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的后山人煙稀少,數百個大小不一的山丘摻疊在一起,形成延綿不絕的巑岏之景。
我們跟隨切爾克上校移步前往后山,沒想到這里荒成這樣,一草一木在這里都很難看到,若不是被雪層覆蓋,裸露出來的貧瘠土地恐怕會讓人誤以為自己到黃土高原了。
翻過數座山丘,眼前的景色豁然變了個樣,數以百塊的土磚相砌而成的巨大石板鋪在腹地之上,各塊磚上面都刻有一個類似交叉的符號,或沿著對角線形成一個加號。土磚前方不遠處的山體呈傾斜之勢往下遁入地面,表面被一層薄薄的雪蓋住了,但還是能看清雪層里面長滿了類似蕨草的植物,遠遠看去,它們就伏在上面,像是在守護那座山體。
“這里就是金沙奇境的入口?”黎麗姐問。
切爾克上校什么也沒說,只是把煙盒從寬厚的羽絨大衣里掏了出來,在眾人面前顯擺,示意我們要不要抽。“這可是莫斯科人字頭掛牌以來質量最上乘的香煙哦,不抽就可惜咯?!?p> 聽他這么一說,除了我以外,其余人紛紛上前,拿了煙就開始借火,交頭接耳的,最后五個人立于山丘之上站成一排,煙霧騰騰升起,我站在他們身后,此刻眼前的這五個人在這里形成一道風景,那么我相信在奇境里,他們也能形成一道風景,同樣立于制高點,站在奇境的出口處。就在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不會抽煙,長這么大了居然煙酒不沾,我還真是五好青年啊。
“小哥的出淤泥而不染,在下佩服?!鼻袪柨松闲Uf完后,自個兒倒笑了起來,這不擺明了是在嘲笑我嗎!我臊得頭都抬不起來。
“說回正題。這里就是金沙奇境的入口,但遠沒你們所看到的那么簡單?!鼻袪柨松闲哿藫蹮熁遥?。
大龍哥問:“什么意思?”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彼麑燁^扔在雪地上,讓它自滅,“看你們的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那個戴眼鏡的,眼睛都腫了。先回去休息,今晚我們就出發?!?p> “不,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
“現在不行?!鼻袪柨松闲4驍嗔所i哥,“時機還未到?!?p> 正當他想先離開的時候,鵬哥叫住了他:“那件東西,是你故意留給我們的么?”
切爾克上校轉過身來,不以為然道:“什么東西?”
鵬哥上前一步,直視他那褐色的眼睛,道:“龍胥鼎?!?p> 切爾克上校思索了會兒,然后“哦”了一聲,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呢!那件東西你帶來啦?”
“嗯。”鵬哥嘆了口氣,眼神飄離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今晚把它帶過來吧,在奇境里呀,那東東肯定有用。”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當時到底是不是故意把它留下來的啊!喂——”鵬哥追了上去,我們其余人則苦笑著搖頭。
回到旅店,已是晌午,雀兒山的晝夜溫差很大,早上還穿著棉襖,中午就得脫掉,只穿一件羊毛衣都會覺得很熱。
鵬哥和大龍哥昨夜通宵,如今就寢,睡得死死的。大龍哥的呼嚕聲還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如雷霆萬鈞,關鍵是節奏分明,虧鵬哥還能睡著,想必是太累了吧,或者是早已習以為常了。
黎麗姐和安迪哥也回房歇息去了,我無所事事地走出房間,只見切爾克上校一人坐在旅店的餐席間里,桌上放著一尊看似是鼎的東西,遠遠望去,那尊鼎整體呈古銅色,幾乎每一個切面上都伏有一頭暗紅色的龍狀浮雕,它們仰天長嘯,像是在騰飛升空,氣勢恢宏如也,只是沒有眼睛,看上去頗有幾分詭異。不久前,鵬哥將它交給切爾克上校,如今切爾克上校正奕奕欣賞著這尊名為“龍胥鼎”的古董鼎。
我對那尊鼎的興趣不大,換句話說,我對奇境的興趣都不是很大。巴耶內察勒梵具體是什么樣的一個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里定是崖壑崢嶸、虎踞龍盤之地,不過我還用不著害怕,因為安迪哥、黎麗姐、鵬哥以及切爾克上校他們都是向導,光憑這點就能讓我安心下來。
