在還沒抓到呢。”
“你口口聲聲說愛瑤瑤姐,可是你連兇手都沒抓到!”
“你成天在這兒都干了些什么?要死要活的,那就去死呀!你去陪她呀,你也來個痛快,你這么作踐著自己讓大家通通陪著你一塊難受這是什么意思。”
“瑤瑤姐生前是個好警察,你說你現在這幅鬼樣子,對的起她嗎?”
“我真替瑤瑤姐不值。”
蘇余哭的不能自已,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既然勸不好他,那就罵醒他吧。
她怎么不知道喬書言心里有多難受,她不會比他少。
活著的每一天對于他們而言都是折磨。
當然蘇余其實也可以選擇死亡,可,瑤瑤姐不就白死了嗎?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活著的每一天里都做她能做的好事。
蘇余想,對于喬書言大概也是如此,程馨瑤希望他做個好警察,他自然也不能辜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