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發生了什么事情笑得這么開心？”遠澈進屋后的第一句話讓我有些愣神。

　　我笑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

　　“禎兒？”遠澈伸手親昵地碰了一下我的額頭，“回神啦，我回來了。”

　　嗯，我知道你回來了。

　　“師父留你在后面是有什么事情？”等我徹底回神時我已經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遠澈，你會怎么回答呢？

　　“也沒什么，就是問了我為什么身體狀況不好。”遠澈輕描淡寫地回答，倒是沒有說謊，可也沒有說全。

　　說全？他怎么會說全？這次要不是陰差陽錯，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其中的事情。

　　“是了，你身體還沒開始休整，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需要什么盡管吩咐。”我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有什么追究的意義？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嗯，聽命。”我聽到遠澈隱隱含笑，隨后就感覺到我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那我就先走了。”

　　遠澈退后一步，正打算轉身離開：“對了禎兒，你師父讓你明天去穹蒼殿找他一趟。”

　　我點點頭：“嗯，好的。”

　　看了一眼遠澈離開的背影，我垂下眼簾后卻瞥到自己左手食指上的空間戒指。直到現在為止，這里面裝著的還是那些藥材而已。

　　侯遠澈，我現在已經數不清自己欠了你多少了……

　　只是這琭玉里為何沒有絲毫不安，反而全是妥帖？

　　“禎兒，阿娘希望你以后能夠遇到一個拼盡所有護你周全的人，就像你阿爹那樣。”

　　母親，已經這么多年了，為什么我還是可以在不經意間想起你和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是不是忘不了的永遠都忘不了……就像變了的就回不去一樣。

　　“師妹。”又是無限術的藍洞。

　　有些人和事真的是念叨不得，說到就到。

　　“你和師姐還真不愧是兩口子。”我笑了笑，“師姐剛把今年的生辰禮物給了我。”

　　“嗯。”師兄應了一聲，“我也是為了這個來的。”

　　“師妹，生辰快樂。”

　　同樣的，話落之后也有一個東西從那邊傳了過來。

　　還是一個盒子，很大，只是沒有師姐的精致。

　　“我也就只有這一件事情。”師兄接著說，“你和師父最近如何？”

　　我把盒子挪到身前，果然有些重，也沒有立刻打開：“我和師父挺好的，你不用擔心。”話落，覺得又好像少了什么，“那師兄你呢？”

　　“一切順利。”師兄的聲音仍舊淡然無波，“那沒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我和你師姐一樣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準備好。”

　　“好的。”我乖巧地回應，看著師兄撤回無限術。

　　懂事的小師妹不會胡鬧打擾師兄辦事，收完禮物也該消停了不是嗎？而且你沒有師姐的細心，是斷然不會發現不妥的。

　　我重新將視線放回盒子上，那么重，也不知道里面會是什么東西。

　　“嘩——”

　　我不知該擺個什么表情……宗政旭直接送了我一箱子的金子，難怪那么重。

　　還真是夠懶，都沒花什么心思。

　　你有本事也這樣送給師姐啊，看她不罵你才怪。

　　不過…你一直都只會把心思花在師姐身上不是嗎？

　　至于這個……我把盒子蓋上，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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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漸強，時候正好。

　　我按照師父的吩咐前往穹蒼殿。

　　不知道他會給我準備什么術法，會不會有嶺頂山的其他頂級秘術？這么一想還挺讓人激動的，那可是嶺頂山的頂級秘術啊。

　　“參見少主！”穹蒼殿門口的弟子恭敬地向我行禮。

　　“嗯，辛苦你們了。”我順著階梯看過去，都是熟悉的面孔。

　　一百六十年，足夠我記住所有嶺頂山的內門弟子。如果還要我把自己的余生都困在這區區嶺頂山內……我還真是無法做到。

　　走進殿內，只有師父一個人座在高高的主位之上。

　　高處……我收斂好所有心思。

　　就算琭玉里再亂，你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可不要越活越回去了。

　　“師父，弟子給您請安了。”我對師父行了個禮。

　　“禎兒來了。”師父的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好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為師為你找了很多術法，這個是最終選好的。”

　　師父起身向我走來，遞給我一本厚厚的本子。

　　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都是比較高級的術法，但是沒有我想象中的頂級秘術。

　　我微微垂下眼簾，抱拳行禮：“多謝師父！”

　　“禎兒，你不是說在那樹林里遇到了奇異的東西嗎？是什么？”師父開口詢問，很是好奇的樣子。

　　也對，我收好這本子，他沒有必要只是為了這普通術法就把我叫過來。

　　“是一團濃霧。”我開口回答，“我懷疑這濃霧可能與極山火鳳有關。”

