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愛到最后若到不了天長往往就只剩下放手或癡狂。大多數的人都愿意為了所愛碎心成全,可也總會有一部分人,為了得到和報復所求不得而迷失自我。林嬌鳳就屬于后者,將得不到的愛都化作了自我放縱。
屋里剩下的人到達樓下之前救護車就拉著林嬌鳳先去醫院了,電梯再快,也是快不過自由落體的,更何況夏淺淺和錦窈還哭了一陣一行人才往下走的。醫院離小區車程不超五分鐘,等幾個孩子到醫院時,林嬌鳳已經進手術室了。
已至深夜,醫院里還不時會有急診病人和家屬的聲音,在這紛亂的世界里,人其實挺脆弱的。這家醫院的層高比一般醫院看起來高不少,走廊里偶爾會傳來一兩聲回音,其他的裝潢和印象中醫院應有的樣子差不太多,到處都是白色,圣潔,也瘆人。陳凱諾,夏成風,錦窈,三人坐在走廊盡頭左邊的凳子上,夏淺淺和郭小釋則在對面的凳上坐著,六只眼睛和四只眼睛交替相覷著。
郭小釋還在想要不要打破這沉靜,盡快搞清楚今晚事情的經過。夏淺淺就像屁股突然觸電一樣,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今晚全公司的人都回來了啊,假期只安排了這么幾天,不是你訂的行程么?”陳凱諾本來還想調侃一下夏淺淺,是不是不想大家回來上班,可現在這種情況,真是侃不出口,夏淺淺剛又要張嘴,陳凱諾即搶言道:“我們剛下飛機楊沐心就接到林嬌鳳電話了,楊沐心告訴我夏成風他媽要跳樓,我就給夏成風打電話了。還讓楊沐心先回去了,先回她自己家住一晚,想著不關她事兒就沒讓她來。”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陳凱諾就知道自己想問什么,還學會搶答了,談話突然又繼續不下去了。
錦窈輕輕把頭靠在夏成風的肩上,夏成風伸手撫過錦窈的臉頰,擦去了掛在臉上的眼淚:“哥,你知道嗎?”錦窈說著抬起了頭,微側過肩膀,看著旁邊的夏成風,頓了頓,細聲的說:“我喜歡你,差點就表白了,還好沒有,要不現在還真不知該怎么辦了。以前我總覺得你很有吸引力,像身上有塊磁鐵,總是不自覺的想親近你,我還以為這是愛情,原來是因為我們流著一半相同的血。”面對錦窈的一番表白,夏成風也在心里慶幸著。還好一直顧念著自己任務未完成,而沒有動追錦窈的心思,否則。。。“現在做兄妹不是更好,永遠都是親人。”夏成風寵溺的刮了刮錦窈的鼻子。
對面坐著的夏淺淺和郭小釋懵了一臉。走廊另一頭的手術室的門開了一下,一名護士從里面快步走了過來,坐在凳上的五個人,立馬起身迎了上去,護士被口罩遮住的嘴發出聲音:“你們誰是林嬌鳳家屬。”“我”夏成風和錦窈異口同聲的回答到。
護士將手里的文件夾遞給夏成風:“病人需要輸血,你簽一下字,還有后面一張,緊急手術需要補簽。”夏成風迅速的簽好字,為了節約時間都沒仔細看寫的什么。以為護士拿著簽好的字就會去給林嬌鳳輸血,可是護士收起文件夾夾在胳膊下,又問:“你們誰是AB型血。”“我是”錦窈急忙應聲。
“血庫拿血時間較長,病人手術急,過程中出血較多,需要先輸著血等血庫的血。”“沒關系,抽我的吧,需要多少都可以。”錦窈說著便摟起了袖子,將手臂關節處的靜脈遞給護士看。“你是林鳳嬌的什么人?”“我是她女兒。”聽完錦窈說是女兒,護士立刻搖了搖頭:“不行,直系親屬不能獻血,你們另外還有人是AB型血嗎?實在不行先來個O型的應應急。”剩下的四個人都沒有回應,護士不死心的轉過頭問夏成風:“你是什么血型”夏成風低下頭“我是O型血,可我也是直系親屬,我是她兒子。”護士詫異的愣了一下,拉起夏成風的手向抽血室走去。
“錦窈”看著護士拖遠了夏成風,夏淺淺走到錦窈面前,拉起錦窈的手:“你說你是林嬌鳳的女兒?”雖然這種事還是等著錦窈自己開口說比較好一點,可夏淺淺怕錦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就主動湊了上去,畢竟自己剛認回的哥哥,突然又另外多了個妹妹,還是需要關心一下具體情況的。
“嗯,陳凱諾說林嬌鳳要見我,成風哥哥就帶著我一起過去了,到了那,她一看到我就開始哭,還叫我囡囡,說了為什么會生下我,為什么沒有在我身邊陪我長大。”“為什么”夏淺淺好奇心又竄了起來。看得出錦窈本來是不打算說那么詳細的,可是夏淺淺問了,錦窈還是說了起來:“她跟我說,是從她戀愛那會兒說起的。”錦窈說這話的意思是,故事有點長,夏淺淺心領神會的用力點點頭,拉著錦窈又坐回了凳子上。
