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源山的曼珠沙華如期開放,倚紅偎翠,低低的搖曳著,在秋風中翹首弄姿。
這里四季如茵,常年綠意駐守、庇護,如同一番美不勝收的世外桃源——但已經很少人知道,在山的深處居然依稀有裊裊人煙當然也有——裊裊黑煙。
“師父,你是不是不會燒菜啊?”一個嬌嗔的女音疊疊而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仿佛佇立在眼前。
“咳……”那被喚作師父的男子好似極難開口,只是掩面抖動著肩膀,那滾滾的濃煙控制不住地溢出,男子俊朗的臉龐頃刻間撲上了厚厚的煙灰。
“哈哈!”少女瞧著男子的窘態竟然天真無邪地拍起手來,嘴里念念有詞:“師父,不會燒菜不要勉強哦!”
“為師……當然會。”男子正色道,可是那握著鐵鍋的手卻始終搖搖晃晃,不肯配合他口是心非的話語。
“茲啦啦”……“聽聽堂堂”……“嘖嘖”……于是各種聲音便選在同一時刻如山洪一般爆發出來,那氣勢更是使得祁源山上的曼珠沙華不禁瑟瑟發抖。
“丫頭片子,不要盯著為師看啊。”男子恍神一瞥身邊,余光霎時觸到少女饒有興趣的目光,不禁輕笑出聲,只覺得她可愛至極,又純真無邪……如同一朵透白的茉莉,不過開在秋季。
在各種慌亂之后,幾盤花花綠綠終于不負眾望地和一壺清酒呈現在他們眼前。
然,飯桌上的人卻沒有忙著動筷,他們總要冥想一會兒才開始吃飯——那冥想中包含的是深深的思念。
也是,自那些事情過后也一年有余了,他們最終選擇回到祁源山上,只因為這里與世無爭、無風無浪。
“首先這杯酒先敬爹爹和娘。”少女爽朗道,她已沒有太多的悲傷,取而代之的只有想開、并好好的過活。也許正如爹爹辭世前所說的吧——活下去,如果不是活著,再多的歡樂也不能親自體會上。
一如現在能和所愛的人共書朝朝暮暮,共享人世繁華。
男子在旁微微點頭會心,于是少女執起了第二杯酒。
“敬知己,拓跋恭。”簌簌灑下清酒,地面留下了印跡,她這才覺得有些許心安理得,轉過身來,將酒杯擱在桌上。
“吃飯咯。”饑腸轆轆早已按捺不住的她,迅速執起木筷,一下盯住了眼前的紅燒肉,激動的直流口水。男子笑吟吟地望著心滿意足的少女,忽然有些出神——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堅強呢。
“評論一下師父的手藝吧。”男子滿懷期待地望著少女,她正抹著鼓鼓的嘴角,閉著眼睛仿佛在回味。
“唔……”她支吾著,全然不顧男子急掃而來的目光,淡淡地吐出一句:“還湊合吧。”
“喂!徒兒越來越不乖了,竟會捉弄起師父了……為師罰你背黃帝內經。”男子輕輕蹙眉,然而竟然掩飾不住內心的歡騰……他多喜歡她這樣與他開玩笑,如此便證明他是她最親近的人。
“不背不背!”少女笑鬧著站起身來,跑開飯桌,只晃到了木屋門口,做著一副鬼臉的搞怪態直勾勾地盯著男子。男子輕笑一聲便迎上她的話:“看為師抓你回來受罰!”原來少女早就在前一秒飛奔木屋而去,留給山外的夕陽一片美輪美奐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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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
白擎松假借端儀王后之手篡位的陰謀敗露,避免聲張,他最終決定放棄野心安心做他的白大老爺。
一年前燕王欠恙是端儀王后環環相扣計策中的一條,為的是能夠出動人手追捕蒹葭——然而如今墨橋石已經不復存在了,燕王的身體也有了好轉……陸羽沒有將王后的事情告訴他,于是他待她仍然相敬如賓。能贏得所愛之人這樣的尊重……端儀王后自然沒有什么不滿,或許她看開了……與其不擇手段奪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愛情,不如放寬心去接受事情原本的模樣。
瞳在一年前便離開了白府,他回到了小漁村,他說要陪姥姥安享晚年,盡一份孝道;雖然不舍蒹葭,但他們約定總有一天還會再相逢——到時,那會是個不一樣的瞳。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待到大風大雨都過去,她還能附在他的耳旁,婉轉吟唱起那首《小山調》:“暮雨不問君來處,伊人翻手相思負。千山萬水對長亭,悠悠我心寄楊柳。”
經歷生離死別、欺騙背叛,嘗遍了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再久遠的事物也將成為過去。
幸福在哪里?
他在竹林覓得她的身影,他一雙大手擁著她小小的身軀,他與她并肩吟唱著《小山調》……
原來幸福,便從這一刻開始。
——全書·終——