　　除了它，我還想不到會是什么。

　　“濃霧？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師父認真思索了一下之后順著我的話往下問。

　　“它可以控制水木獸的琭玉，變幻無常，還可以揣摩人心制造幻境。”要是它再厲害一些，上次可能就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后來你怎么處置它的？”師父接著問。

　　“是少主令。”我聽到我自己這樣回答，“在我束手無策的時候是少主令自己飛出來吸收了那團濃霧。”

　　這東西……

　　我看向師父，不想錯過師父臉上的任何神情。

　　先是訝異，然后有些疑惑，接著就是和我一般的不解。

　　連你都不知道？

　　“你手里的少主令和我手里的主人令都是從最開始時就傳下來的東西。”師父終于開口，“哪怕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清楚這塊主人令。”

　　師父一邊說一邊拿出他的令牌，金色。

　　那么…師父你當年有沒有弄清楚這塊少主令呢？

　　如果有，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困惑了。

　　我取出少主令拿在手中：“師父，我的這塊少主令中有一塊未知區域，我完全沒有辦法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未知區域？！”師父的聲音拔高，有些激動，“原來禎兒你能夠看到里面的未知區域！”

　　這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當年你沒有看到？

　　“我師父告訴過我，不是每一任少主都能夠看到并挖掘出少主令的秘密，只有會改變嶺頂山甚至整個大陸運勢的人才可以看到。”師父還是很激動，“哈哈哈，果然你才是最適合接受這嶺頂山的人！為師的選擇沒有錯！”

　　改變嶺頂山、甚至整個大陸運勢？

　　我微微低頭。

　　已經站到了這樣的高度，這又有何難？這不應該是所有嶺頂山之主都能夠輕而易舉就做到的事情嗎？

　　至于師父你的選擇……事已至此，你再怎么感嘆都改變不了了，我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踏板的。

　　“既然少主令已經吸收了那團濃霧，那你就不用再去擔心那個東西了。”師父靠近我拍了拍我的肩，很是欣慰的樣子，“你要相信少主令是不會傷害你的。”

　　它？傷害我？

　　也對，它并不是死物，而是同樣奇異的東西。

　　那么……如果我威脅到了嶺頂山，它會有什么動作呢？

　　我把玩著手里的少主令，看著它似乎若有所查地散發出微微淡綠的光——這可是我的綠琭氣。

　　怎么能容你去調用？！

　　心念一動，少主令又變成了那副安靜的樣子，似乎只是一塊普通的令牌。

　　我不再把玩它，重新拿穩：“是，弟子知道了。”

　　“禎兒。”師父喚了我一聲。

　　我應聲抬頭，看到師父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怎么了？

　　我最近沒有做過什么事情吧。

　　“女大不中留……”師父低聲嘆了這句話。

　　“師父你在說什么啊。”我有些哭笑不得，“再如何，我都是蘇禎，都是嶺頂山的蘇少主。”都是徽州蘇家家主、暗影樓樓主、蓁記主人，還有更多……

　　“不說這個了。”師父止住了話頭，“為師相信你。”

　　我在這一瞬間有些不明白師父的意思。

　　“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師父接著說了這句話。

　　“是的。”我說。

　　“時間過得真快，你來這兒已經快要有一百六十年了。”師父突然開始感嘆。

　　是啊，都這么久了。

　　當年，師兄師姐把我從冰河里撈上來，然后就是你醫治我收留我，一年之后又收我為徒。

　　“對了，我們借‘閉關修煉’的借口離開了這么久，山中事務也堆積了不少，十天后你就正式接收少主事務和你的蓁記吧。”師父的思路跳到了這里。

　　倒還讓我多休息了幾天。

　　只是因為我的生辰？

　　不管是因為什么，是我的，總會是我的。

　　“是，弟子遵命。”我的琭玉里忽然劃過遠澈的影子，明天的生辰……還真是讓人期待。

　　“也沒什么事情了，就先這樣吧。”師父擺擺手。

　　“那弟子告退。”我拱手行禮，轉身離開這廣大卻又清冷的穹蒼殿。

　　跨出殿門，我看到遠方那最后一半夕陽還舍不得下山，連帶著那片天都紅得發亮。

　　不過它再怎么紅，都渲染不到這邊的積年雪頂。

　　將今天和師父的談話回憶一遍……我微微挑眉，師父，你會不會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像這夕陽？

　　人心叵測，都是人心，會有隔閡的豈止只有我一個人。

　　我現在只會求踏板穩固而已了。

　　十一月……這嶺頂山的冬季，似乎與其他季節并沒有任何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