“她說她以前跟你爸戀愛,你媽插了一腳,就分手了,跟她剛才對你說的差不多,后來她就帶著哥哥走了。等幾年日子過得苦想回去的時候,你媽又生了你,她就把哥哥丟下了,那時她來到上海想在大城市某點生計,正巧遇上我爸想要個孩子,我爸早年就開始做生意,有些錢,但是不想結婚,所以就說一起生個孩子,當她賣的,才有了我,斷奶以后我爸給了她一筆錢她就走了,十萬塊,在那時,是個大數目。后來她自己用這錢做了些小生意,也趁年輕,被不同的人包,存了更多的本金,和生意的人脈,再后來年紀大些了,沒人包她了,她就開始包小男生,她還說她一直都沒忘記過夏叔叔,每隔幾年都會回家鄉幾次,直到前幾年有一次回去,她發現你戀愛了,每天有人陪很開心,她就包了那個小男生,她說,她那樣做,是要讓你嘗嘗你媽媽當年讓她嘗過的苦。”說到這兒,錦窈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因為注意到,聽故事的夏淺淺已經紅了眼圈。
“我當時,還以為崽崽就長了副被養的樣子呢,嘿嘿,真沒想到,毀了他一生的人,竟是因為我”夏淺淺紅著眼睛冷笑著自嘲,當年在知道崽崽的選擇后,自己表現得有多么的不齒,卻沒有能拼盡全力拉他一把,真是有夠殘忍的。可,無論是當年的自己還是崽崽,誰也不能為對方的未來做選擇。只是現在知道了因果,再回頭看,年少的時候,誰能將對錯分得那么清呢,特別是面對金錢誘惑的時候,根本無須記恨或責怪的。
抵抗不了誘惑,選錯了,也就只能認錯好了,另一種人生,只要不放棄,也可以獲得幸福的。就像崽崽現在也有唯唯了,相信會是好的開始。只是夏淺淺沒有想到的是,崽崽不會幸福,也沒有未來,沒有以后了。
“可是,苦也過了,二十幾年了,再深的愛也淡了,要殉情早就死了,林嬌鳳今天怎么會突然要跳樓呢?”惆悵之后,夏淺淺直接切回正題。錦窈垂下了眼眸,看著腳尖,失落的樣子里,摻雜著心痛:“她說她生病了,活不了了。”雖然只是生下她,后來就丟下她,離開了,并沒有一起生活沒有陪她長大,可是錦窈應該很想念自己的媽媽吧,畢竟血緣不會因為任何而改變啊。
夏成風從樓下彎著手臂露著肉走上來,剛抽了血的地方大概還沒凝住,另一只手還扶著棉簽按在露出的臂彎處,臉色很不好。“是被抽走了八百毫升嗎?”夏淺淺趕緊上前輕輕扶著夏成風,夏成風坐回對面的凳子,兩腿張得很開,兩只手臂的關節處放在膝蓋上方撐著力。頭也向下垂著。“是不是林嬌鳳她怎么了。”錦窈看著夏成風的狀態很不好,急忙湊上前擔心的詢問。
夏成風搖搖頭,依舊沒有把頭抬起來,兩個妹妹將夏成風圍得緊緊的:“哥,你怎么了。”你一句我一句,哥哥哥哥的叫著,一人一邊抱著夏成風的大臂輕搖。“我是O型血”夏成風終于了開口,抬起頭來的樣子有些嚇人,眼睛里的紅血絲充滿了整個白眼球,像是整個眼球都被點燃快要炸開來,又像寒冬里悲傷的火柴姑娘,眼里的的眼淚與火光,透著絕望。
“O型血怎么了,O型血很好啊,萬能血型,今天不就派上用場了嗎?”夏淺淺蹲在夏成風面前挽著他的手臂,希望陪伴能讓哥哥感覺好一點。“林嬌鳳是AB型血。”夏成風哽咽了一下“AB型的人,是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的。”“那她可能不是你媽媽呢,也許她就是知道有這么回事兒瞎認的,當初你媽丟下你的時候,你不是還小么。”夏淺淺對夏成風是自己哥哥這事兒是堅定不移,毫不動搖的,長得這么帥,必是親哥無誤。
“怎么可能,她養了我五六年,又扔下了我,化成灰我都認識她。”夏成風十分肯定這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林嬌鳳,就是養了自己五六年又扔下自己的那個女人。夏淺淺還想反駁,夏成風又說:“小時候,她帶我去見過夏與彬一次,我都能記得夏與彬長什么樣,大些了自己回到那挨著街的找夏與彬,就為了偷偷的看看我的妹妹,你說我能忘記自己叫了那么多年媽媽的人長什么樣嗎?”夏成風的眼淚從眼睛里砸出來,本以為還有親人,現在看來自己只是林嬌鳳出于某種目的撿來的而已,也許只是為了養大些帶回去,假裝是夏與彬的兒子,林嬌鳳只是為了奪回夏與彬而已。自己早該發覺了不是嗎,哪會有母親舍得扔下自己孤苦無依的孩子呢,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