終于,我盼到了夕陽西下,而斷腸人今夜就要出發。切爾克上校欣賞那尊鼎欣賞了一下午,鵬哥和大龍哥也睡醒了,安迪哥和黎麗姐早就把裝備行李收拾好了。
夜幕降臨,天上繁星點點。出發之前,切爾克上校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六套防護服,他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其余的發給我們。
“穿上吧?!彼滔逻@句話,便抱著龍胥鼎,踏出旅店,先行一步了。龍胥鼎應該很重,看他抱著很累似的。
我們不以為然的換上了防護服,待一切都準備就緒之際,我們便出發了。按今天去過的路走,走到了后山。此時呈現在我們面前的,竟是這番場景——石磚本體泛出類似于圣誕紅的光芒,而從各塊石磚之間的縫隙里滲出來的光竟是金褐色的,前方山體的雪層不見了,準確來講應該是融化掉了,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枯蕨,從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個馬蜂窩,很是倒人胃口。
切爾克上校站在制高點,我們上前,竟發現他懷里的龍胥鼎整體泛出一種跟土磚相差無幾的圣誕紅的光澤,上面的九頭龍浮雕竟然添了靈眼,萬象天成皆有龍道,使其熠熠生輝,生動到快要躍出來騰空似的,而兩柄上的寶石發出耀眼的幽藍色光芒,璀璨奪目。他說:“在這里等我,切記不要跟過來。”
接下來他抱著龍胥鼎直接滑下山丘,腳剛一落地,就見地面的土磚暈開一圈漣漪,像是踩在水面上那樣,緊接著他越跑越快,漣漪暈開的程度也越來越大。
“他是怎么做到的?”黎麗姐不解道。
大龍哥琢磨道:“土磚跟龍胥鼎互相排斥……難道這里是——”
“天然磁場。”鵬哥說完,切爾克上校已經走到正中間,延綿不絕的山峰將他團團圍住,如今的他站在方圓幾里地勢的最低點,手持龍胥鼎,身穿防護服,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那是什么?!”這時,安迪哥突然叫道,他說的自然是切爾克上校那邊的情況,可我近視,無論我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而已。鵬哥推了推眼鏡,頭朝前瞇著眼,道:“是日晷臺……他面前升起了一座日晷臺!”
“日晷臺?就是古代用來計時的東西嗎?”我問。
“廢話!”安迪哥吼道。
我盡量瞇著眼,使自己的身子朝前傾,以示看得更清楚。切爾克上校的面前的確升起一座日晷臺,漣漪暈開的程度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快。他貌似觸動了什么機關,日晷臺上的日晷裂成花瓣狀向四周散開,中間突出一塊凹槽,那個位置正好能容下一尊龍胥鼎。
“他娘的——”鵬哥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正想跳下山丘,不料被黎麗姐攔住了:“我去吧?!?p> 說完,黎麗姐卸下背包,戴上目鏡,一個趔趄直接滑下了山丘,還沒等落地,前方的山體就傳來一陣轟隆聲,隨之而來的是地動山搖,整座山體都在顫動,地面搖晃不止,震得我們全都摔倒在地。黎麗姐勾起冰爪,將自己套在山丘的枯藤上才沒有摔下去。
地震持續了數分鐘,我抬頭定睛一看,不禁頭皮發麻,腎上腺素以極速在飆升。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土磚底下竟藏匿著數百根圣誕紅之色的青銅巍柱,切爾克上校把龍胥鼎放入日晷臺的凹槽里,巍柱沖天而槊,高聳的屹立在這片腹地之上,此起彼伏,一派蕓蕓眾生之相此刻被我們一覽無余。然而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青銅巍柱的表面就突然燃起了明火,蕓蕓之地瞬間變成人間煉獄,滾滾濃煙嗆得我們快喘不過氣來。
“黎麗!”自保不暇的情況下,安迪哥往下吼道。黎麗姐居然要去救切爾克上校!
“切爾克上校穿著防護服,八成不會有事的!你現在去救他無疑是去送死!”大龍哥就在我旁邊,他的獅子吼差點把我的耳膜都給震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